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澤。
雲霧之間,桃源縹緲。
陳錯坐於桃源的一座青山山頂,兩手上各有一團光芒閃爍。
這光芒是一顆一顆宛如星辰的光點聚合而成,星星點點、密密麻麻,在這星光的深處,各有一個篆字沉浮。
鳩、沅。
這是兩個名字。
在名字的邊緣處,還纏繞虛幻光影。
“心魂幡的投影果然有效,收繳真名,連神靈都難以抵擋。”
陳錯的靈識在兩個名上穿梭,有景象片段從中浮現,那是記憶碎片,瑣碎、雜亂,記錄著兩者的生平,以及些許手段,雖不完整,但已然是夠用了。
“我已在長生門檻之前,一旦長生,生命悠長,有充足時間追求大道,但也該講究方法,注重效率,總結經驗,若能參考不同道路,一做對比和參照,無疑能事半功倍,但這需要一些技巧。”
“這次得了兩個真名,分屬對立的兩個陣營,從寒浞的話中還能聽出來出,兩邊都是神靈,但似乎有差別,正好用化身探查,藉機測試一番,就是失敗了,也不可惜。”
“不過,若是以化身裝扮他人,混入對立的兩個陣營,或許要耗時許久,玄珠投影未必能長久支援,或許每過一陣子,就得去補充一番,或者,就該想個法子改進……”
陳錯念頭一轉。
“投影也好,化身也罷,根本上,都是透過小葫蘆連線夢澤,再以三生化聖道的法門,所以除了提升化身之力、提高對玄珠的操控能力之外,最有效的法子,是在葫蘆上做文章……”
隱約之間,他已然意識到,一旦五重禁制煉成,自己對葫蘆和夢澤的掌控,乃至與葫蘆之間的聯絡,都將產生直接質變。
陳錯的身邊五道光輝流轉,又有五道人念光輝如同匹練一般環繞。
“先前時間緊迫,加上土行相對較弱,留了最後一道禁制未曾祭煉,按著計劃,到了這神藏之中,有了空閒,便該補完,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瑣事,都該一一處置,才好心無旁騖的衝擊長生之境。”
一念至此,陳錯心中一動。
“既攝了兩個神名過來,正好順便問問。”
他將右手中的名字一拋,跟著就伸手朝遠處一抓!
頓時,漣漪盪漾,遠遠傳遞。
“喵嗚!”
一隻黑貓連同一根黑幡就被攝了過來。
黑貓正張著嘴,啃咬著黑幡頂端,一雙眼睛瞪著陳錯,“嗚嗚”的哼著。
揮揮手,將黑貓驅到一邊,陳錯將黑幡攝到跟前。
“小子,桀桀,”黑幡忍住了整理幡頭的衝動,平息心中的激動,做出了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你……”
正要說什麼,猛然見著了不遠處桃源景象,這話頓時像是卡殼了一樣。
陳錯則直接說道:“這次找前輩過來,是有事要請教。”
“好好好!請教好!”
天可憐見!
這天終於來了!
老夫終於等到了!
“且問來!”
壓住激盪的心情,黑幡努力保持前輩高棍的風範,卻還是忍不住瞥了不遠處的桃源景象一眼。
好傢伙,果然是連桃源都重新掌握了,這小子的前世,仙君肯定是打不住,那豈不是說……
陳錯不知道黑幡想法,問道:“心魂幡能攝名奪念,所得之真名,帶著記憶碎片,乃至修行特性,按說真名牽扯命數,但我剛才參悟兩名,卻不見命數玄妙,是我推算之術不精,還是不得要領?”
黑幡桀桀一笑,道:“好小子,問的這般直接,也不怕老夫拿話誆你?”
陳錯笑了起來,並不回答。
他修行至今,早已不是吳下阿蒙,所思所想自然多了。
今日他先後將兩尊神的真名收入幡中,籌劃著藉此探查神藏,同時借鑑他人之道,以正自身,自然要搞清楚心魂幡的根底——
他收攏兩神真名的黑幡,都是投影複製,並非本體,縱然威能相當,但礙於種種限制,內裡玄妙並不清晰。
而這天下間還有誰能比黑幡自身,更瞭解自己的威能呢?
