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極而衰麼……”
瘦弱的少年,站在慌亂的人群之中,看著前面那個突然倒下的身影,露出了一抹沉思之色。
“王上!王上!”
“御醫!醫官!快傳醫官!”
“大王!大王,你可不要嚇我啊!”
妃子、臣子、宦官、武將……這時都亂作一團,將原本肅穆的御前會議,變成了一場紛亂的演出。但這一切,對於被匆忙叫來的少年而言,卻顯疏離。
他自是知道,那位身著華服、倒在地上的男子,乃是自己的至親,也是這個國度至高無上的王,秦王子楚。但……
“生命既然離去,那餘下的便只有軀殼,與這殿上的擺設,並無區別。”
“都不要吵了!”
突然,一聲怒喝響起,隨後秦相呂不韋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他鎮住眾人後,揚聲道:“如今外有強敵,正是要精誠團結的時候,若大王昏厥的訊息傳出去,必然人心動搖!函谷關外,山東五國的聯軍尚在,此處的訊息,絕對不能走漏!否則,動搖了軍心,吾等都是罪人!”
此言一出,眾人噤若寒蟬。
“大王怕不只是昏厥……”突有人小聲議論。
“大膽!”呂不韋目光一轉,也不管那人的官職高低,便道:“將這妖言惑眾之人拖出去,關押起來!”
很快,那人便在求饒告罪聲中被拖了出去。
呂不韋這一番作為,終於重新控制了局勢,他暗自鬆了一口氣,轉頭看了倒地不起的秦王子楚,心裡既無奈,又焦急。他沒想到,五國聯軍反攻的訊息,竟令這位秦王的情緒大起大落,在這個召集重臣、武將議事的當頭,橫躺當場!
當年,為了將這個秦國質子從趙國救出,他費盡心力,又想方設法的將他扶上王位,方才有了今日之權勢,用以實現抱負,走上了權力巔峰。沒想到,在這興盛當頭,局面竟急轉直下,一個處置不好,怕是剛剛才坐穩的位置都要動搖!
一念至此,他不由轉頭,朝那名少年看去,入目的是一張平靜至極的面孔。
他不由一愣,但跟著卻又定下心來。毫無疑問,只要太子安然無恙,自己的位置,依舊是穩固的!
“太子殿下,還請你在宮中侍奉大王,以定人心!”
那少年正是秦國太子,嬴政。
他聽得此言,微微點頭,旋即心中微微一震,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奇異之力落在身上,恍忽間讓他與那偌大秦國有了幾分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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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龍已動!定是祖龍開始接觸秦國權柄了!”
咸陽一角,獨院屋頂上,一身長袍的清虛真人臉色凝重。待他收回目光,從屋頂上一躍而下,推開了房門。
屋子裡的空氣中,充斥著濃郁的藥香。
氣息衰弱的玉虛教主躺在床上,半眯著眼睛。聽到動靜,他睜開眼睛,瞧見了清虛後,便坐了起來,問道:“如何?搞清楚眼下的時節了嗎?”說完,他又滿含厭惡的道:“這段被截斷、遺失的歷史,吾等神通術法難以溝通大道,十成威力餘下不到三成,著實是令人不快,否則我這傷勢,怕是已經痊癒了!”
“你還是莫要得了便宜還賣乖!”清虛冷笑一聲,“若不是這段失落歷史阻隔了天道之力,那位興衰道主的一擊,已然會讓你萬劫不復!怕是比死都要慘,哪裡還能在這裡抱怨?如今,靠著天道不全,神通不展,方能留著殘命,居然還不滿足!你若是真那般硬氣,要麼,現在就去尋興衰道主報仇去!要麼,去尋那年幼的祖龍,阻止他絕地天通!如此,自然神通盡復!”
