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錯渾身劇震,紛亂的思緒中,青紫臉譜在心底浮現。
他不斷回憶和帶入廟龍王的堅定之念,與心底一點嚮往不斷共鳴,在狂暴念頭中維持住一點清明!
“歸善僧人觀龍樹菩薩相,請無面菩薩入心,坐鎮心中蓮臺,蓮臺,就是約束香火意念的根子,代表的是約束和容納,是一種概念和認知的具現,我之前沒有這樣的概念,所以文章傳播,人念光輝反饋過來,卻無約束收納,給了惡鬼滋生的土壤,現在要立心神,先要立規矩,將‘約束’定下!”
這一步看著簡單,但也是根基,決定未來的發展方向。
“廟宇、龍王廟、蓮臺……”
幾個選擇和例子在他心頭閃過。
“廟龍王天生神祇,外廟就是心廟,入了龍王廟中,不管是不是信徒,只要上香、拜一拜,就能讓他攝取一點香火;小豬因著貪吃,認為臟腑有廟,衍生的該是五臟廟,將香火當飯食憨吃;歸善寺的僧人求問佛門精義,是以觀想蓮臺,所以慧智才說,神通能與佛法同進。”
思緒清晰,漸過心田。
“我要立下心中廟,這廟自然不該是蓮臺,也不會是五臟廟,至於那龍王廟,也和我本身經歷不符,得選個與我自身相合、且能引起共鳴的形式外觀……”
他念頭一動。
“我的供奉源頭,實是畫皮一篇,以畫皮文章引出人心變化,又反過來警示人心,畫皮、人心、臉譜、道人、乞丐……”
他忽然笑了起來,低頭看了一眼手邊。
“答案就在眼前,畫皮本是文章一篇,能錄人心,能警世人,令人有所感,令人有所悟,更可以傳於他人,品評指點,其中緣由,就在於承載文章的載體,本就可以留存千百年。”
念頭一明,他閉上雙眼,聚念心底。
六十四枚燙金字元又旋轉起來,聚合一處,化為一把長劍,劈開紛亂思緒。
那心底紛亂深處,一點靈光閃爍,於是青紫臉譜邊上,又浮現一道嶄新身影。
這身影變幻不定,但依稀能辨認出一點輪廓,似是一名道人。
“臉譜有夢澤中的原型,這新增的道人想要憑空想象也有些困難,時間緊迫,難以細緻勾勒,得尋思一人,以作參考。”
陳錯心中閃過諸多道人身影,但如周遊子、少年道人等人,都印象深刻,念頭勾勒,面容就清晰起來,不能作為例子。
忽的,他靈光一閃,想起在幻境中,與廟龍王論道的那個身影。
其人不留偽相,是以面目不清,正好讓陳錯將自己的面孔觀想上去。
念頭一動,他的心靈沉靜下來,宛如沉入水中,等待一躍而出的時刻。
一股幽深之念,朝著四周瀰漫……
冥冥之中,卻有一點惡念順勢而來。
這惡念並非無中生有,而是從零零散散的人念光輝中潛伏進來。
雖然陳錯之前不會收斂之法,但他為此世畫皮一文的源頭,因此生出的人念,終有一部分會纏繞過來。
此刻,惡意就順著這些念頭,緩緩靠近,然後纏繞陳錯之身,最終入他的心中。
霎時間,陳錯那紛亂念頭的深處,生出一片幽靜。
那是一片竹林屋舍,有諸多高冠博帶、身姿典雅的男子,或坐或臥,或者捧書而讀,或者相坐對弈,一派悠然自得。
陳錯坐於其中,對面有一瘦削文士,留長鬚,正捧讀一文,不時叫好。
邊上有人聽著,就湊過來問:“虞兄,看的哪篇文章,這般如痴如醉?”
虞姓文士撫須笑道:“乃《畫皮》一篇,出自這位陳兄之手,文辭奇詭,內涵深刻,真個妙筆生花,讓人止不住拍案叫絕!”
邊上幾人也圍了過來。
“次安兄,你竟給了這般評價,那必是好文啊!”
還有人道:“我也看過此文,一波三折,看完只感酣暢淋漓……”
眾人連連稱讚,最後將陳錯圍住,都道:“陳君有這般文采,該留在此處,與我等一同品文行書,豈不快哉?”