同時,陳錯掌握著因果之法,自然也不擔心黑幡藉機矇騙。
黑幡看著,越發覺得這小子高深莫測,於是心中念頭電轉。
事到如今,它的心思早就變了,多年憋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又接連見識到了陳錯的本事,早絕了逃遁的心思,反有了交善、攀附的念頭,加上虎落平陽被貓欺,這時想的,已不是如何逃遁,而是怎麼表現出價值,好掙脫封鎮,能顯露神通!
黑幡正想著。
陳錯卻道:“我知前輩還存著逃遁的念頭,甚至有牴觸之心……”
“絕無此事!”黑幡一驚,義正言辭的糾正。
開玩笑,就你小子前世的身份地位,莫說如今的老夫了,就是老夫那未曾破損、還是上古法寶的前身,都未必是對手!
一想到這,黑幡就想著,該先傳授這小子一點法門,也不提條件,以展誠意。
陳錯卻不信黑幡之言,按他的想法,這樣的千年老怪肯定是心高氣傲,尤其這黑幡還有幾分能屈能伸的意思,必是老奸巨猾之輩。
好在,自己將小葫蘆被進一步煉化之後,自己與夢澤之間的聯絡越發緊密,只待五重禁制完整,就能跨越瓶頸,更進一步,在夢澤中,倒也不怕對方翻天。
於是,他就道:“當初前輩夥同造化道暗算我,被鎮於此處,這是咎由自取,就無需說了,但我也不會平白讓前輩指教,你若是無故教授法門,我反要擔心,不如公平交換,有什麼條件,你可以提,當然,我也有底線,你想要出去,那是不成的……”
黑幡一聽,就是一激靈。
幸虧還沒說出口,這要是說出口了,怕不是立刻就要被誤會。
慶幸過後,它這心頭一陣火熱!
一念至此,它忍不住釋放去感應黑貓,心頭冷笑。
“好小子,說定了!”
話音落下,陳錯的身影消失不見,但黑幡這次有了底氣,雖然一下子就被黑倒,卻依舊冷冷呵斥:“孽畜,你能囂張的日子不多了!且珍惜吧!”
隨即,它便道:“老夫先說一點法門,你可先用假貨出去試試手,隨後再說其他,至於這竊名之術,用命用玄,氣運相連……”黑幡桀桀怪笑,“若只單純用於偽裝,未免小看了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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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息之後,陳錯自夢澤中清醒過來,看了一眼身前昏睡不醒的鳩,當即印個印訣,就地封鎮,隨後隻身回返。
見他一人歸來,徐鑠等人心中擔憂,卻無人敢詢問出口。
不過,等紅鳶要與陳錯離去之時,徐鑠終於慌了手腳。
“兩位神主,我等肉眼凡胎,難免心念動搖,令兩位神主生疑,實乃吾等之罪,還請兩位看在我等苦等多年的份上,能寬恕一二。”
紅鳶笑道:“哦?你們等不等的,與吾等何干?”
見紅鳶不為所動,徐鑠低聲哀求道:“實不相瞞,我等此番等待,更以族運寄託,扶兩位上位,雖說便無吾等處說,兩位遲早也能登臨神位,但吾等便無功勞,亦也苦勞,還請神主可憐可憐我等吧……”
說到後來,竟有幾分哭腔。
紅鳶眯起眼睛,看向陳錯。
陳錯輕輕點頭。
紅鳶就道:“我等得罪了所謂的王都聖殿,你等不怕被牽連?”
徐鑠連半點猶豫都沒有,磕著頭道:“若無兩位神主,以我族孱弱,遲早要被大族吞沒,有了神主或許會被聖殿遷怒,卻也讓我族有了崛起的機會!族人安於現狀,不之兇險,我為族長,卻不得不多多思量。”
紅鳶了起來。
“倒是小瞧了你,居然是個人物。”
徐鑠抬起頭,語氣真誠:“百族爭活,不興則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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