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對峙半天,氣氛就這麼僵持了下來,過了許久,陳建文往前走了兩步,冷著臉道:“你讓開。”
“不讓。”陳朔搖頭,想想又道:“爸,我真的沒偷,我是你兒子,你還不瞭解我嗎?”
“就是因為我瞭解你,我現在才沒抽你,讓開,讓我看一眼,我好放心。”
“不是....”
陳朔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他回頭看一眼緊閉的臥室門,硬著頭皮解釋道,
“爸,是這樣,其實這個拖鞋不是我偷的,我也沒有偷鞋的癖好,這個拖鞋是我朋友的,她家裡停水,來我這兒洗個澡。”
“嗯,她人呢?”陳建文忍著耐心,沉著臉等他繼續解釋。
“她人這會兒回去了。”
“光著腳走的?”
“也不是光腳,應該說光著一隻腳,她另一條腿有問題,骨折,打著石膏,再加上住的也比較近,所以....”
說到這,陳朔不由停頓,這個理由別說老爺子,就連他自己都不信。
“你繼續,別停,我看你能不能編出花來。”陳建文冷笑。
“其實是這樣,衛生間地上水多,她洗著洗著腳下一滑,然後摔斷了一條腿,所以這隻拖鞋就....”
說到這,陳朔再次沉默。
陳建文等了一會兒,見他不再言語,逐漸失去了耐心,往前繼續走,“你讓開。”
“爸,你聽我接著說,我還沒...砰!”
陳朔步步後退,最後靠到了門上,然後就是一個趔趄,門沒有反鎖,再加上鎖舌老舊,他這一靠,直接把門給靠開了。
隨即,那個一直被他苦心隱藏的貓耳娘出現在陳建文的眼前,接著就是三個人的沉默。
“.....”
空氣再次安靜。
正在這時,一陣很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沉默,一個略有些急切的聲音隨之響起,“你好,麻煩開一下門,餓不死外賣。”
“來了來了。”
陳朔連忙應聲,迅速逃離這個尷尬的場地,留下陳建文和貓耳娘繼續面對面沉默。
這會兒,陳建文的表情罕見的有些懵逼,他的目光不自覺的將對方打量一通。
看看她雪白的長髮,又瞅瞅她身上的藍色睡衣,視線從那一隻光著一隻穿著拖鞋的雙腳上掠過,最後目光停留在那對白色的貓耳上。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種打扮方式好像在年輕人之間挺流行,英文叫什麼考斯普雷,翻譯過來就是角色扮演。
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女孩身上的睡衣好像是自己兒子的。
這就.....
東漢班固《漢武故事》:帝數歲,長公主嫖抱置膝上,問帝將阿嬌作婦如何,帝笑曰若得阿嬌作婦,當以金屋貯之也。
陳建文的腦子裡突然就蹦出了金屋藏嬌的典故。
這時,陳朔取了外賣回來,腋下還夾著一板酸奶,瞅瞅對視的兩人,猶豫一下,把東西放到茶几上,硬著頭皮擠進去,“爸,這是白小柒,是我朋友,那個拖鞋就是她的,我沒偷。”
陳建文把目光收回,看向陳朔,“來你這兒洗澡的那個?”
“對。”
陳朔點頭,沒顧得上理會表情複雜的老爺子,又衝著白小柒道:“那個...小柒啊,這是我爸,你叫叔叔就行。”
“叔叔。”
“你好你好。”
陳建文趕緊回應,又突然覺得不對,這女娃子怎麼沒有說好?
“咳,你說叔叔好。”陳朔輕咳一聲,裝作沒看見自己爹古怪的眼神,衝著貓妹子提醒道。
“叔叔好。”白小柒再次脆生生的開口。
“你好你好。”
陳建文再次回應,這回對了,但為什麼覺得心裡有點複雜。
“爸,總之...基本就是我說的那樣,她是來我這洗澡的,我怕你誤會,所以才承認偷鞋來著,但其實我根本就沒偷,要不咱們再繼續拍影片?拍完你也好回去和我媽交差。”
聽到這話,陳建文剛剛有所緩和的臉又複雜了起來,看著陳朔沒說話。
什麼叫怕我誤會?
我已經誤會了好麼?
而且和你媽交差這事還重要嗎?
教了半輩子歷史的陳建文忽然有些懷疑人生,歷史呈螺旋狀發展,如果說歷史是個展覽館,那這個展覽館中擺放著的基本全是複製品。
可他在腦海中翻遍了這些複製品,也沒找到和自己兒子這事匹配的。
昨天還出門跟人相親,今天就不聲不響的來了一手金屋藏嬌。
這比漢武帝還猖狂,起碼人漢武帝當年沒這麼玩過,還角色扮演。
“來,你跟我過來一下。”
陳建文四處看看,隨後伸手拽著陳朔往陽臺走,想起什麼,又回身衝著白小柒說道:“那個,白,白小七是吧?沒事,你忙你的,我就和陳朔說幾句話。”
父子二人來到狹小的陽臺,陳建文回頭看了一眼,見那個女娃子沒有跟上來,這才轉過頭看向陳朔,壓低聲音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就這麼回事啊,一個朋友上門洗澡.....”
“扯澹。”陳建文壓根不信,直接打斷,“洗個澡她穿著你的睡衣?她沒自己的衣服穿?”
“那是她的衣服,嗯....”
見陳朔鼻子里拉著長音,明顯是在琢磨怎麼編瞎話,陳建文臉一沉,“你別跟我說她是光著身子來的。”
“那倒不是,是這樣,她的衣服被水給弄溼了,對,洗澡的時候被水給弄溼了,所以才穿我的。”
聞言,陳建文的臉色微微緩和,瞅瞅陽臺,然而只看到陳朔的兩件短袖在微風中飄蕩,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她衣服在哪兒晾著?”
“臥.....”陳朔想說臥室,順便再來一句那邊採光好,幹得快,但又突然想起剛才老爺子去過臥室,忙改口道:“臥,我小區門口有一個乾洗店,她的衣服在那乾洗。”
“夏天的衣服你放在乾洗店乾洗?”
陳建文一臉‘你是不是當我傻’的表情,而後他盯著陳朔問道:“你女朋友?”
“不是。”
“可她躲在臥室,還穿著你的睡衣。”
“......”陳朔撓撓頭,感覺這個真的沒法解釋,索性沉默。
見陳朔不言語,陳建文又盯著他看了片刻,最後選擇略過這個話題,轉而問起了一件他比較在意的事情,“那個女娃子今年多大?”
“這個,跟我差不多。”
“人家明明看著比你小,到底多大。”
“......”
陳朔想說你問的這個我真的不知道,她跟我說她一歲。
想了想,說道:“十九。”
聽到這話,陳建文點點頭,又突然板起臉問道:“屬什麼的?”
“啊?”
陳朔懵了,正準備換算一下,就聽陳建文催促道:“不準想,快點說。”
“屬,屬貓,呸,屬羊的。”
“屬羊的十八!”
“那就十八,可能是我記混了。”
“什麼叫那就十八,到底多大?”
“就是十八。”
陳建文皺眉,想了想白小柒的長相,十八倒是說的過去,“真的十八?”
“嗯。”
“......”
空氣再次沉默。
“造孽啊....”
陳建文仰天長嘆,指著陳朔,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人家才剛成年,你就...”
說著,他又突然話鋒一轉,問道:“幾月的?不準想,快說。”
“九月。”
陳朔腦袋懵懵的,下意識就回答了一個自己最喜歡的月份。
“家門不幸。”陳建文閉了閉眼睛,“這還沒成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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