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冠軍侯走了~”
坤寧宮正殿,一個小太監悄聲走了進來,來到了範芷萱跟前稟告。
一個金絲楠木的椅靠上,範芷萱只穿了套尋常的宮裝,輕輕靠在那兒,嬌豔無比,一旁的宮女拿著美人拳在輕輕給她錘著腿,聽到小太監傳話,她也沒睜開眼,依舊在那兒假寐。
半晌她開口問道:“他們都說了什麼?”
小太監回道:“都是些家常玩笑話,並沒有談及朝政,只是有一件,前幾日冠軍侯在京溪大街出手,是因為府裡的四小姐~”
小太監剛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喉嚨那兒似乎憋住了一口痰,喘不動氣,憋得臉紅脖子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範芷萱聽到像是破風箱一般的聲音,黛眉輕皺,睜開了雙眼,伸手示意了一下身邊伺候的丫鬟過去瞧瞧怎麼回事。
卻不料丫鬟剛走過去,還沒等出聲詢問,小太監就一下子趴在地上,蹬了兩下腿,頓時沒了氣息。
見到這種情況,範芷萱臉色一變,急聲道:“彩月,怎麼回事??”
那個過去詢問的宮女也嚇了一跳,小臉刷的一下就白了,但皇后又在問,她只能顫顫巍巍地將手朝小太監鼻下探了過去,心肝止不住的就跳了起來。
手指那邊一點氣流都感覺不到了了,讓她心裡頓時咯噔一下,輕輕嚥了一口唾沫。
又將手慢慢搭在對方的脖頸邊上,試圖感受一下對方是否還有心跳,這摸了也好一會子,但卻沒感受到一點動靜。
嚇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唇哆哆嗦嗦地說道:“娘娘,人死了~”
聽到這話,範芷萱臉色一變,陰沉不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平日裡人可是好好的,如今不過是躲在暗格那兒聽了會牆角,人就死了,她不由在心底猜測這會不會賈琙乾的??
不過下一刻,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是剛才那個試探的丫鬟,雙腿在地上胡亂的蹬著,整個人朝身後倒退著,像是被什麼嚇著了。
順著對方的視線,範芷萱也瞧了過去,下一刻,她只感覺頭皮一麻,一道涼氣順著腳底板就衝了上來,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激靈。
那個死了的小太監居然又爬了起來,僵硬的臉上還扯出一個微笑。
皇宮裡,特別是後宮裡,陰私多了,沒有誰不怕這個東西,一個剛嚥了氣的人,突然活過來了,屋裡的一眾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詐屍,再加上小太監臉上僵硬的微笑,更是讓人毛骨悚然,那簡直就是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你是人是鬼??”
範芷萱只覺得手心裡都是汗,雙腳也軟綿綿的,沒了一點力氣,心肝還在亂顫,但是她畢竟是皇后,是此地的主子,斷不能在人前失了儀態,只能強壓心頭的驚懼,壯著膽子問道。
小太監愣了愣神,伸手胡亂摸了摸自己,沒有答話,只是有些驚喜地自言自語地說道:“我沒死?我真的沒死??”
聽到小太監的話,範芷萱這懸著的心突然放回了肚子裡,等回過神來,卻發現身下有些泥濘,方才自己卻是被眼前這個小太監嚇得失了禁。
等範芷萱回過神來,便是大怒,她一拍桌几,尖聲道:“你這個狗東西,竟敢在本宮面前裝神弄鬼,驚嚇本宮,其心可誅,罪不可恕,來人,將此僚給本宮拿下,重打五十大板!!”
小太監還沒高興呢!突然又聽到如此噩耗,但見皇后範芷萱一雙鳳眸之中滿是怒火滔天,嚇得他趕緊求饒,但是範芷萱方才被他那麼一嚇,心覺大失臉面,決計不肯饒他,連之前彙報的事情也不願再聽,一揮手,就有太監將此人堵住口直接拖了出去。
元春剛回到這邊,卻見範芷萱身邊最得寵的小太監就被人駕了出去,不由一愣,心裡滿是狐疑,不過片刻功夫,這到底是怎麼了?不過她又不敢問,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地方,輕聲一嘆,拿起一本佛經又抄了起來。
卻道剛走出坤寧宮大門的賈琙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嘴角一勾,眼底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最後在和元春道別的時候,發現元春的右手上有幾處繭子,除非終日握筆桿子,否則決計不會有這樣的事兒,他暗猜範芷萱這個婆娘不老實,於是就又施了些手段。
之前戴權在和他來的路上,已經暗示了一些,元春即將被封賞的意思,當然非常的隱晦,是故他也沒再大動干戈,凡事都有個度,自己前幾日鬧出的動靜也已經算是大了,沒有必要再因為這幾日去大鬧一場,這一次不過是單純的出口氣罷了。
又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賈域離開了大明宮,徐遠輝並著四五個親衛早就在宮門外等候,見到賈域出來,趕緊迎了上去。
“將軍!”
賈琙輕輕點了點頭,出聲問道:“我讓你們打聽的事情怎麼樣了?”
