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楚國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樂鼓舞以樂諸神!”
陳錯翻開薄冊,迎面就是王逸的這句註釋,介紹了背景之後,還點明瞭創造緣由——
屈原見了俗人的祭祀之禮,歌舞之樂,覺得其詞鄙陋,於是作了《九歌》之曲。
《九歌》本身的內容不多,即使算上王逸的註釋,也沒有幾頁,陳錯今日已經看了幾遍,可每一次的感觸都有不同。
“上陳事神之敬,下見己之怨結,託之以風諫,這一曲本來就是祭祀神祇之言,結合了屈原的心中悲憤,其誕生之時,就與香火神道關係緊密,同時蘊含著人心之念,就是不知,那香火之道在先秦楚地是個什麼情況,畢竟修真道是先秦之後逐步衍生出來的,這香火道或許也有什麼緣由……”
九歌雖然以九為名,實際上卻有十一個篇章,分別為《東皇太一》、《雲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東君》、《河伯》、《山鬼》、《國殤》、《禮魂》。
“說是九歌,結果卻又十一篇,看來傳統自古有之啊,而且這禮祭的神靈中,還有幾個比較熟悉的名字,仔細劃分,還有天神、地祇、人鬼之別,以人而娛鬼神,對香火之道而言,實乃經典……”
陳錯看的入迷,一邊閱讀,一邊思考,漸漸拋去了凡塵瑣念,沉浸其中。
隨著對文章的不斷深入和領悟,他的心中之神時時震顫。
一夢一醒間,廟龍王的心得之書,又翻開一頁,第三頁上的心得,也化作六十四枚燙金字元飛出,一樣縈繞在心頭,灑落點點光輝,讓心中道人越發生出縹緲之感。
慢慢的,原本[筆趣閣 www.biqudu.xyz]那九歌書冊上,難以撼動和吸納的人念光輝,開始朝著陳錯匯聚過來,融入心底,環繞在心中道人周圍,將各種玄妙展現出來。
漸漸地,那書冊人念在心底浮現出一道道祭神虛影,慢慢的和人念金書結合起來,而鎮壓其上的心中道人,更是受到了鼓舞一般,身上泛著淡淡的光輝。
尤其是道人右手上拿著的鬼面,更是在震顫過後,張開了嘴巴,開始吞噬匯聚過來的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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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悟了《九歌》中的祭神之法?倒是值得肯定。”還是那間屋舍,黑髮老者冥冥感應,微微點頭,“不過,那本九歌在被收入書閣之前流傳許久,凝聚了二百多年的香火,藏有隱秘,除了立下圖譜的那位,還沒人能夠參悟得透,若非不是原本,本不該放在門戶之外。”
白髮老者淡淡說道:“但凡能有所領悟,都是好的,書冊生於世間,本就是用於傳承,而非用於典藏。”
黑髮老者撫須而笑,道:“不錯,任他吞,看他能吞去多少,但若只知道囫圇吞棗一樣的吞香火人念,卻沒有發現祭神之法的本質,還是有些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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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張著作,剛才來的那位就是你的表親,臨汝縣侯?”
“不錯,”聽得下屬詢問,張舉一邊寫著名錄,一邊回應著,“正是你等嚷嚷著要見的臨汝縣侯。”
著作局算是個清閒衙門,被秘書省統轄,來這裡當差的,往往是不得志之人,又或者不求上進,但出身背景還是有一些的,所以管理上很是鬆散。
張舉作為著作郎,閒的時候很閒,可事情來了,也是頗為忙碌的,這會正好有一批新得的文獻過來,因此分不開身,只能和同僚說說話。
他那下屬有些尷尬,但還是忍不住道:“著作,聽說臨汝縣侯得罪了桂陽郡公,不知訊息真假?你可曾聽聞?”
張舉的動作一頓,隨即道:“都是些沒影子的事,不要隨意亂傳。”
“可不是沒影子,說是臨汝縣侯與桂陽郡公麾下的懷化縣侯爭鬥,雙方在福臨樓大打出手,好些個人都看到了,這幾日那福臨樓不是閉門修整嗎?著作你是那邊的常客,該是知道的吧。”
張舉聞言搖頭,道:“整理文獻,閒話莫談。”
眾人看出他的心思,也不多言。
可整理書冊很是枯燥,過了一會,邊上分類文獻的吏胥又忍不住竊竊私語,小聲議論著。
“得罪了桂陽郡公,可真是嫌命長了。”
“這要是我認識的人,肯定得先觀望觀望,等風頭過了再說。”
“正是這個道理,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那位徵北大將軍橫行無忌,就算是宗室,也得小心點。”
張舉聽著,訓斥了兩聲之後,暗暗苦笑。
想著不久前,眾同僚沒事就來打聽臨汝縣侯,旁敲側擊的打探,無非是想蹭一蹭《畫皮》東風,尤其是文會的訊息傳出,更是來往頻繁,心思都擺在臉上了。
結果先是幾位名士突然反悔,令文會無疾而終,著作局內的風向就有了細微變化,這兩天又有傳聞,說自家表親得罪了權臣,這一個個就都變了面孔,連帶著自己都有幾分被孤立的味道。
“這臉面變化之快,已經不比那惡鬼慢了,果然是人心如鬼啊……”
那個傳聞,張舉一樣有所耳聞,現在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言之鑿鑿,一個個還都顯得訊息靈通,讓他越發擔心起來,連帶著手上的事,都無法靜下心來做了。
“等表弟出了東觀宮,得去問一句,如果真有其事,說什麼都要提醒他小心,最好能去避避風頭,有的時候,這面子上的事,也不能太執著。”
結果等他處理完公務,已是傍晚時分,又在東觀宮外面等到了日頭西沉,也沒見到陳錯出來。
倒是有雜役過去送飯,結果也沒能進屋,被門口的侍衛攔住,端著幾人份的飯食進去,不久之後又拿著空碗出來。
“沉迷閱讀,是人之常情,東觀宮中的藏書,包羅永珍,可謂應有盡有,我進去幾次,也都沉迷不知歸期,方慶被吸引的流連忘返,也是在所難免。”
以己推人,張舉覺得這時去打擾陳錯,不是個好選擇,而且其人待在東觀宮中,也沒有危險,於是收斂心思,轉身回家,打算明日再說。
可第二天,他還是沒見著陳錯,打聽之後才知道,那位臨汝縣侯居然一夜未曾回去,就在那東觀裡面看書。
“廢寢忘食,令人敬佩。”
就這樣,一直到了第三天,都沒見著陳錯出來,張舉終於沉不住氣了,等自家衙門事情了結,同僚屬下都走了,他再次來到東觀宮前,但這次,他準備進去看看情況了。
結果人還沒走到地方,一個比較親近的下屬居然去而復返,表情焦急。
“出事了!”遠遠地,那人就喊著,等走到跟前,又壓低聲音,小聲說道:“懷化縣侯,死了!”
“懷化縣侯?”張舉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臉色大變,“是那侯曉!他居然死了?”
“正是,此人,我剛才回去,路上就聽人談起此事,訊息已在城中都傳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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