眾人拳拳心意,幾如實質,將陳錯籠罩。
但陳錯嘆了口氣,搖搖頭道:“誇讚之言我聽了很多,誇的再多,都沒有多少感觸了,何況,我知道自己在此處要做什麼,但你們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虞姓文士詫異道:“陳兄何意?”
陳錯看著他,道:“我來立心中神!”
說著,他長身而起,身上衣衫一變,竟成玄色道袍。
眾人一見,驚奇連連,不住後退。
陳錯衝眾人拱拱手,道:“諸位並非虛妄,皆是神思化身,為惡鬼迷惑,沉溺一時美夢,但夢有終時。”
他一指點出。
“醒來!”
那指宛如落入水中,蕩起陣陣漣漪,將幻境徹底破裂,露出了背後的一道黑影。
“正要找你,卻自己來了!”陳錯毫不停留,一手抓出!
那黑影一轉,露出一張青紫面龐,不是青面獠牙,反與陳錯一般無二,他冷冷道:“我如今品味人間百態,收斂萬眾人心,深知人慾之醜惡,今日來此,讓你墮欲,阻你立神,你離被代替之日不遠,居然還不知死活!”
話落,這人周邊浮現一個個白皙豐腴的身子,妖嬈婀娜,都朝陳錯湧來,為首之人赫然是那翠菊。
周遭景象又是一變,成了恢弘殿堂,背後佛像寶相莊嚴,前方美女玉體橫陳。
陳錯一愣,旋即笑了起來。
“果然已成人心之蠱,倒是會玩,可惜,我要立神,不是滅欲!”
說話間,他徑直走過美人堆,任憑一隻只玉手在臉上拂過,觸感真實,卻半點不停留。
一縷縷慾念在他心頭泛起,未被他驅逐出去,反而約束起來,化作髮絲,漸漸滿頭長髮飛舞,散落身後。
“慾念本非錯,只看能否節制,人若明心,知可為與不可為,能鎮住心念,去掉紛亂貪婪,**一樣可以享受,有什麼好怕的呢?滅的不該是**,是需索無度之心!”
話落,諸多美女忽的癱倒在地上,皆沒了眼中神采。
陳錯這幾天,日觀寺中佛經,夜觀夢澤典藏,有通明丹鎮念,能一目十行,如今立心中神,念如黃金,竟然通徹感悟,無數資訊匯聚,已然融會貫通。
他穿過人群,看著前方鬼麵人,嘆道:“你收斂各方人念,因此駁雜混亂,凝聚出一點自我,卻淪落到自以為是,鬼之恥也!”話落,抬手朝前方青紫面孔抓了過去!
那人眼中閃過一點驚慌,迅速後退!
陳錯身後,佛堂美女盡數破滅,他頭也不回,繼續前行,露出笑容:“來來來,還有什麼幻境,盡數都拿來與我,正好磨鍊道心!”
“休得張狂!你根本不能奈何我!”那鬼面男子怒吼一聲,霎時間化作一名武將,就衝殺過來!
陳錯怡然不懼,笑道:“我知你是惡鬼的一縷惡念演化,實是棄子一枚,它根本不重視於你,我卻不同,方才幻境與我有大用,不如歸順於我,先助我立神,事後我與你一同斬了惡鬼,將它根基拿來與你,以你為主,豈不美哉?”
說話間,抬手一揮,意念化作慧劍,刺穿武將。
那鬼麵人脫離出來,倉皇而逃,如心底黑暗。
“莫走,莫走,還未夠啊!”
陳錯追了上去。
在外,他盤坐的身軀驟然放出陣陣光華,思維如光,朝四方輻射,整個身軀輕盈起來,隱隱就要漂浮。
牆角,小豬一臉詫異:“怪哉!這麼快就通透了心靈?竟還有幾分玲瓏剔透之意?他如何做到的?哼哧!哼哧!莫非是俺傳道傳得好?哼唧,這倒是能說通了!”
叮!
