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潔白的玉佩,乃是太華山門人的標誌,都是在入門的時候得到,上面還蘊含著各自道號的語句。不光是身份門人的象徵,同時也具有許多效用,其中的大部分,對於如今的陳錯而言,已然是雞肋,可有可無,但有一點卻頗為實用,就是能用以和門中溝通。
門中若有大事發生,除非是在特殊的情況下,如在世外河境、神藏大荒之類的與世隔絕之地,都能得到通報。
此番,陳錯正是與自家師叔,一同得到了訊息。
他握住玉佩微微感應,知曉了其中內容,不由詫異。
原因無他,這玉佩中的訊息,乃是窮髮子所發。
他眼下正在山門之中,因而第一時間注意到異樣,想到太華山上,眼下人丁稀薄,除了師父之外,就自己一人,深感勢單力孤,於是動用山中陣法,傳遞訊息。
“這周國無緣無故的,為何要派兵馬圍困太華山?還放火燒山?”
陳錯抬起頭,看向自家師叔,問道:“這俗世王朝,對著尋常的修士,都會畢恭畢敬,咱們太華山就是再落寞,按說底子也是有的,至少門中師兄、師姐的修為,都遠超旁人,這周國的人,何以刀兵相向?”
他待在門中的時間,其實不過三四年,其中還有三年多是在修行閉關中度過的,真正算起來,在門中的時間並不長,面對這般情況,著實不好預料,想著莫非是門中和周國之間,還有什麼恩怨矛盾不成?
言隱子心裡也有疑惑,但他先前一路跑來,說是要給師侄撐腰,結果根本來不及亮出本事,反倒被這師侄的一番操作亮瞎了眼睛,這會卻也不願意露了怯,於是一握玉佩,笑道:“無妨,小事,想來又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權貴,得了些許訊息,或者受到邪門修士的蠱惑,被拿出來當槍使……”
說話間,他站起身來。
“真的這般簡單?”陳錯眉頭皺起,“尋常的權貴,就算能調動兵馬,但要針對山門,也需有些門道……”
“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至於那清氣的玄虛,等我回去問清楚,會與你傳書說明。”言隱子擺擺手,朝著門外走去,“本來我這次過來,就是要助你的,最後才知道,是白來了一趟,眼下你這一身神通,在咱們門中,那也是數一數二的了,不過道行境界與神通手段不同,還是要一步一步的探究,我知道你最近有所領悟,還是不要因此分心,師門的事,就交給我等吧。”
說著說著,他已經走出了廳堂,轉身對屋中的陳錯笑道:“真有個什麼事端,總要我們這些老傢伙頂上去才是,如此你等小子才好修行,真要是我等不行了,那也就該你們救場了!”
話落,他背後長劍出鞘,承載著這道人,直接化光而去,只剩下寥寥一句——
“唉,在這王府的幾日中,被人當做祖宗一般孝敬,還真是快活的緊,這會突然要走,還真有幾分捨不得,待此番事了,我可還要來此享福……”
“師叔。”
陳錯聞言失笑,目送劍光消失在遠方夜空,收回了目光。
不過,他並未因為師叔的一番說辭,就將師門遇襲之事徹底放下。
再怎麼說,凡俗軍隊攻伐仙門都透露著詭異,更何況,此刻他的本體雖還是長生,但即便不算化身配置,光是淮地和銅人之相,都已抵達歸真層面,就算不刻意推算,但這牽扯到自身師門的變化,難免引起心中波瀾,隱隱有著預感。
只是,正當他想著是否該擺下陣勢好生推算之際,忽有一道神念傳來。
“嗯?”
