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維持著白玉之陣的晦朔子等人,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呂伯性。
此人雖有一套隱匿法門,但被一路前行過來,距離幾人很近,心裡偏偏矛盾至極,所以被那狂風一吹,立刻就拿捏不住念頭,暴露出來!
不過,他到底是海外廝殺出來的,眼見暴露出來,知道自己不是這幾個太華門人的對手,於是半點都不見猶豫,立刻默唸法訣,直接將手中的重屍蛇激射出去!
這蛇細長,通體血紅,這般一飛,化作一道紅線,破開了層層狂風,竟是悄無聲息。
不過,陣中的晦朔子、芥舟子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危險,齊齊驅動法訣神通,在陣法之外,又立下了幾道屏障。
就在這時。
呼!
幾人周圍的狂風,忽然就停歇下來。
倒是遠處,依舊有洶湧氣流肆虐!
周遭,有淡淡的光輝閃爍,像是點點螢火,朝陳錯身上匯聚。
“小師弟要收功了!”
圖南子一見,便露出喜色。
“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晦朔子淡淡說著,目光一凝,已經看到了破空而的那一縷紅色!
“這東西的氣息不簡單!”芥舟子亦有所發現,表情凝重幾分,“雖看著尋常,卻是引我道心跳動,竟不亞於那世外之門與世外之霧!”
南冥子聞言一驚,就道:“那背後之人尚不甘心是啊比,還有後手?”
“若是剛才,要應對起來還有幾分困難,但現在太華山不再被封禁,就可以藉助地脈之力了……”
在他說話間,太華山微微一震,此山周遭的天地便沉重了幾分,朝那道紅線鎮壓!
啪!
突然,紅線一聲輕響,便沒了蹤影!
“嗯?”
太華眾人皆是一愣。
“不會吧?不會吧?”圖南子更是嗤笑出聲:“直接被鎮滅了?這麼弱?師兄,你們是不是因為山門被圍、終南搬遷,給嚇……給……給弄得太警惕,以至於草木皆兵了?”
南冥子鬆了口氣,卻道:“謹慎些總不會錯。”話落,再看兩位師兄,卻見他們亦是面色驚疑,尤其是芥舟子,還皺著眉,小心打量周遭。
圖南子卻笑了一聲,道:“與其在這搜尋,還是將那偷襲之人拿住了審問更直接!”說著,作勢就要出陣探查。
但就在這時。
“先不要離陣!”芥舟子出言提醒。
“師弟,你可是發現了什麼?”晦朔子轉頭問了一句,同時一揮手,調動地脈之力,朝那襲擊的源頭之處壓去!
“就這?”
呂伯性遠遠看著,見著這一幕,也感大吃一驚,旋即暗道不妙,知道局面兇險,轉身就要奔逃!
結果身子剛一動,一股滂沱大力就當空落下!
轟隆!
他的身子直接被壓到地上,好幾處骨頭髮出了斷裂聲響,張開嘴情不自禁的慘叫出聲。
呂伯性的心裡,卻是忍不住抱怨著,那師尊畏之如虎的毒尊,口氣是真的大,本事去卻也是真的坑!
“說是一招之威,結果都到地方,便被太華地脈給鎮得湮滅,就這點威力,莫說對付陳方慶,怕是連這幾個太華門人都收拾不了!我來此處,著實運衰!啊啊啊!”
聽著遠處草叢中的慘叫,圖南子撇了撇嘴。
“這人稀疏平常,居然也敢偷襲,難怪那麼容易就被化解,”他小心翼翼的瞥了晦朔子一眼,“師兄,你有些小題大做了。”
晦朔子搖搖頭,轉頭看了一眼陳錯:“這隻能說明,危險尚未過去,好在小師弟紛亂的念頭已被梳理,醒過來也就這幾息之間了。”
芥舟子點點頭,隨即道:“我還真有些擔心師尊,霧氣既去,山門之中卻無聲息,著實讓人擔憂。”
陳錯的心裡亦存著憂慮。
此刻,他心底正有一道狂暴意念橫衝直撞,越發澎湃!
