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武進入中軍帳,瞧他的模樣,經過了浴血混戰,渾身都是血。血的腥味和著塵土,讓他整個人瞧上去很駭人。
風塵僕僕的臉上,因為長途奔襲,嘴唇乾裂,唯有那一雙眼睛炯炯,像是會說話一般,顧盼之間自有一股英勇之氣。
他進入帳中,環顧四周,一眼瞧見了陸錚,當即不由分說,直接跪在了地上,道:“王爺,屬下不辱使命,前去打探敵蹤有訊息了!”
陸錚道:“好,玄武,究竟是什麼情況你快說,瞧你這渾身浴血的樣子,應該是經歷了一場惡戰,把這一戰的情況也跟我說一說!”
陳玄武道:“中原軍已經往北進到了花州,花州軍的首領應該是曹魏明,瞧曹軍的陣勢至少有兩三萬人,全都是騎兵,很顯然他們是急匆匆趕過來準備死守花州的!
曹魏明既然當了先鋒,譚磊可能也緊跟在後面要來了,只是現在斥候已經越不過花州了,一時難以打探譚磊的動靜!”
陳玄武頓了頓,繼續道:“我們斥候隊剛剛準備靠近花州,曹魏明的大軍剛好趕到,我們雙方意外的撞見,自然免不了要大戰一場!
不過曹軍雖然號稱騎兵,但是他們那幫大屁股兵哪裡懂什麼騎射?我們雖然只有百人騎兵隊,結果在他們大軍之中硬是轉了一圈,殺了他們一彪人馬,而後全身而退。
因為軍情緊急,末將不敢逗留太久,因而讓隊伍晝夜兼程趕過來將此事稟報,還請王爺能夠仔細參考軍情,為我遼東軍下一步進攻中原運籌帷幄!”
陸錚眉頭漸漸皺起來,身上變得有些凝重,齊遠志道:“王爺,根據玄武提供的情報,曹魏明和譚磊應該是結盟了!我們從另外的地方也得到了這個情報,兩相印證,應該確定無疑啊!”
“如果是那樣的話,這一次我們要遭遇困難了!曹魏明和譚磊北上扼守花州和望州一線,他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我們要想越過去打贏這一戰就不容易啊!”
陸錚抬抬手,道:“來人啊,重賞玄武和我的斥候勇士!玄武官升一級,拜參將!玄武啊,這一戰你漲了我們的威風,我遼東鐵騎入中原和曹軍第一戰就挫了他們的銳氣,你有戰功!”
陳玄武大喜過望,他無比的激動,覺得自己身體中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他慷概激昂的道:“王爺,您放心,我們隨時都準備赴死,這一次中原蠻子難對付,但是隻要我們奮勇向前,不畏對手,定然能夠大破敵軍,我陳玄武願意衝鋒趕死!”
陸錚哈哈大笑,道:“好,很好,陳家的猛將要冉冉升起了,不過就算再有戰意,你剛剛經過了一場大戰,現在也要好好的休養。記住了,養好精神,隨時準備,說不定就在明天,我們便要南下進攻,回頭這一戰將是我們的生死之戰!”
陳玄武領賞下午,議事廳的氣氛瞬間變得安靜下來,從情報上來看局勢對遼東軍有些不妙啊!
遼東軍遠道而來,最困難的地方在於糧草短缺,不宜久戰。陸錚快速攻下幷州,就是想趁機迅速南下,一路破苗城而後花州,而後望州,北州等地,一直打到京城或者河北。
陸錚遼東,中原各方勢力勾心鬥角,難以形成合力,尤其譚磊和曹魏明兩人芥蒂很深,這麼幾年譚磊和曹魏明大仗小仗打了很多,有好多次局面差點失控。
中原還有龍兆炎這一方勢力,這個自稱大乾王朝的偽皇帝手中的力量雖然不強,但是居中搗蛋卻是一把好手,中原如此局面,陸錚要破中原並不困難!
可是現在中原的局面卻出現了意料之外的情況,譚磊和曹魏明竟然結盟了,而且兩人迅速行動,大軍已經抵達了花州,這一下把陸錚往前的路給擋住了。
陸錚進攻中原的關鍵在於要迅速的開啟空前,如果陸錚能夠從幷州一路往南勢如破竹,他就可以得千里江山,另外還有幾十座城池。
陸錚得了這些地之後,可以迅速的將大軍穩住,然後他再從遼東遷移人口入關,最多一年之間,他就能讓養兵不再困難。
他手中有兵,只要站住了地盤就能守得住,但是他剛剛拿下幷州,在苗城屁股還沒坐熱,敵人就頂上來了,而且是有備而來,陸錚該怎麼打這一仗?
很顯然這樣的局面不僅陸錚意外,現場的謀士將領們也都覺得意外,一時眾人七嘴八舌都在議論,多數人都很悲觀。
有人道:“現在我們既然攻不下來,不如干脆回幷州,從幷州入隴右取西北之地,如此一來,整個北方被我們掌握,這也是一個好的策略!