陳錯心頭一動,旋即便收斂念頭,將手中那模糊的戒尺收攏起來,轉頭對正一臉好奇瞧著夜空的陳巒道:“今日有事,你便先回去吧,白日所學,該好生溫習才是。”
“是!”陳巒立刻收回心思,恭恭敬敬的行禮點頭。
這一幕,自是看得周遭僕從女使嘖嘖稱奇,他們何曾見過自家世子這般老實聽話?與過去簡直判若兩人。
正想著,忽見陳錯吩咐著:“去讓陳海準備一下,得回侯府了。”
一聽這為神仙的吩咐命令,哪裡敢耽擱,立刻就有兩個家丁一路小跑的到了廂房,通告著正在休養的陳海。
這位侯府大管事已經上了年紀,兩鬢斑白,體力也大不如前,因為白日要堅持侍候陳錯,頂著大太陽站在外面,最終中暑暈倒,被陳錯驅散了熱毒後,安置於此休養。
按著規矩,他早就該去了侯府管事的職位,榮退享福,讓他的兒子或者侄子接掌。
但陳海卻死活不同意,依舊堅守崗位,守在空蕩蕩的侯府,一直到今日。
“主君,請回府。”
得了命令之後,陳海立刻安排妥當,迎接陳錯迴歸侯府。
陳錯點點頭,看了陳海一眼,道:“今日雖去了火毒,但到底傷身,我又不是經常回府,有些事,安排旁人去做便是。”
陳海立刻搖頭,語氣誠懇的回道:“能為主君奔走,那是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分。”
陳錯深深看了他一眼,猶記得此人當初還是陳母派來的眼線,如今卻是心思迥異,最後點點頭,道:“當初與你的東西,可還留著?”
陳海當即就道:“那是傳家之寶!”
陳錯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上了牛車,緩緩離開了王府。
“快!速速回去傳報,臨汝縣侯離了南康王府!”
“扶搖子離開了王府,看這樣子,該是回侯府!”
“扶搖子上仙離了府邸,速去回報!”
……
他這一走,立刻就被無數雙眼睛盯著。
不說這凡俗之中各家勢力的眼線了,就連諸超凡勢力,也在這一刻齊齊關注,然後將訊息傳遞回去。
首先自是近水樓臺的供奉樓,他們本就有守護王府、侯府的職責,自是正大光明的傳遞訊息。
那供奉樓中,一名女子得了訊息之後,立刻召了樓中的幾大派系首領。
“君侯這幾日都住在王府,剛才先是一道劍光離去,跟著君侯深夜離府,這裡面是否有什麼深意?”
她美目流轉,掃過面前幾人。
“諸位,君侯關係國朝安危,之前若非是他,陛下都要陷於邪魔之手,如果不是他淡泊名利,至少一個國師的名頭是少不了的,因此有任何行動,都要稟報於上,但等會陛下若是問起內裡緣由,妾身總要有話說才行。”
對面,以雲渺子為首的諸修士眉頭緊鎖,思考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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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不少三教九流之人亦輾轉傳遞著訊息,他們有的是喬裝成行人小販,乞丐盲流,有的乾脆蹲伏街角,時刻緊盯,這時一見牛車開拔,馬上就把訊息往回傳。
立於這些人背後的,都是一些小門小派,門中最多有個二境修士,本來還想著趁亂佔點便宜,等真正見識了陳錯的手段後,一個個都意識到不可力敵,更是心思轉變,如今多數聚在一起。
“咱們身份所限,不好上門,現在這個機會,是不是該過去,表明投奔之意?”
“如此冒失,就怕弄巧成拙啊。”
“不錯,而且仙長忽然離去,說不定又是城中有變,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要是碰上了,性命不保是小,耽誤了仙長的事,那可就大了。”
幾個小門的掌門圍坐一桌,看著訊息,各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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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相對的,是王府之外一名低矮老人,在見得牛車走遠之後,順勢一轉,就鑽入了地中,順勢穿梭,轉眼到了當地的城隍廟中。
不過,此刻那位神力強橫的建康城隍並未坐在主位上,反是侍立在旁。
主位上,端坐著一名白髮神祇。
這尊神靈長髮飛舞,面容肅穆,但聽了回報之後,眼中卻有著凝重之色。
那城隍猶豫了一下,問道:“上神,既然臨汝縣侯已經離了王府,是否該去拜訪了?”
“不錯。”白髮神靈點點頭,“是時候卻拜訪了,只不過前往之前,還要準備一份見面禮才是。”
說話間,祂的眼中閃過一抹回憶之色,眼底透露出幾分忌憚之色,明顯是心有餘悸。
祂可還清楚的記得,那位臨汝縣侯一日之內,連敗世外、歸真,甚至連幽冥殿堂的投影都被生生撕裂,整個南朝的龍脈氣運被其人扭轉!
