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領土之廣,冠絕前朝。
但大隋不只是楊家的天下,很多人都知道,更是心中明白,這中原大地實際上是關隴世家的天下。
五姓七望,這些世家大族幾乎掌控天下兵馬的十之八九,甚至就算是和大宗師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之前楊廣對各地謀反絲毫不關心,甚至是無視。是因為那些窮哈哈的百姓有什麼?
除了因為日夜勞作千孔百瘡的身體,鎧甲、兵器、戰馬、武藝這些什麼都沒有,他們能拿什麼造反?
甚至他們的造反,在某些人眼裡只是一個可以看熱鬧的笑話而已。
當然,那些反賊在真正的將領眼裡,也是移動的功勞。一隊騎兵,一個衝鋒,甚至就能以一敵萬。
但當收到楊玄感叛亂戰報的時候,楊廣從來都是澹然的情緒,突然開始慌亂。
楊玄感都會造反,這是不是代表著,關隴世家拋棄了他,拋棄了大隋?
都沒有對高麗王再做什麼審問,楊廣直接吩咐李世民將跪地求饒的高元給斬首示眾,之後連忙揮師回退。
甚至還派宇文化及等人帶領先鋒隊伍,輕車簡行,快馬加鞭,先回去平叛。
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因為趕得太過匆忙,許多重傷,跑的慢計程車兵將領都被丟棄,沿路之上,軍械、輜重、糧草更是數不勝數。
某一天,裴矩站在路邊,搖頭,嘆氣,也中途離去。
這大隋,要完。
……
上春門,楊玄感振臂一呼,鏶、洛的父老鄉親們競相送牛送酒,慰勞楊玄感。其他看熱鬧百姓頓時雲集,送上雞蛋、菜葉、五穀等。
送完牛酒,某些窮苦百姓,路途一轉,便回到楊府換身衣服,喝酒吃肉。
自古套路得人心。
楊玄感站在高臺,康慨激昂。
「孤身為上柱國,家裡黃金鉅萬,既富且貴,已經一無所求。
現在,我不顧破家滅族,只是為了為天下人解倒懸之急,拯救黎民百姓的性命罷了。」
頓時萬民歡呼,從者如市,不日,楊家反叛大軍竟有數十萬之巨。
但從隋文帝時期,大隋便有嚴苛的兵器管理制度,所以這些大軍只是虛有其表,許多人手中的利器可能就兩種:大木棒,小木棍。
慘兮兮。
但,時來天地皆同力。
不久,隋將達奚意率領五千精兵前來平叛,攔截楊家叛軍。
數日後,面對那幾萬手無寸鐵,連跑都跑不穩的民夫。五千精兵,不戰自潰,丟下兵器鎧甲馬匹無數。
李密和眾將都看得有些呆。
接著河南贊治裴弘策率軍迎戰楊玄感,連仗都沒打,丟下鎧甲武器就瘋狂逃竄。
李密頓時覺得心潮澎湃。
本來對於主公選擇打洛陽,他還以為是下下之策。但如果後面的仗真的都這樣打的話,這還真是上上策。
從龍之功啊!
又過幾日,到洛陽,楊玄感驍勇力大,每次與過來平叛之軍作戰,親自揮舞長矛,身先士卒,呼叫叱吒,眾敵莫不震駭。
世人比作項羽。其善於安撫、帶領部隊,士兵樂意為他拼死效力,戰無不勝。
楊廣收到這訊息更是急切,平叛聖旨一道一道往外發,大隋四地的兵馬都在往洛陽趕。
雖說從龍之功是大功,但某些刺史大將之類,這輩子差不多已經做到頭,再參加反叛還是這個官,那還造什麼反。
抓賊!
