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事情基本處理得差不多了,對陸錚來說,過程很曲折,結局不算壞,能在這種情況下,得到不壞的結果,陸錚除了自己努力之外,還得感謝機緣的恩賜。
聶永又來了,這一次他態度緩和了很多,沒在和陸錚談關於太子系的話題,只是道:
“錚哥兒,此去隴右有千里之遙,而且北地不比南方,生活惡劣,苦寒乾旱,你可要保重身體啊!”
陸錚道:“謝謝聶師,您放心,我可沒有那麼嬌貴,這次去隴右,也算是蒙皇上恩典,是去辦差去的,只要把差事辦好,累點苦點也無妨!”
“是,是!的確如此!”聶永連連點頭對陸錚的話表示認同,此時此刻,他心中對陸錚的羨慕可以說是溢於言表。
他想起五年之前,他得罪戴皋時候的情形,那個時候他簡直是生不如死,整個京城,他竟然沒有一處可以去,他堂堂的兩榜進士,累累如喪家之犬!
現在陸錚同樣是得罪了戴皋,卻風光無限,就算是去隴右那等地方,大家也都覺得陸錚以後前途無量。這一次聶永來之前,太子可是有授意的,讓他好好的對待陸錚,加深兩人是師徒之誼。
除了聶永之外,秦王竟然也排了一名管事過來,這名管事給陸錚五百兩銀子的盤纏,另外還有成衣布帛,這都是秦王對陸錚的賞賜。
前一天,陸錚還是別人落井下石的物件,一夜過後,陸錚便成了大家爭相追逐的香饃饃。
陸錚除了見聶永之外,其他的人他一概不見,都由陸倫去應酬對付,他自己則在後院裡準備收拾行裝,不日將離京。
影兒已經忙了好多天了,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聽說要去隴右,不僅不慌張,反而喜滋滋的,按照她的想法,收拾的行李走走有三大車,陸錚簡直是哭笑不得。
後來還是張夫人明白道理,親自過來安排,經過了一番壓縮,陸錚此行所必須帶的行禮依舊還有足足一大車呢!
一大車行禮,另外加上影兒還有聶小奴兩個漂亮的丫頭隨行,童子陸錚將其留在了京城,其餘的人手都是童子安排的高手護衛,這些人會一直將陸錚護送到目的地。
聶小奴回來伺候陸錚,自然也是因為師父的授意,當然她自己對這份差事也不牴觸,心中反而歡喜得很。
她畢竟是少女,天性仍在,再加上影兒和她相處關係融洽,讓她見識到了刀劍之外的世界。當然,少女春心萌動,對陸錚極有好感也是抹不去的事實,所有此行隴右,對她們兩個女孩兒來說,可是一件歡天喜地的大事兒呢!
對陸錚來說,還有一個人他必須得去拜訪,此人便是張承東。
張承東和張榕不同,在陸錚眼中,張承東的心胸氣度,風骨才華是張家其他人比不了的,雖然他只是商賈,沒有功名,可是張家卻靠他一人在撐著。
自從陸錚出事兒之後,張承東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很顯然,落井下石的事情他幹不出來。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陸錚在揚州倘若不是張承東的引薦,他不可能有機會結識閻老,也不可能有機會能夠入學,從而結識羅師等一眾人。陸錚能夠在揚州快速崛起,張承東的幫助不能忽視。
張承東大部分時間並沒有住在京城張宅,而是住在商號裡面,陸錚要見他也挺方便的。
“舅舅,您這商號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如果不是眼下大康朝不鼓勵經商,我都想跟你一樣,也開個商號,逍遙自在,不缺吃不少穿,還能周遊四方,這日子多好?”陸錚笑嘻嘻的道。
張承東一笑,道:“錚哥兒,你現在當官不也要去周遊四方麼?隴右那個地方你瞭解多少?隴右不比江南你知道麼?”
陸錚道:“那是當然,隴右在西北,那邊土地貧瘠,人口稀薄,哪裡比得上江南那樣的魚米之鄉?”
張承東搖搖頭,道:“天生人,地養人,對老百姓而言,生在哪裡都自有生存之道,這不值得說。
我想說的是隴右是朝廷的隴右,卻又不是朝廷的隴右,這一點你可知道?隴右地區,主要有兩大豪族,分別是宋家和齊家,隴右的各級官吏是朝廷的,可是那一片江山卻是這兩家的。
在隴右為官,既要維護好朝廷的關係,更要維護好和宋、齊兩家的關係,這一點你可清楚?”
