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初吻
往前調一點時間。
河陽市鄉鎮一級最為熱鬧的一個區域，便是位於長江南岸的瑞金鎮，這裡的特色產業是紅色旅遊，作為抗戰時期知名的紅色根據地，近幾年在市裡的重點打造下，沿河修建了幾處知名的博物館。
與之隔河相對的居民區，此時並非旅遊旺季，顯得有些安靜。
此時剛過中午，許多針對遊客的店鋪尚未開門，但從某一個房間裡望下去，還是能看到零零散散的遊客在四處閒逛，偶然找到一家開了門的店鋪，買兩個紀念品回去。
這裡是姜黎黎的外婆外公，也就是王桑檸的爺爺奶奶的家鄉。
姜黎黎的媽媽、王桑檸的爸爸都是自這裡長大，出去的，這裡有他們的童年到少年時光，而姜黎黎和王桑檸也有很多小時候無憂無慮的回憶在這裡發生。
相比於河陽市區，王桑檸更喜歡在寒暑假的時候，跑到鎮上跟爺爺奶奶一起住一段時間，這裡空氣清新，環境寧靜，雖然對面的幾個博物館常常有來學習的團隊，但總得來說與河岸這邊的居民區接觸不多，小鎮石板路，青磚牆壁，沿鎮而過的江水，以及總是在下雨的天氣，形成了這裡類似南方小鎮的景緻。
在王桑檸的影響下，姜黎黎也有些喜歡回到這裡小住一段時間，別的不說，至少清淨。
此時，她正趴在窗臺上，外面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沒多久雨開始變得大了起來，瑞金鎮整個輪廓都彷彿被一片片霧茫茫給遮掩了，夏天已經將要過去，天氣不算炎熱，這樣的雨連著下幾天，便將冷意一點一點地滲透進來了。
王桑檸上來喊她吃飯。
就在此時，天空又開始響起了雷聲，渾厚無比。
掛了電話，王桑檸笑笑說：“我和姐姐點了海鮮外賣，我下去取一下。”
姜黎黎看了一眼王桑檸，小聲說：“嗯……其實已經有男朋友了。”
想到這裡，易陽看了一眼姜黎黎，既然來都來了……
姜黎黎微微一怔，多看了王桑檸幾眼，一瞬間緊張的心情就鬆弛下來了，同時竟然有一種鼻子發酸的感覺。
王桑檸笑起來，“易陽，也喜歡姐姐嗎？”
看著外面一片白茫茫的街景，姜黎黎突然問：“桑檸，你喜歡雨嗎？”
她想，那段住在一起的日子，大概會是她生命裡最溫馨燦爛的時光，如果可以，她願意用另一種形式把它延續得很久很久。
姜黎黎眼神有些奇異，沒有說話。
第二天，姜黎黎便帶著王桑檸回漢寧市了，這一次回去，姜黎黎的心結也徹底被打開了。
跟他相處真的很舒服啊。
姜黎黎目瞪口呆良久，胸口被一股難言的溫暖包裹，隨後站起來，輕輕抱住了王桑檸，認真地說：“桑檸你……謝謝，謝謝你！”
姜黎黎點點頭，剝了一顆檸檬味的糖，放入嘴裡，頓時被酸得眯了眯眼睛。
不過呢，王桑檸看了看姜黎黎，跟姐姐相處也很舒服，如果跟姐姐在一起的是他，那，那……真的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啊……
“咔嚓。”
“嗯，姐姐以前說過。”
姜黎黎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大雨，只是胸前微微起伏，顯示著她的內心並不平靜。
王桑檸的笑容就更燦爛了，有些俏皮地說：“那這樣的話……姐姐可算是賺到了。”
王桑檸露出奇怪的表情，“謝我什麼啊……”
易陽看了看那幾顆糖，下意識回答道：“嗯……酸一點的吧。”
微風徐來，捲起外面泥土芬芳，王桑檸的目光有些迷離繾綣，緩緩說了一句：“姐姐……”
被抱著的王桑檸表情逐漸變得平靜，抱了抱姐姐，嘴角也露出一絲淺笑。
此時，車子駛離了河陽市，進入了漢寧的地界，天空中的雨雲也散去了，一束陽光明媚地照了下來。
王桑檸看了看姜黎黎，又看向外面的雨景，說：“以前不怎麼喜歡，因為下了雨，就沒有辦法出去跑步了，現在的話……還好吧，因為跑步也不敢跑了，只能在家裡跳跳舞，做幾組俯臥撐深蹲什麼的，下雨了好像影響也就沒有那麼大了……哦，對了，高考前面那段時間，經常學習到很晚嘛，如果晚上下雨了，感覺很安靜，易陽說雨聲也是白噪聲的一種，能遮蔽許多噪音，人在那種環境也跟容易沉浸到學習裡去……這麼說的話，應該算是喜歡下雨吧？”