其中刑部尚書衛玄,率眾幾萬,從關中來援救洛陽,幾乎是一刻不停地帶兵勐
跑。
路過華陰的時候,衛玄作為楊玄感的親戚,手足情深,突然想起這楊玄感之爹楊素的墓就在這附近。
作為親戚他自然來拜祭過,知道位置。
反正造反之事乃謀逆大罪,便宜外人,還不如便宜他。於是衛玄就把楊素的墳墓給撅了,屍骨都被挖出來挫骨揚灰。
做完這事,衛玄才心滿意足寫一封奏摺給楊廣邀功,再馬不停蹄趕往洛陽。
不到半月,衛玄用步兵、騎兵二萬,渡過鏶、澗來挑戰叛軍,楊玄感假裝失敗,衛玄追趕,伏兵一出,前軍全被消滅。
幾日後,衛玄又與楊玄感交戰,兩軍剛交戰,楊玄感就讓人大呼道:「官軍已經捉住楊玄感了!」
衛玄軍都有些迷茫,這怎麼還沒打就贏了?頓時就鬆懈下來,然後楊玄感與幾千騎兵乘機進攻,衛玄大敗而逃。
隨著連續擊敗各處官軍,楊玄感聲勢越發浩大,甚至天下四地之叛軍都遙遙尊稱楊玄感為王,在世霸王,楚王楊玄感。
再有各地不知名的財富支援,每日裡來楊軍投軍人數達到七千多之巨。
天下,似乎唾手可得。
……
楚王府。
李密急匆匆往書房走去。
按照他的計劃,兵貴神速,就算是下策,楊玄感也應該快速佔領洛陽,拒城而守,才有一線生機。
但現在洛陽久攻不下,武賁郎將陳稜在黎陽進攻元務本,武衛將軍屈突通駐紮在河陽,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發兵繼進,右驍衛大將軍來護兒又來增援。
戰局焦灼,這是隋帝最希望看到,卻是他們叛軍最怕碰到的情況。
大隋有四地糧草軍械支援,而他們就是無根之水,怎麼和別人對耗?
門前。
李密抬手,剛準備敲門,就聽到裡面正有人在說話,乃是原本的隋將李子雄。
當你成功的時候,世界都會對你充滿善意。隨著他們聲勢越發浩大,這個李子雄也千里迢迢帶兵投奔過來。
不久這位將軍便因為言辭懇切,態度端正,能力突出,成為楚王身前紅人。
「楚王,如今我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總歸名不正言不順,何不擇日登基稱帝?
【鑑於大環境如此,
到時候以您蓋項羽的神威,振臂一呼,必定天下歸心。我軍再如當年的楚軍一般,橫掃南北,建立不世之功業,豈不美哉?」
……
片刻後,李密進到書房。
「拜見楊將軍。」
楊玄感見到李密很是高興,畢竟這是第一個跟隨他匡扶社稷之人,忠心、能力都是出類拔萃,乃是真正的股肱之臣。
「李卿家所來何事?」
李密恭敬道:「楊將軍,史書記載,當年張耳曾經勸說陳勝別稱王,陳勝趕走了張耳。荀或(xny)勸曹操不要稱帝,曹操冷落了荀或,我可不敢多說。」
楊玄感哈哈大笑,上前親熱拍了拍李密肩膀。
「你我關係莫逆,不必在意什麼上下之別,暢所欲言,無論什麼話我都不會怪罪於你。」
李密這才放心,點頭:「那屬下便多嘴一句,楚王,此時你若稱帝,必死無疑。
如今洛陽久攻不下,各地援軍也在飛速趕來,若是再不死中求生,直取關中,據險以守。
王圖霸業,一切終將成空啊!」
楊玄感點點頭,抬手:「你出去!」
李密:???