“就是尋得祖龍,也是無用!在這失落歷史之內,一切不過重演,結局早已註定!至於你說的興衰道主……”玉虛教主遲疑了一下,隨後搖搖頭,滿臉的不解與不信之色,“我依舊不認為,那陳氏真個立道了!此事,哪有那麼簡單?須知這立道之事,若是成了,必然驚天動地!激起各方前來,豈能讓他突然成就?遠的不說,只說那呂氏,他……”
“那你可要再尋他一較高下?”清虛冷冷的將其打斷。
玉虛教主當即無言以對,面露追思,似要回想起自己遭受重創的那一幕,但緊跟著便醒悟過來,趕緊收攏心念,斬斷遐思,旋即悶哼一聲。
“你還是莫要多想了,貿然回憶,被他察覺,你我如何應對?此處雖無天道,但他本就掌握法則,未必就會被這失落時代限制!”清虛說著,話鋒一轉,“更何況,你被天道法則重傷,就算有教主位格替你抵擋了一下,卻也是傷了根本,沾染了興衰天數,如今氣運也衰、修為也衰、肉身也衰,還是莫要動念,好生修養吧。在這期間,還是不要去招惹他了。”
玉虛教主沉默了一會,最後才搖頭道:“未必是你我不想招惹他,便能不去尋他了。”
清虛聞言,也不由沉默,最後道:“畢竟有著絕地天通擋著,那幾位一時半會不至於將意志傳遞過來,想來還是能安穩些時日的,況且這失落時代天數有缺,難以推算,你我又身在咸陽,祖龍之側,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找到的。”說著說著,他忽然頓住。
玉虛教主見他表情凝重,便明白過來,低語道:“你方才出去探查時節,理應有了結果吧,如今是什麼時候?”
清虛便苦笑道:“今年便是祖龍登基之年!怕是不久之後,這關中就要風雲際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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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離關中其實不遠,本來再行個幾日,過了函谷關便到了,只是因著五國聯軍攻秦,這三川郡似乎又要易主,所以沿途才有諸多盜匪,君子若要往秦,最好等上一段時間,待那大戰分出了結果,再行動身。這些時日,可暫時在此處安歇。”
成皋城外,停著一輛馬車,那車外有一名武士正在彙報情況。之前他先行一步,打探了不少訊息,回報給自家主上。
“竟有此事?我這一路光顧著趕路,資訊閉塞,比不得在老師門下的時候能知天下事。五國聯軍圍了函谷關,這可不是小事,需要探查清楚才行!好在我那同窗定武,家住此處,正好前往一敘,你拿著我的拜帖,速速前往安排。”
那武士領命離去,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安排妥當,引著馬車來到城北一座府邸前面,就有一名健碩青年走下馬車。
早有一名身材高大計程車人等候在門前,一見便迎了上去:“一別經年,甚是想念,李君別來無恙!”說著,一把攬住其人。
那青年笑道:“我亦甚是想念,今日終於重逢。”
幾句敘舊,定武就領著青年入了門,道:“世道混亂,李君為何西來?可是要往秦國去?”
“不錯,我在老師門下學得一身本領,卻無處施展,聽說那秦國自商君變法後,便優待刑名,秦相呂不韋更是千金買馬骨,求賢若渴,斯此番就是去投奔。”
“那你可沒挑準時候……”定武正說著,卻被前方一陣嘈雜聲打斷。
青年問起緣故。
“是我的幾位好友正在探討聯軍之勢,是否要盛極而衰。”
青年奇道:“此話怎講?不是說信陵君領軍圍住了函谷關嗎?何以又說盛極而衰?”
“是七日前,此城有狂士言,說聯軍將盛極而衰,不久便要鳴金收兵,引得一陣譁然,我等欲與他辯論,誰知他卻笑而不答,吾等不忿,才會日日探討。”說著說著,二人來到花園,正見幾人口沫橫飛。
那定武一笑,揚聲道:“諸位且住,我有一位大賢要引薦於諸君,乃是我的同門師兄,名喚李斯……”
那青年李斯一聽,正待要說兩句,身後卻有腳步聲傳來。
卻是兩名士人步履急切,人還未到,先就高喊:“聯軍散了!聯軍散了!五國之軍,已經退兵!”
“什麼!?”
聽得此言,眾人個個大驚失色!
李斯更是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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