“怎麼樣了?”
薛姨媽坐在外間,看到薛仁走了進來,站起身,出聲問道。
薛仁看了看王林甫,沒有說話,這件事兒,有這位太醫在,他不好開口。
王林甫眉頭緊鎖,右手輕輕撫著他那已經花白的山羊鬍,過了一會子他才開口說道:“令侄的症狀,在下可謂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單從脈象所看,說句不好聽的話,他應該是個死人了。”
薛姨媽一聽這話,不由再度看向自己的這位小叔子,難不成他這是救了一個死人回來?
不過轉念又一想,這不太可能,薛仁不是那種不懂分寸的人,若是對方真的沒救了,他不會攬這個麻煩上身的。
於是薛姨媽又將視線放回到了王林甫身上,靜待對方的下文。
果不其然,王林甫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他體內好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維繫著生機,在下猜測這位公子幼時應該是服用過一些珍惜藥草。”
聽到這話,薛仁眼底露出一絲瞭然,之前救人,他們就發現對方衣飾華貴,很顯然對方定然是出身大富大貴之家,若是如此,那對方幼時服食一些珍惜藥草可能性很大。
薛姨媽按下心裡異樣,服食珍惜藥草,對於一般人家來說,這是天方夜譚,唯有那些富貴人家,才能擔負的起這等花費。
她不著痕跡地掃了自己這個小叔子一眼,她猜的果然不錯,那個人來歷的確不凡,聽王林甫的意思,對方自幼年時期便服食一些珍貴的藥草,常年累月,體內便有了藥性,如此才能吊住一口氣。
一念至此,她不禁又想起了自家的那個混世魔王,他也是自小吃山珍海味長大的,體質是否也是如此,要是真的如此,那似乎也不錯。
“那現在可有醫治之法?”
薛姨媽沉默了片刻之後,再度開口問道。
王林甫長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令侄傷勢太過古怪,雖然老夫也想出手醫治,但終究是人命關天,老夫卻是愛莫能助啊!!”
薛姨媽聞言,攥著帕子的手不由緊了緊。
只是還不待她說什麼,便見寶釵從內室匆忙而來,雖然面上不顯,但是腳步卻比平日裡快了幾分。
薛仁和薛蟠可能不在意,但薛姨媽是個女人,心細一些,便注意到了。
“母親,我忽然想起姑媽有件事兒要我跟你說。”
薛姨媽聽到之後大感意外,寶釵和寶琴一直在屋裡,外面的這些情況一點都不知道,這個時候跑出來和自己說有事情彙報?
因為隔著一道簾子,寶釵說話的聲音更是有些低,外間的其他人也聽不到她們說的到底是什麼。
“很重要。”
寶釵見母親似乎是在猶豫,便又補充了一句。
薛姨媽聽到此話,忽然一個激靈,自家的姑娘可不是那種不知分寸的人,若不是真的有要事,又怎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拋頭露面呢?
於是薛姨媽沒有立刻給王林甫答覆,讓他先稍待片刻,嘗一嘗他們家從江南運來的新茶,便隨寶釵來到了內室。
“我的兒,到底發生了何事兒?”
寶釵先是向寶琴點了點頭,兩女視線交匯一觸而收,寶釵繼續開口說道:“母親,妹妹方才和我談起馬車裡那位公子,提到一些細微之處,我大感驚訝,那人身份絕不簡單,我們怕是要惹上大麻煩了。”
薛姨媽聽到此話,頓時一愣,寶釵這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救人還救出錯來了?
“蜀錦織金,穿得起這樣富貴東西的人,豈能是常人?”
寶釵一語道破天機,薛姨媽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寶釵到底說的是什麼,不過等她反覆咀嚼了這四個字,忽然臉色猛地一變。
“蜀錦,織金。”
這可是京城內少有的貴人才用的起的東西,更確切地說只有從宮裡賞賜之物,才能使用這等工藝。
而事情一旦與宮裡牽扯上關係,那就不再是尋常的事情了,這些年但凡與皇室牽扯上關係的事情,哪個能有好果子吃的。
“我的兒,雖然我猜到了你們救得人定然不是普通人,但是怎麼就和那個去處牽扯上關係,你們這是瘋了嗎?”
看著手足無措的寶琴,薛姨媽差點沒有忍住罵出來。
寶琴之前對織金工藝有所瞭解,但是卻並不知道在京城附近,織金工藝成了皇室獨有的東西,用來賞賜和自用。
或許也知道,但是卻沒有意識到皇室對尋常人來說代表的究竟是什麼。
“母親,王太醫怎麼說,那個人可否還有救?”
寶釵又出聲問道。
那個未曾謀面的公子對他們來說,一下子就成了燙手的山芋,扔又不敢扔,一旦被皇家的人查到,他們的舉動,那他們絕對會被皇帝清算。
別看平日裡皇室在京城之中似乎也沒什麼,賈琙都將京城掀翻了,也不見兩位聖人怎麼樣他,但是整個京城又有多少個賈琙,真相是殘酷的,只有一個。
若是換了另外一個人,打了使者,殺了朝廷命官,打了宰輔,激怒了皇后,早就被秘密處置了,甚至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
這才是京城,這才是巍峨威嚴的皇城下真實的面目,皇權至上,無人敢侵犯。
不見那四個藩王世子來京城之後,也不敢將事情搬到明面上來,只敢在暗地裡搞一些小動作,這可不是他們陰險狡詐,而是不敢。
他們知道皇家的底線在哪兒,一旦他們碰觸那個底線,那等待他們的就會是不顧一切。
就像是有人在種樹養樹,另外的人摘了幾片葉子,又或是折了一條樹枝,那對整棵樹來講都是無傷大雅的,但若是將樹連根拔起,那栽種之人可就不會那麼好說話了,會變得很瘋狂,不惜代價也會弄死拔樹之人,因為那還是絕戶之計。
“情況很複雜,王林甫說他無能為力。”
薛姨媽嘆了口氣,心氣好似被一棍子給打沒了,薛蟠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她可真的不願意與那些得罪不起的權貴有交集了。
“母親,此人我們決計是不能留了,薛二叔那邊也絕對不能留,得想辦法將此人送走,一旦他與皇室有牽扯,我們薛家可能吃不了兜著走。”
“姐姐......”
“寶琴,你寶釵姐姐說的不錯,我們惹不起啊!或者說我們不能賭,也不敢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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