徐遠輝輕輕點了點頭,賈琙又問:“那些匠人們都是怎麼說的?這個時節能否開工動土?”
徐遠輝答道:“那個領頭的說,不推薦這個時節動土,若是我們堅持,他們也自無不可,另外修葺墳塋還需要選擇一個黃道吉日,這個他們並不知曉,需要我們自己挑日子!”
賈琙聽到這話,點了點頭,輕聲回道:“我知道了!”
方才他安排的正是給自己的孃親修葺墳冢之事,甚至也打算替她去討個誥命,這個時代的女人,最有面子的東西,只是有些遺憾,她終究是走的早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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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接過徐遠輝遞過來的馬韁繩,賈域便翻身上馬,眾親衛也緊隨其後,大道回府。
冠軍侯府,一間暖閣中,一個身著道袍的俏道姑,臉上滿是無奈,看著坐在身前的女子輕聲道:“綵鸞姑娘,我敬你是他的人,才百般忍耐,你可不要得寸進尺,不過是個詩會,你都想著偷奸耍詐,就不怕他知道了生氣,詩書這樣的東西,讀得多了自然也就懂了,與其你纏著我做這些無用功,還不如去多讀些書呢?”
綵鸞聽到讀書這事兒,臉色一僵,她哪裡就是那種性子,要她讀書,還不如殺了她呢!
之前賈琙上朝的時候,她被香菱坑了一把,就想著能不能劍走偏鋒,找妙玉來問個卦,提前準備兩首詩詞,也好不至於出醜,但是妙玉說什麼也不依,像這種偷奸耍詐的手段,妙玉自來是厭惡,怎麼可能幫這個忙。
綵鸞見妙玉不肯出手幫忙,倒頭就往身後一躺,有些洩氣地說道:“那這次我還是不去了,省的到時候丟人!”
妙玉無奈的搖了搖頭,“哪裡就丟人了,佛經說眾生平等,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特點,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位置,就像昨日,你們出去,他不是隻帶了你去,其他人誰也沒帶,你又何必拘泥這個東西!不過是一句詩詞,好也罷!壞也罷!充其量不過是怡情養性的,別人說一句晴空一鶴排雲上,你說一句大火燒了毛毛蟲又怎麼樣?日頭明天還是掛在那裡,大江依舊東去·,他還能因此看輕了你?”
綵鸞臉蛋一紅,“呸呸,你才大火燒了毛毛蟲呢?”
妙玉見綵鸞如此,開始說的時候不覺得什麼,只是這時卻是笑了出來,她伸手輕輕遮掩。
“要是真的覺得不好,那不說就是了,有他在,誰還能難為你?”
綵鸞眼珠一轉,還並未放棄,她剛要再說點什麼,就聽外面有人來報,“綵鸞姑娘,侯爺回來了,有事兒找你呢!”
妙玉眼裡不覺送了一口氣,實在是眼前這個大姑娘實在有些難纏了,讓她幫忙占卦,算什麼詩詞的主題,她剛才差點沒忍住要罵人,腦袋這麼機靈,偏生用在這個地方,要是真的可以耐下心來,什麼東西記不住呢?
榮國府,西跨院的一間暖閣裡,鶯鶯燕燕,好不熱鬧,幾個姑娘們聚在一桌,丫鬟們也聚在一桌,正在說說笑笑。
倒是不見寶玉等人,平日裡忙的見不著人的鳳姐也被派了過來,李紈帶著迎春、探春、惜春、黛玉、寶釵等說笑著。
鳳姐脫了披在外面的大氅,交給身邊的小廝,笑著走了進來。
“聽說有人能請那個人來參加什麼詩會,我原本是不信的,偏生這個小嘴抹了蜜的哄得老太太高興了,給我放了一天假,非讓我過來照看著,看來今天我得跟著你們這些小祖宗見見世面了!”
聽到王熙鳳的打趣,李紈站了起來,笑著說道:“好你個鳳辣子,來了你就偷著樂吧!見一見那人,你哪兒就虧了,要是日後真碰上事兒了,求上門去,才知道今日你可是佔了大便宜呢!”
聽到李紈這麼說,鳳姐呵呵一樂,雖知這是實話,但是卻又不願認輸,繼續笑道:“能有什麼事兒,我這裡又不缺吃,不缺穿的,上頭有老太太,老爺,夫人,下面也有下人伺候著,再怎麼著,也犯不著我去求人~”
李紈白了她一眼,拉著她做了下來,“行行行,你說的都有理,反正我是說不過你的~”
鳳姐也對李紈翻了一個白眼,笑著說道:“你自然是說不過我,我這是有理走遍天下~”
見鳳姐來了,屋裡倒是更熱鬧了,今日難得聚到一塊,惜春和寶釵的病終於大好,幾女還在議論著前幾日惜春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語,安慰之餘,眼中不時閃過一絲驚心,似乎都沒想到外面竟然是那樣的險惡。
寶釵則是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著姊妹們閒話,偶爾插上一兩句。
就在這時,忽然聽門外小廝喊道:“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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