在這道意念的邊上,有意馬賓士。
白馬如光,與那狂暴意念匈交相呼應,一點一點的與之同調、共鳴、融合,讓陳錯對這股意念漸有掌控。
漸漸地,他體內的種種異樣被慢慢平息,但一股彷彿自靈魂深處傳來的虛弱與疲憊,瞬間席捲全身。
“意念膨脹,卻內生衰敗之感!“”
令陳錯不由警惕。
“一興一衰,不是好現象,有幾分油盡燈枯、迴光返照的跡象,放在前世,很多行將猝死之人,便是在亢奮中隱藏著疲憊和睏倦,最終一睡不醒!那前世之人還只是肉身之故,我這種感覺,可就涉及到性命,一個不好,形神俱滅!”
莫看陳錯此時氣勢如虹,但算上本尊化身,他在短短時間內,可以說是連番激戰,更不要說,先是白蓮化身被金色血液影響,生出血肉之軀,隨後法相雛形與青蓮化身更先後崩潰,徹底破滅。
“膨脹之念被釋放出去許多,再加上意馬引領,總算是從失控的邊緣拉了回來,再調息片刻,便能行動自如,山中情況如何尚不可知,我也不能在外面耽擱太多時間。”
陳錯並不覺得這太華之劫就解了。
他先前藉著歷史長河,以自身道路雛形為契機,觀看了六種未來分支,太華山都走上衰敗之途。
“我雖堵住了泰山十萬血祭的窟窿,又在南朝留下血肉因果的楔子,但也有許多推演時未曾獲得的情報,比如那終南飛山,比如崑崙跳反!不過,崑崙的行為著實古怪,既然最後要出手阻攔,那為何要領那道童告知我功法?”
咀嚼著青蓮化身崩潰前,最後時刻的所見所聞,陳錯陷入了沉思,感覺自己漸漸捕捉到了關鍵脈絡。
“崑崙道人的修為十分高深,而且背景很深,在崑崙山中定然權柄甚重,那道童乃是山峰之靈,對崑崙道人畢恭畢敬,甚至可以稱之為畏之如虎!沒有道人授意,那道童必不敢拿出九竅駐神這等功法!那隻能說,崑崙道人背後還有著更深的算計!說不定,他已經推算到了什麼,才將此法交給我……”
一念至此,他心中閃過一道靈光。
“背後肯定有算計!但他縱然有謀劃,但該看的、該參考的,我也是一樣要看,畢竟青蓮化身也算是破了個局,開了個口子!更有意外收穫!”
想到這裡,他心神微微沉澱,一點變化不定的光輝,就在心中明月中升騰,慢慢的與心中道人交纏在一起。
這道人因那長卷畫軸之故,已是支離破碎,但在這股光輝的催動下,竟是慢慢恢復。
不僅如此,明月之中本來只有一朵金蓮流轉,這時被光輝一照,就多了一絲白氣與幾朵虛幻的青蓮花瓣。
須知,他的三具化身,就如同手腳,並非獨立意志,因著構造的基礎不同,施展的神通不同,就像是手腳的功用不同罷了,平日裡只要一個動念,就能同步操控,如臂使指。
不過,但青蓮化身的毀滅卻有幾分不同尋常。
“那道人大袖籠天地,和神話中的袖裡乾坤很像,真有自成一派天地的意思,不光籠罩了一方空間,甚至連時間都產生了錯亂,以至於本該是同步傳遞的記憶,竟生出偏差,在化身破碎之後才姍姍來遲。”
這種感觸,其實非常詭異,按理說在化身自玉簡中得了《九竅駐神法》時,陳錯的本尊就同步知曉,甚至不能說是同步,那化身就像是陳錯延伸出去的眼睛一樣,是直接觀看的。
相關的記憶與內容,本已照映心中,在青蓮化身被長袖籠罩的瞬間,竟有消失不見,甚至不是忘記、被抹除,而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抽取一段時光,封禁一段記憶,果然不是那人一時口嗨,他舉重若輕,其實蘊含莫大神通!是將與九竅駐神法相關的記憶,直接倒流回溯!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肯定不是無名之輩!等見了師父,一定得抽出時間請教一番,看師父是否知曉。”
