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幽靜冷冽,似乎有一股冷森森的氣息瀰漫開來,闔府上下,每個人似乎都很不安,實際上,面對喜怒無常的長公主,公主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無時無刻不謹小慎微,有時候,可能只有一丁點兒的疏漏,都意味著有性命之憂。
所以,往往公主身邊人很少,只有花公公一人願意伴隨左右,今天一如既往,公主一個人在暖閣裡面,花公公陪著。
“殿下哎,您自打從宮裡回來之後便一聲不吭,您倘若有什麼事兒千萬別憋著了,憋壞了身子那真就是大不該了!”花公公小心翼翼的道。
龍靈秀眯眼盯著花公公,冷冷的道:“你這條老狗,不在一邊兒歇息去,湊到我這裡來幹什麼?又是要找打找罵麼?”
花公公道:“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不就圖主子高興麼?殿下您身邊總不能沒有人啊!那些年輕的老奴還不放心,擔心他們生黃瓜似的,伺候不好您呢!”
龍靈秀輕輕嘆了一口氣,道:“老花,有一件事我就沒弄明白,為什麼那個姓陸的小子,怎麼什麼都知道?你說就算陸長河認了他做乾兒子,他背後有懸鏡司,可是懸鏡司就真的什麼都知道麼?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花公公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殿下,老花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老花覺得,懸鏡司可能連老花身上有幾根汗毛他們都清楚,這幫人無孔不入啊,陸長河這個人,嘿,不說了,老花天不怕地不怕,對他是真怕!
自陛下登基以來,懸鏡司幹過的事情老奴可都親眼見過的,那戴皋夠厲害吧,可是陸長河對戴皋事無鉅細全都知道,而且戴皋每天的飲食起居,陸長河都清清楚楚。嘿,事情很邪乎啊,這就這麼邪乎!”
花公公用力搓搓手,似乎提起懸鏡司他就有無數的驚懼,龍靈秀臉色愈發的陰沉,道:“本來啊,我對張耀全很是懷疑,我覺得這個人的崛起太突然了,可是最近的這些事情我都避著他了,然而沒用,陸錚還是無所不知,今天在宮裡面,陸錚竟然提前就候在宮外了,對我的行動可以說是瞭若指掌!”
花公公道:“公主,今日的事情沒有能成麼?那陸錚竟然躲過了您的這一箭?”
“豈止是躲過啊,馬上我們都要倒黴了,你看著吧,我們幾兄妹,有一個算一個,人人都要倒黴。這姓陸的,太狠了,如此下去,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騎絕塵的往前面衝了,如此下去,我公主府包括我們內庫司都要完蛋!”
長公主說到這裡,忽然斷喝一聲,道:“花老狗,你老實說,是不是你這個老東西走漏了風聲了?你是宮裡的老人,只要你老實承認,我不會為難你,畢竟這年頭,每個人都有一把算盤,你有你的算計,或者是你有你的軟肋,被別人拿在了手上逼你,由不得你不從,這我都能理解!”
花公公雙腿一軟,“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道:“殿下啊,您……您這是要老奴的命啊!我是個什麼奴才你不知道麼?真就是一條老狗啊!
你說我這麼一個廢人,有沒有後人,貪色沒能力,貪財更是沒有意義,我能被人拿著什麼?就我這條狗賤命麼?我這條狗命別人拿得住麼?我有您庇護我,除了陛下之外,誰敢要我這條狗命?”
花公公說罷,匍匐在地,整個人真就像一條老狗一般。龍靈秀道:“我知道你說的大有道理,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這一次我對陸錚施以冷箭,除了你之外,再沒有人知道。陸錚怎麼就能知道?而且他的反擊極其的犀利準確,顯然是有的放矢,老花,你說這事兒我能找誰去?”
花公公跪在地上,道:“殿下說錯了,還有一個人也知道此事,此人便是遠在千里之外的仲父明。”
“你的意思是說仲父明洩露了訊息?哈,仲父明和陸錚暗通款曲?”龍靈秀一下樂了,竟然笑了起來。
花公公道:“公主殿下,既然我都有可能和陸錚暗通款曲,仲父明又有什麼不可能?公主莫要忘記陸錚和戴皋之間當年是多麼的水火不容。可現在看他們一對翁婿儼然是牢固的聯盟。
老奴覺得陸錚背後可能還少不了戴皋的指點,公主殿下,您剛才這麼說,我覺得仲父明不能排除懷疑!”