院外,憑空出現一道懸空裂痕。
整座建康城中,無數源於畫皮的人念光輝隱隱震顫,其中隱藏的諸多惡念紛亂起來。
心靈深處,陳錯撕裂黑暗,斬滅幻影,看似追趕一縷惡意,但一雙眸子卻格外清亮,在他視線的盡頭,隱約能看到一頭惡鬼正捂頭咆哮。
“今日方知鬼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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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書中殿。
五個閉目僧人同時心頭一跳,齊齊睜開雙眼!
隨後,四僧目光落到了圓慧身上。
圓慧神色愕然,隨後搖頭:“幾位師兄且相助,事後必然言明緣故。”
其他僧人遲疑了一下,其中一個留著白鬍長鬚的僧人就道:“今日主要還是相助師弟。”
於是紛紛閉眼。
不遠處。
南冥子師兄弟也盤坐於蒲團之上。
那南冥子神色平靜,宛如入定,忽然心有所感,睜開雙眼。
“何以心神不寧?”
疑惑之下,他伸出手指在兩眼上一抹,先往右殿看去。
視野中處處火光,隱約能看到兩個人影,一個鎮住火光,另外一個,入火煅燒。
“果然是有人洗身,該是那位傳聞中的陸家轉世仙了,邊上的是崑崙長生!”
他收回目光,又朝左殿看去。
入目的是陣陣紫霧,有一條金龍在裡面遊動!
“紫氣熬龍?!”
南冥子眯起眼睛,回想起老和尚的一番說辭,有幾分明白了。
“安成王是皇帝親弟,按歸善寺上座的意思,此人該是權傾朝野,或是不會滿足於眼下局面了。”
深吸一口氣,他目光一轉,朝著殿外看去,落那半腰之處,而後額間一跳。
入目之處,幽幽冥冥,竟是看不分明,隱約能見紛亂念頭如風,又似乎有一道泛光身影。
“君侯這是……在觀想?”
他還待細看,整個殿堂驟然震動起來!
右殿方向,陣陣火光透射出來!
“怎麼回事?”南冥子手在眼上一抹,再看右殿,眼睛就眯了起來,“那位陸家仙正洗身呢,就想立刻改換門庭,重走修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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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殿之中。
火光陣陣,熱氣騰騰。
一道道赤色光輝,自秋雨子身前古燈中蜂擁而出,滿殿亂舞,隨即隨著一呼一吸,朝那陸憂匯聚過去!
這陸家才子渾身衣衫盡數灼燒,逐成灰燼,露出了潔白肉身。
紅光纏繞肉身,在陸憂身子各處蔓延,形成道道紋路,有紅光流轉,宛如水流,向著下腹處匯聚。
秋雨子看著對面那道身影,眼中流出意外之色。
“轉世仙童果然非凡,剛得七仙玄功,就想著凝聚丹田氣海,他吐納神火,該成就火行氣旋,不過七仙法之難,比之**玄功也差不多了,陸憂縱有天資,但不歸山門,沒有丹藥、地脈輔佐,就是入門頗難,何況還未驅逐那天師道的香火氣……”
“胡吹大氣,現在崑崙一脈,都這般給自己臉上貼金?”那桃木劍嗤笑一聲,“**玄功是何等功法?不說修成,便是初學,一呼一吸,天下陰陽無物不可煉,被你拿來抬高七仙法門,這套法門,不就源自當年那根仙豆藤嗎?”
秋雨子吹鬍子瞪眼,吶吶道:“某家不與女流一般見識!”話剛說完,身前的青銅燈猛然震動,大量紅芒湧出,都朝陸憂匯聚過去,一部分融入其身,又增了許多赤紅紋路。
另一部分,在繞著陸憂一圈後,將一縷縷金色光輝,從他的身上抽離出來,似在醞釀。
秋雨子看著,心裡生出一點期盼,就道:“祖龍之後,五氣難成,煉氣之路近乎斷絕,不過七仙法不是古之煉氣法,內修外用,若陸小子心志堅定,有神火為根,近似吞丹,得佛光照耀,彌補地脈,未必不能成,最多氣海有點雜質,等回了山門,閉關驅逐便是!”
驀地,一道紅光自陸憂頭頂升起,與那金色光輝交纏,無視殿堂阻礙,直插雲霄!
頓時,雲層內紅光陣陣,勾勒出一條火龍虛影,隱隱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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