不日,屈突通渡過黃河,在「破陵」駐軍。楊
玄感分為兩支人馬,西面抵抗衛玄,東面抵抗屈突通。樊子蓋又出兵,於是大戰,叛軍頻頻敗北。
這時候楊玄感終於想起起兵之時,李密提出的中策,後悔不已,於是下詔宣佈他已經攻下洛陽,現在戰略轉進關中。
此時李密正在準備逃跑。
到了弘農宮,有父老鄉親們攔著楊玄感說:「弘農宮兵力空虛,又有很多糧食,容易打下來。這樣,進可絕敵人的糧食,退可佔取宜陽的地盤。」
楊玄感同意,留下攻弘農宮,打了三天,打不下來,追兵還到達神侯。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又被忽悠了,於是再跑。
邊退邊打,一日幾敗。
此時李密已經被抓住。
最終叛軍只剩下十幾人到了葭蘆戍,楊玄感叱吒一聲,嚇退追兵,獨與其弟弟「楊積善」步行。
站在河邊,楚王極目遠眺。
夕陽西下,晚霞映紅了整個天空,到處都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紅紗,遠處,鳥鳥炊煙不緊不慢地從家家戶戶的煙囪中冒出來,悠閒飄向高空。
「無限別魂招不得,夕陽西下水東流。」楊玄感幽幽嘆一聲,將手中長刀交給弟弟。
「世人都說我是在世項羽,今日河邊戰敗,倒也不負項羽之名,哈哈哈。
你砍下我的頭顱,那楊廣看在我楊家曾經戰功的面子上,也許會饒你一命!」
「天下烽煙四起,皇上無道,我楊玄感為大隋第一叛軍,以後必定名留青史,雖死猶榮!哈哈哈哈~」
楊積善淚目,砍下大哥頭顱,隨後自殺。
養尊處優一輩子,輸了再去搖尾乞憐,被敵人侮辱,還不如痛快死去。
此時,李密在被押運過程中,被義士所救,終於逃脫昇天。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
飛馬牧場。
這裡氣候溫和,土壤肥沃,物產豐饒。
其中飛馬牧場所在的原野,牧草更特別豐美,四面環山,圍出了十多方里的沃野。這裡僅有東西兩條峽道可供進出,設有城牆機關堡壘,易守難攻。
「籲~」
宋師道帶著妹妹和貓兩個掛件,策馬飛奔,終於趕到這和宋家合作許久的飛馬牧場。
自楊玄感被平叛後,楊廣痛定思痛,覺得是因為自己對那些百姓太過仁慈,才會讓他們一個個造反。
於是直接下了規定:楊玄感一桉,所有涉及人員,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望族全部死罪,然後一次性就砍了三萬人之多。
後又禁止多人聚集。所有曾經與匪徒有牽扯的人家,都要定罪。
這怎麼判定和匪徒有牽扯,那就是底層小吏一句話的事,這油水該有多肥?
於是,在楊廣一系列自認為聰明絕頂,機智優秀的措施下,天下造反的百姓也越來越多。
這都活不了下去了,造反還能吃頓飽飯,當然造反。而且人家也造反了,為什麼自己不造反?
眾臣大急,這好好的大隋皇朝怎麼成這個樣子?不過還好,軍士還在,糧倉還滿,似乎還能搶救一下。
於是幾位重臣連忙告戒楊廣,這個時候應當施以仁政,詔安撫慰,開放糧倉才可。
治大國如烹小鮮,絕對不能操之過急。
楊廣頓時大怒,我大隋河清海晏,天下太平,萬古盛世,怎麼會有人造反?
不可能!這個大臣肯定是在騙他!
於是楊廣就想把那幾個大臣給砍了。眾臣啞然,連忙一個個開始歌功頌德。
楊廣這才滿意,正好天氣炎熱,於是率領眾臣,軍隊,妃嬪們到江都去避暑。
路途之中,在龍舟選有一千名美女,讓她們穿上白衣,在船前拉縴。楊廣在船上觀賞時,看上了「殿腳女」吳絳仙,當即納為嬪妃。
「古人言秀色若可餐,如絳仙,真可療飢矣!」楊廣暢快大笑,對附近伺候的眾臣說道。
眾臣難受又痛苦,一邊眼睜睜看著曾經盛極一時的大隋風雨飄搖,一邊又要和楊廣一起喝酒享樂,甚至有時候還能享用一下妃嬪。
每一次抽身而起,他們中有些人甚至都感覺自己太過罪惡,但下一次宴會又開始望眼欲穿。
不得不承認,這隻顧享樂的話,還真是舒服。
而天下的反賊們,吃飽喝足之後,開始還擔驚受怕。若是朝廷大軍到來,他們是萬萬打不過的。
但過一段時間發現,竟然沒人來打他們。這還了得,一個個連忙開始招兵買馬。
各地糧食、軍械、馬匹的價格開始飆升。特別是宋家,狠狠賺了許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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