甚至其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壓迫感,令白髮神靈心神震顫,威壓所至,竟不能動彈!
祂絲毫也不懷疑,若當時心有覬覦之念,甚至稍有敵意的話,自己便要如那五毒老人,乃至那僧淵和尚、曇詢、曇延一般的下場!
直到其人收回目光,離去之後,祂與其他幾人,才鬆了一口氣,既不敢停留,也不敢在那時就上前交涉。
“說到底,這人逼走世外、虐殺歸真,著實是兇殘至極,已然凝聚了切實的威勢,吾等面對他時,已然有幾分面對天敵時的感覺了。”
這般手段,自要鄭重對待,即便不能拉攏,總不能給天宮樹個強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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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天地大變、神州氣運沉浮之際,施展這等翻天覆地、逆轉乾坤的手段,不僅要神通蓋天下,更是膽大包天!”
福臨樓中,還是那間房,黑衣女子凌空盤坐,對著身前的蘇定說著:“這個陳氏君侯,暫時不可為敵,你既和他有些交情,索性就當個慈祥長老,小心的跟著侍候著,他若願以聶崢嶸之名行事,你就給他行方便,若以臨汝縣侯行事,你就給他打下手。”
“這……”蘇定聽得目瞪口呆,想著自己這還真是要當孫子啊,不過想到前幾日的那般景象,他到底也知道厲害,於是小心翼翼的道:“既是尊者之令,那自當遵從,只是,那陳……臨汝縣侯,真個這般厲害?聖教拉攏他,莫非是想一次介入南朝……”
“你想多了。”黑衣女子搖搖頭。
正當蘇定微微撥出一口氣時,那女子跟著就道:“如果真能拉攏過來,於聖教而言,無意於得了半邊天下!南朝與他相比,亦略有不足。”
她看著滿臉震驚的蘇定,嘆息著道:“那日若不是他收手,便是我,恐怕也要被逼著回返世外,而現在這回歸之路並不安寧,後果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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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日所為,不光是讓咱們陳氏揚眉吐氣,更是震懾了城中宵小,眼下這建康可是格外平靜。”
當陳錯回到臨汝縣侯府,一走進去,就見到大院中站著一名威武男子。
跟在陳錯身後的陳海,一見這人,忽的一愣,面露驚疑。
但不等他仔細打量,陳錯已揮手讓他們退下。
陳海當即不問其他,領著其他人散到兩邊。
陳錯這時才道:“太祖這般人前顯聖,一旦被人認出了,傳出去,怕是一場風波。”
這威武男子自然就是南陳開國之君,陳霸先。
方才就是祂傳念陳錯,讓陳錯迴歸侯府。
祂聽著陳錯之言,哈哈大笑,滿是暢快之意,跟著就道:“驟失枷鎖,難免有幾分得意忘形,便是朕也不能免俗。”
待其笑聲平息,陳錯才道:“太祖此番過來,應該不只是未來看望後輩的吧?”
自那日擊破了陰司殿堂的投影,扯出南朝氣運之後,陳錯就徹底明晰了這位護國之神的根底,知道這位此來,怕是與陰司脫不了關係。
果然,就聽陳霸先道:“自是因為那陰司。”
說到陰司,祂的臉色陰沉了幾分,道:“這幽冥陰司算計南朝,禁錮龍血,拿捏宗室,整個南朝近乎陰司玩物,當真是囂張至極!你既破了祂們的陣,亂了祂們的局,後面少不了麻煩。”
“這個我早有預料!”陳錯眯起眼睛,“其實陰司亦對我算計不小,已出手幾次,我不欲節外生枝,結果他們卻得寸進尺,陰魂不散,就算他們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他們的!”
陳霸先一愣,隨即笑道:“好!不愧是我陳家麒麟兒,你這等氣魄,才該坐在那個位置,可惜那俗位,如今與你而言,乃是累贅枷鎖了。”說著說著,他話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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