花公公頓了頓,道:“另外,陸錚在大康和仲父明之間死鬥,仲父明是鎩羽而逃,這說明仲父明此人在手段上比陸錚應有不如!陸錚明知他去了北燕,不排除陸錚在北燕也有安排,仲父明身邊的人未必個個都可靠,那個時候陸錚一個人單槍匹馬就那麼厲害了,現在陸錚背後有了懸鏡司,他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到?”
花公公這番話說出來,龍靈秀當即無言以對,不得不說花公公的話極有道理,但是也很匪夷所思,龍靈秀仔細想想,覺得還是不太可能,一時她不由得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心想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了,也越來越疑神疑鬼了,說起來這一切都是讓那個陸錚給折磨的呢!
“茜兒丫頭呢?回去了麼?”龍靈秀忽然道。花公公道:“茜兒居住一直都住在西院,她現在幾乎沒有回王府了呢!”花公公道,對龍茜兒和龍靈秀的真實關係他是最清楚的,這也是他為什麼能成為龍靈秀心腹的原因。
在皇宮裡面,老太監不多,因為很多太監都活不過那個年齡,花公公能活下來,而且活得很滋潤,自然是極有能力,極有才幹的,表面在對待龍茜兒這件事情上,他便處處替龍靈秀考慮,漸漸的,龍茜兒基本留在了公主府,母女二人隨時都能見面,關係自然就會愈發的親妹呢!
“老花,戴皋能和陸錚化干戈為玉帛,因為他的女兒嫁給了陸錚。你說說我可不可以和陸錚也化干戈為玉帛?”龍靈秀忽然道。
花公公聽得嚇了一跳,道:“殿下,那是萬萬不能,郡主是何等身份?豈能輕易許給那姓陸的?再說了,那姓陸的剛剛被賜婚,郡主過去還能當小不成?”
“哈哈!”龍靈秀哈哈大笑,笑得有些癲狂,她用手指著花公公道:“你這條老狗啊,還真就把我的話當真了?我龍靈秀雖然是女流之輩,可是什麼時候讓過鬚眉?姓陸的要和我鬥,我就算要和他化干戈為玉帛,那也得以我為主,豈能以失敗的姿態和他講和?
好了,不提這個話題了,還是提一提我們茜兒丫頭的終身大事吧!我已經安排好了!北燕立了三皇子為太子,三皇子的長子至今沒有婚配,茜兒嫁過去恰好!門當戶對,而且將來倘若有造化,還可能能在後宮巨首,母儀天下!這女人啊,找個好的歸宿不容易,花老狗,你覺得我這個安排好不好?”
“這……”花公公遲疑,過了好大一會兒他道:“殿下,這個事情老奴的確無法插嘴,以奴才的這點見識,實在是胸無大志,不知道追求這些!殿下,您在這件事情上既然有了決斷,那一定是正確的,老奴不能干擾!”
“起來吧,你這個老狗啊,看上去一團爛泥,其實心中還是有桿秤的,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行,這件事我已經確定了,改日我找個好機會稟報父皇,他老人家點頭,這件事就一定能成!”龍靈秀說完,伸了一個長長懶腰,瞧她的身段,蜂腰肥臀,當真是魅惑之極,哪裡像一個有了孩子的婦人?
花公公站在一旁表面平靜,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今天的事情他大抵理順了,宮裡的晚宴龍靈秀偷雞不成蝕把米,估摸著讓陸錚反攻倒算了,不僅她可能遭殃,連太子和秦王都不能倖免。
可是龍靈秀畢竟是龍靈秀,她躺在這裡的一會兒功夫,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南北聯姻的手段,本來陛下怒氣衝衝,其他的幾位皇子都不敢去見,唯有龍靈秀過去坦坦蕩蕩談這件事,這勢必讓陛下瞬間失去戒心。
龍靈秀這是提醒陛下,她就是個女流之輩,諸位皇子和她一丁點關係沒有。皇族女子,像龍茜兒這樣擬定駕到他國不在少數,歆德帝非得放不過他這個女兒?
還有,龍茜兒倘若真能嫁給北燕三皇子世子,這對大康來說也是一件頗為有利的事情,畢竟人心思定,誰也不願意打仗,龍茜兒遠嫁對兩個和平有好處,這不是一件好事是什麼呢?
當然,龍靈秀還有更深層的考量,那就是北燕凝聚了龍靈秀巨大的心血,北燕和大康的貿易法令上是禁止的,其實,這樣的貿易只有龍靈秀能做,她壟斷了一切,所以,在北燕朝中她建立了很多關係,盤根錯節的擁有很複雜的人脈,龍茜兒去了北燕,無疑可以給龍靈秀這些產業帶來一個可以長期鎮守的主子,讓龍靈秀就算是倒黴了,或者是內庫司她不再掌控了,她依舊擁有如同潮水一般湧動的財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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