回憶著長髮道人甩袖時的時空變化,陳錯心中的那團光輝,也不斷變化,與心中明月、心中道人有了融合的趨勢。
因對時光之力一知半解,陳錯自從得到之後,運用手段頗為元始,莫說用來對敵,就是想要參悟都無從下手,但這次被人在眼前施展,又親自體驗,差點淪為時空囚徒,如此經歷,令陳錯受益匪淺。
“除了時空之力,九竅駐神之法亦可謂精妙,書寫之人也該有些來頭,總之這一趟,雖是損失了一具化身,但一點都不虧。”
此念落下,陳錯以理順了念頭,終於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然後就衝身前幾人拱手,道:“有勞幾位師兄為我護法了。”
晦朔子等人見得這一幕,也是鬆了一口氣。
晦朔子搖搖頭,道:“莫說你是因山門之故,才損了氣元,便只是同門之宜,便不能放任不管,咱們過去未曾見過,但既是同門,便是親人手足,往後修行路上日子長著,不急於一時。”
“小師弟,你厲害啊,師兄我……”南冥子亦來了精神。
但話未說完,就被晦朔子打斷。
“小師弟既醒,那事不宜遲,咱們也別耽擱了,儘快上山!”晦朔子表情嚴肅,“封山之霧散去了好一會,卻不見山門之信,為兄擔心內裡還有變故。”
芥舟子則道:“小師弟,你元氣心念未復,但周圍危機四伏,不好讓你單獨留下,而且山中真有埋伏,說不定還需你來定局!”
陳錯卻道:“師兄客氣了,吾能入仙途,乃是因山門,此時義不容辭。”
晦朔子聞言,面露欣慰之色,隨即一揮袖,將白玉收攏,散去了白玉之陣。
這陣一去。
陳錯卻感到心中那道光輝微微一跳,隨即像是旋渦一樣倒流。
四方,一道道念頭似要聚集而來。
這些念頭中,有感激、有錯愕、有驚訝、有妒忌、有迷茫……
不同於香火青煙,這些念頭中蘊含著的,並非是對神靈的寄託,而是純粹的自我之念,是對事對人的自然反饋!
而且……
“這好像是我剛才放出去的念頭,又倒流回來……”
他這個想法一起來,隱約間有一道暗淡、稀薄的印記在心中浮現,但轉眼消散。
另一邊。
“咱們走……嗯?”
晦朔子撤了陣後,就要調動地脈,搬運眾人,但話到一半,他忽然神色一變。
不光是他,芥舟子、圖南子也是心頭一跳。
在陣外空中,忽有扭曲之景,而後一道紅線無聲無息的顯現,從遠處激射人來。
在那片扭曲之景中,連已然散去的激盪氣流,竟也重新出現,宛如將剛才的一幕重演了一遍!
還是那道紅線,還是破開層層狂風,還是激射而來。
不同的是,這次沒了白玉之陣等阻礙之物。
“此物果然沒那麼簡單!”晦朔子冷哼一聲,抬手間,張口吐出了一道冰魄。
頓時,周遭天寒地凍,萬物凝結!
那道紅線也凌空停滯。
近在咫尺,眾人都能看清其模樣,見是一條通紅小蛇,看著與尋常毒蛇相似,只是這舌頭上卻有一個肉瘤。
見得異變,陳錯也顧不上心中變化,凝神看去。
他這一看,目光落到細蛇身上。
啪!
那肉瘤驟然炸開!
隨即,一道龐大身影充斥陳錯的五感、靈識!
這身影有著獸身,長者一張威嚴的人面,大耳如蒲扇,其上纏著兩條青蛇。
隨即,那青蛇吐著猩紅信子,“嘶嘶”叫著!
這聲音有著魔性,將陳錯心底、念中、魂內的虛弱,直接引匯出來!
那種疲憊、衰弱的感觸,一下子就反客為主,成為了陳錯心念的主流!
不光是心念衰弱,連帶著肉身、氣運、意志……被“衰”境纏繞!
衰!
衰敗、衰落、衰老、衰朽、衰亡、衰竭!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