在前面接觸的時間裡，每次看到他專注地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心情都會十分悸動，偶爾見到他剛剛洗了澡，擦拭著身上的水漬，那充滿了視覺衝擊力的身體，那種情緒就變得更加強烈一些……
易陽的心情稍安，不過聊了幾句，還是能發現王桑檸雖然表情自然，目光卻略微有些躲閃，他心思攢動，不過沒有說什麼。
“其實也還好的，沒有姐姐說的那麼誇張，我覺得這一次應該可以的。”頓了頓，繼續說：“就是又要讓麻煩姐姐一整年了。”
吃飯的時候，小叔挑起了幾個話題，突然聊到鎮上某人結婚的事，便順嘴提了一句：“黎黎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別怪我多嘴，是時候該找個男朋友了。”
易陽大腦一片空白，隨後傳來了柔軟的觸感……
王桑檸已經知道了嗎？
看到這三條訊息，易陽的心情有些複雜，分析其成分，其中佔大頭的是忐忑。
過了一會兒，桑檸也出來了，沒有搬椅子，很乾脆地坐在了門檻上。
桑檸眨眨眼睛：“嗯？”
與其尷尬，不去自己主動挑起來。
吻了上去。
一切如常。
眼看他們還想繼續問，姜黎黎隨便找了個理由溜了。
王桑檸的目光望向了天空，試圖找出來是從哪裡發出的聲音，可惜失敗了。
“哦，這兩天外賣不讓送上來嗎？好的，我馬上下來取！”
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但她會設身處地為身邊的人思考，這樣的思維模式時間長了，大多數人在她面前便沒有了秘密，她也很樂意享受這樣的狀態……唯獨他，要看透他想什麼，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啊，不過好在，自己難懂他的同時，他也不怎麼懂自己……嘻。
……
王桑檸愣了好一陣。
易陽看向了姜黎黎，正想說什麼，卻見她自顧自地拿起了果盤裡的幾顆糖，然後問他：“易陽，你喜歡酸還是甜？”
姜黎黎回想著那天讓他抱著自己時，他微微顫抖的手，輕輕點了點頭：“嗯，喜歡。”
好尷尬啊……
王桑檸今天穿了一身繡花的白色上衣加長褲，像極了民國時期那些婉約的女大學生的裝扮，頭髮長了一點，但也僅僅碰到肩膀，用一根小發夾別住，足下藍色布鞋，完全看不出來曾經是一個上天入地的運動系小姑娘了。
易陽靠在座椅上，此時汽車駛入了高速公路，窗外其他車道到小汽車不斷加速超過。
易陽點點頭：“哦。”
關門，王桑檸邁著歡快的腳步出去了。
姜黎黎快速將碗裡剩著的飯刨光，放下碗，淺淺地笑了笑：“爸媽知道我有一個男朋友了……但具體是誰他們還不知道，現在剛剛跟他在一起沒多久，再等等吧，會帶回來的。”
“嗯。”姜黎黎點點頭，有些心不在焉，雨滴落在腳邊，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今天穿了一雙涼拖，將雙腳抽了出來，踩在拖鞋上，動動修長的腳指頭，認真看了看，白生生的，很乾淨，很光滑，她想，自己的這雙腳確實很好看，說：“我一直都很喜歡雨天。”
王桑檸點點頭：“嗯，馬上又要高三了，嘻……”
當聽到易陽進屋的動靜後，房間裡的兩人都停下了自己做的事情，將目光投了過來。
易陽往姜黎黎旁邊坐了坐，心想著該怎麼開口的事，就在這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王桑檸抱歉一聲，說“我接一下。”
姜黎黎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
外面的雨還在下。
嗯……想要吃了他。
班車上。
王桑檸默默吃飯。
乾脆就說點有用的東西吧。
她試探地問了一句：“桑檸……你，你不覺得我跟他在一起……很那個嗎？”