說不定我們取了西北,中原曹魏明和譚磊兩人自己先亂起來,他們彼此內耗,我們再等時機不是很好?”
齊遠志微微皺眉,對這等話他也不好多說什麼,沉吟了一下,他道:“王爺,不管怎麼樣,對手有了準備我們再出兵恐怕反而備其所逞,我們雖然不畏懼譚磊和曹魏明,但是如果因為這一戰消耗過大,恐怕也得不償失。
我覺得曹魏明和譚磊兩人現在結盟是迫不得已,因為王爺您的大軍壓境,他們不得不結盟。而王爺您只要壓力減弱,他們自己就會亂。
如此我們可以佯退,直接先進攻西北,讓中原軍以為我們真要取西北,回頭我們再回馬槍殺過來,譚磊和曹魏明士氣已經受挫,就算他們再要結盟恐怕也不會有今日的局面了!”
陸錚不管下面怎麼吵,他都不說話,他只是揹著手來回踱步,心中泛起無數的念頭,見到這一幕,柳松道:
“我們千里迢迢從遼東殺了過來,現在都殺到對手的地面上了,這個時候連對手長什麼模樣都沒瞧見,竟然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
老子柳松打了十幾年仗了,領兵也有好多年了,還未曾有這等窩囊的經歷,我遼東男兒如此英武,恐怕也沒有人能受這次屈辱,一戰不交便退,以後我遼東軍還有什麼士氣可言?”
“柳將軍,你此言差矣啊!和對手交手逞匹夫之勇是下策,我們暫時退卻是為了更好的進攻,我們先退一步,再進三步,一退一進之間就把困難的局面紓解,這等謀略如何是受辱了?”
柳松哈哈一笑,道:“中原可不止譚磊和曹魏明,據我所知江南蘇芷率領了幾萬人馬也到了中原,此人是個什麼貨色在場只怕有不少人都知道!
這等忘恩負義之徒,他到中原是幹什麼的?我們在這個時候倘若灰溜溜的撤了,此人必然又要在中原大肆敗壞王爺的名聲,中原人現在畏懼王爺,等這貨攪動風雲之後,他們一旦失去了畏懼之心,以後我們拿什麼和中原鬥?”
柳松說到這裡,端起大碗灌了一碗酒下肚,繼續道:“有道是得中原者得天下,中原富饒,人口稠密,他們的兵像那茂盛的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很快又能長出來呢!
而我們呢,我們在遼東生存,一切都需要仰仗中原的鼻息,我們能夠有今日實力,全都是因為中原各方勢力各自為戰,讓我們有了機會!
如果我們這一次大張旗鼓的進軍,結果鎩羽而歸,於中原來說他們肯定會對我們更加嚴防死守,如此一來,我們還怎麼南下?我們可能永遠就要失去進攻中原的機會了!”
柳松這些年暴脾氣壓根兒沒改過,他這一番侃侃而談毫不示弱,硬是讓廳堂上的很多謀士不敢隨便發聲。
現在柳松是陸錚手底下的大將軍,手中握有兵權,而且能征善戰,在軍中的威望很高,武將這一邊,他說的話基本能夠算數。
“陳先生,他們都不敢說了,關鍵時候還得您站出來說一說哇!”柳松點名陳立中。
陸錚現在是遼東王,手底下文臣武將中文臣的頭便是陳立中,陳立中性子最是謹慎,平常少言寡語,尤其是像這種場合,很多時候他都是一語不發。
這種性子也讓他有另外一個特點,那就是隻要他一說話,往往便能一語中的,說中要害,因而在遼東他的威望也非常高,是陸錚最為依仗的文臣。
陳立中嘿嘿一笑,道:“可惜張平華不在這裡,如果他在,肯定會和將軍有一番爭辯,至於老夫嘛!事已至此,我們議事已經呈現膠著之態了,柳大將軍說得有道理,可是剛才幾位先生也是至理名言。
如此這般,老朽覺得還是得王爺乾綱獨斷,我等只需要遵從王爺的意思,一路到底,相信不會有壞的結果!”
柳松眉頭一挑,道:“陳先生,汝便是這般圓滑,都這個時候了,還是這般行事,真要急死我們啊!”
陸錚道:“柳松,休得無禮,好了!今天議事就這樣,爾等先下去,我還仔細揣摩思慮一番,過了今晚,我明早再下決斷!”
議事廳眾人退下,陸錚一個人躺在椅子上,微閉雙目,心情實在是難以平靜。恰在此時,親衛來報,說是幷州司馬過來求見。
“見!”陸錚一抬手,讓人宣進來。
進來一年輕官員,他進門之後納首便拜,道:“幷州司馬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陸錚微微愣了一下,豁然從椅子上坐起來盯著眼前的年輕官員,好大一會才回過神來,道:“是浩然啊!快起來吧!你我兄弟,何必這般多禮?”
敢情這官員不是別人,卻是張家的張浩然呢!陸錚讓張浩然現在遼東做官,這一次拿下幷州之後,陳立中又舉薦讓張浩然來任幷州司馬,陸錚點頭答應,沒想到張浩然這麼快就走馬上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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