陸錚微微愣了一下,臉上浮現出慚愧之色,道:“舅舅,真是汗顏得很,最近我滿腹心事關心的都是京城的事情,對隴右的事情竟然沒有去上心。
您這一說,讓我悚然一驚,現在開始,我得轉變自己的角色了,眼下我已經是隴右的七品官了。”
張承東道:“你去隴右,戴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只要他稍稍給宋家和齊家授意,你在那邊的日子恐怕就不會好過,所以,眼下你一定要未雨綢繆,想好應對之策,凡事有預則立,不預則廢,眼下早點想辦法,省得臨時抱佛腳。”
“是,舅舅,您放心,我既然敢去隴右,肯定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底,戴皋雖然厲害,但是他和隴右的勢力也並非是一條心。
我相信,憑我自己的能力,一定能應對這些困難,兩年之後,我再回京城,定然會有很大的收穫!”陸錚認真的道,他這番話說得極其的自信。
張承東輕輕點頭,道:“這些年舅舅雖然無能,但是按照你的說法,在經商上面還算有些開拓。我們張家的生意已經觸及到了隴右了,在涼州府便有我們的商號,我給你一件玉符,你拿著這件東西,關鍵時候可以讓張家的涼州商號全聽你的指揮,你可以隨意呼叫那邊的資源。”
張承東說完,遞給陸錚一塊小玉符,玉符不起眼,很破舊,成色也不是很足,陸錚微微愣了一下,將玉符接在手中,他能感受得到這東西的分量。
張承東說得輕描淡寫,試想張家付出了多少代價才把涼州的生意做起來?這一塊玉佩就相當於將涼州偌大的生意交給了陸錚,這一份禮物很重。
但是陸錚沒有拒絕,張承東送的東西都是陸錚能用得上的,陸錚此行並不容易,陸錚既然已經受了張承東的恩惠,就不介意再多受一回。
張承東輕輕笑了笑,心中暗暗嘆息,陸家有陸錚,家族大有希望。陸錚不僅自己才學出眾,一等一的人才,而且他的機緣氣運也非同凡響,真是讓人羨慕得很呢!
在回頭看張家,張家一代比一代衰落,本來在張承東這一輩,幾兄弟都還有點才學,奈何恰好碰到了先帝對江南權閥動手,他們礙於出身,這一輩子也沒有出頭。
到了他們下一代,張浩然一輩哪裡還有什麼人才?張家的衰落已經不可遏制,看不到扭轉的機會,不得不說,這是莫大的悲哀。
張承東忽然想到了陸錚寫過的一首詞:“是非成敗轉頭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人生短暫,如白駒過隙,以後的天下屬於年輕人了。
陸錚告別了張承東心中唯一掛唸的便只有一個人了,偏偏此時他卻沒辦法和其相見,他讓童子趕車去相府門口,繞了相府一週,終究沒有鼓起勇氣去登門投帖,便意興索然的回到了陸家。
……
相府,戴皋今日休沐,他像往常休沐日一樣,大部分時間都在小書房裡度過。
戴皋愛讀書,喜歡學習,家裡的藏書極多,雖然政務繁忙,但是讀書的事情他從來沒有耽誤過。
讀了一天書,宋福兒便在外面伺候了一天,端茶遞水,中午的點心,噓寒問暖,宋福兒事無鉅細,都注意得體貼入微。
影響宋福兒心情的並不是這些事兒,而是外面不斷有訊息傳來,全是糟心的訊息,宋福兒不好怎麼跟戴皋說呢!
一直憋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宋福兒有些憋不住了,道:“老爺,今天中午時分,陸錚小兒出了前門,而後直接往西北方向去了,應該是去隴右走馬上任了。”
“唔!”
戴皋輕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他依舊低頭的吃東西,宋福兒領悟不到老爺的意圖,心裡就七上八下的沒有底。
“還有其他的事兒嗎?”戴皋道。
宋福兒嚥了一口唾沫,神情有些緊張,道:“還有,那個……哈哈,你說這姓陸的小子荒唐不荒唐,他竟然讓人送了一大包藥過來,這些藥看不清成分,全是蜜丸,說這是治療小姐病的良藥。
嘿嘿,小姐的病可是天下的名醫都治過了,他姓陸的一介書生,哪裡懂什麼醫道?奴才覺得他分明是別有用心呢!”
戴皋眉頭深深皺了起來,他狠狠的哼了一聲,道:“既然知道是別有用心了,還說什麼?我一頓好飯,讓你說得心情全無,哼,老東西,越老越糊塗,越老越回頭了,真是掃興得很!”
戴皋說完,站起身來,將手中的筷子扔掉,氣呼呼的直奔後院而去。宋福兒額頭滿是汗,卻不敢跟過去,心中那個苦啊,真是難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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