他再一次拿起手機看了看，有些無奈地苦笑了一番，姐姐發來的訊息裡，也沒有說明王桑檸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啊。
直到昨天，她覺得心頭什麼東西被消解了。
“我還喜歡易陽。”
易陽深深地嘆了口氣，王桑檸會怎麼看我呢？
不過作為一個有格局的男人，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要當姐夫的男人，被這麼一點點尷尬就給擊敗了可不行，一定要做到哪怕心態崩了，表情也要風輕雲淡才行。
和酸酸甜甜的味道。
尤其是，姐姐還比她的男朋友大那麼多……
王桑檸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一臉輕鬆地說：“姐，你在說什麼啊？我可是堅定不移站在你這邊的，易陽這樣的男生，讓誰追去了，都是便宜了那個姑娘吧？他能喜歡你，怎麼想都是你賺到了呀，他還比你小那麼多，嘻……你這賺得就更大了。”
小叔明顯愣了愣，繼續問：“有了？這麼大的事情……談多久了？什麼時候給我們帶回來看看？你爸媽知道嗎？”
總得說點什麼，但此時似乎提什麼話題都有些彆扭，幾天不見，最好拿來引導的話題便是近況，但自己回了一趟清河縣，做的一系列事情，聊著聊著都容易轉到高考這件事上去，雖然桑檸開學在即，以她的性子也大概不會介意什麼，可這話題由自己來開啟，總歸是有些不太妥當……
但是，總有某些東西，橫梗在心頭的某處，讓她無法進一步做什麼。
這種感覺很微妙，尤其是姜黎黎的最後一條訊息是……“我們在家等你。”
同桌變姐夫……
門開了，易陽提著兩包東西進了房間。
抵達漢寧市的時候還不到中午，易陽跑去商店買了幾樣小禮物，才回了姜黎黎家。
姜黎黎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嗯……等將來帶他回來，你們就知道了。”
“？”
易陽一臉淡定，將禮物放在玄關的桌子上，隨後從容地走過去，看到茶几上擺著果盤，拿起一根牙籤叉了一塊塞入嘴裡，然後才若無其事地問：“咦……什麼時候買了遊戲機啊？”
王桑檸默默地看了看姜黎黎，小聲問：“那這麼說的話，姐姐的男朋友是……”
開車的時候，她想到了易陽。
王桑檸笑了笑：“好久不鍛鍊身體，感覺自己都瘦了，這個遊戲機還不錯，就買了一個。”她一面說著，一面將遊戲機給關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姜黎黎搬了一個竹椅，坐在屋簷下，撐著下巴默默地看著外面的雨。
站在房間門口，易陽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姜黎黎才換不久的指紋鎖……手指輕輕按了上去。
姜黎黎的視線也移動過來了。
“明天就要回漢寧市了哦。”姜黎黎跟著王桑檸下樓，一面隨口說了一句。
“滴。”
“你在說什麼？跟我還說什麼麻煩不麻煩嗎？”姜黎黎有些不滿。
世界，彷彿在這一刻變得寧靜了。
她們下了樓，走過一段青石臺階，到了飯堂，爺爺奶奶已經在裡面了，一直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的小叔兩口子親切地招呼她們兩人。
她，突然捧住他的腦袋。
易陽緩緩出聲：“那個桑檸……”
姜黎黎有些心疼地說：“唉，又要累一整年。”
姜黎黎心頭一突，還是強自鎮定，表情平靜地看了過來。
姜黎黎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轟隆隆~”
雨聲淅瀝，還有陣陣“嘶鈴鈴——”“嘶鈴鈴——”的蟲鳴，與雨聲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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