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一首《臨江仙》技驚四座,範朵朵和李木對他的看法也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而最高興的則是影兒了,她看著範朵朵和李木兩人便秘一樣的神情,她心中別提多美了。之前範、李兩人對陸錚的輕視,甚至可以說是羞辱大家都還記憶猶新,現在,陸錚用才學告訴他們,真正有才學的人才不會那麼淺薄呢。
他們處心積慮,玩了那麼多心機,不就是想看陸錚的笑話麼?結果是他們自己反而成了最大的笑話,這真的讓人覺得過癮啊。
“我家公子才是真正的才子呢,狗眼看人低的傢伙,真是自取其辱!”影兒嘴角微微翹起,眼睛斜睨著範朵朵和李木兩人,心中有極大的優越感。
範朵朵根本就沒看影兒,她的目光一直就落在陸錚身上,金陵稍微有名氣的才子她都知道,可是陸錚這個名字她以前真從來沒有聽過,更沒有見過。
看陸錚的年齡不過還是少年光景,這麼年輕,便有這等驚人的才學,陸錚究竟是何方神聖?
秦淮河上的女子都痴迷才子,一方面是因為有才子的支援捧場,姑娘們才有可能贏得名聲,另外,頂級才子一般都有超凡的氣度,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喜歡的男人有才學,受人尊重?
範朵朵更是如此,她痴迷於詩詞,但凡是遇到了好詩詞,她可以反覆咀嚼欣賞,甚至可以不吃飯。
正因為有這樣的痴迷,範朵朵才有很高的才學,也正因為她有才學,才能很快的從眾多姑娘中脫穎而出,成為金陵第一花魁。
不得不說,陸錚今天這一首《臨江仙》把她折服了,她的內心已經很佩服陸錚,如果不是李木在這裡,她肯定會誠懇的賠罪。
她想想自己之前的心態,內心真的無比羞愧,因而她對陸錚便更顯得貼近,看上去她似乎已經被陸錚迷倒了一般。
李木本來也有些愧疚,然而他看到範朵朵這樣的神情,心中真如刀絞一般難受,範朵朵可是他最愛的女人啊,現在他最愛的女人竟然去崇拜其他的男人了,作為金陵第一才子的李木心中哪裡能受得了?
“這個陸錚年齡不過十幾歲,才學真就這麼厲害麼?會不會這一首《臨江仙》的詞是他的舊作?或者是乾脆不是他所作,他不過是將別人的佳作據為己有罷了?”李木腦子裡忽然冒出這個念頭。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種可能性很低,可是他心中實在難受,妒火中燒,就算是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願意放棄。
隨即他又想:“我天天琢磨詩詞,最近手頭也恰好有幾首好詞了,倘若運氣好一點,能夠選到那幾個詞牌,我就不一定會輸給陸錚!”
一念及此,他道:“陸公子果然高才,這一首《臨江仙》我等甘拜下風,好了,我們再開始下一輪!”
他哈哈一笑,道:“今天既然是遊戲嘛,那自然是要漸入佳境,我們剛剛玩了一輪,都是猜同樣的一個詞牌,不過癮啊!”
範朵朵一拍手,道:“對,不過癮,我們再玩一輪,不過這一次我們得反過來,陸公子,由您先來選擇!”
李木的提議得到了範朵朵的積極響應,然而兩人的心思卻大不同,李木還想著絕地反擊,要捍衛自己金陵第一才子的地位呢!
而範朵朵則是想再見識一下陸錚的才學,最好還能得到陸錚的新作。所以她提議從陸錚開始,因為對此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而這個時候,天色漸漸的暗下來了,天邊的太陽西沉,天地都籠罩在一片晚霞之中,陸錚有些猶豫,天色不早了,他還要回六合呢,他扭頭看向了影兒,影兒一笑,上前一步道:
“公子,我來幫您轉!”
影兒也巴不得陸錚再作一首詞,她冰雪聰明,自然看出了李木的心思,這不由得讓她十分惱火。
這傢伙還不服氣?還想著負隅頑抗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正好,讓公子再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才子!
影兒站在了轉盤前面,陸錚道:“影兒,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走了,要不然得摸黑回去了。”
影兒愣了一下,手卻沒有停止,輪盤轉動了。
輪盤轉得很慢,很快就停下了,詞牌“青玉案”。
“啊……”範朵朵驚呼一聲,李木也是一震,因為這個詞牌他很熟悉,他手頭就有一首自認為十分精妙的舊作呢!
陸錚卻已經站起身來,道:“這位姑娘,李兄,實在是抱歉,今天出遊我們卯時便出來了,一日未歸,眼看天色慾晚了,在下要告辭了!”
範朵朵道:“陸公子就要走麼?,秦淮河晚上才是好光景呢,再說了,官道四通八達,什麼時候都不幹事兒呢!”
陸錚道:“我們是乘船來的,需要走水道回去,天黑江暗,不好走了!”
李木道:“陸哥兒,你的丫鬟都已經給你選詞牌了,為何你在這個時候就要走?莫非是一選詞牌陸哥兒就急了麼?”
李木這話說得可以說毫不客氣,影兒眉頭一挑,臉上浮現出怒意來,道:“胡說八道!”
範朵朵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她狠狠的瞪了李木一眼,心情極度的不爽。影兒道:“公子,不過就是一首詞而已!這位朵姑娘才貌俱佳,肯定不是普通的清倌人,您就送一首詞給她,當是彌補奴婢我剛才越俎代庖之錯!”
陸錚盯著影兒,這小丫頭片子想什麼能瞞得過他?當即他哈哈笑起來,他踱步看向範朵朵,道:
“這位姑娘的名字中有一個‘朵’字,今天觀姑娘不僅樣貌絕美,又有驚人才學,想來姑娘應該就是金陵第一花魁範朵朵,不知我猜得對不對?”
範朵朵愣了愣,連忙低頭道:“公子慧眼如炬,奴家的確就是範朵朵,第一的名聲不敢當,風塵中人,區區賤名根本不足掛齒。”
陸錚又是一笑,道:“沒想到我今天遠遠的看一眼碧雲詩會,竟然能遇到傳說中的朵朵姑娘,那好吧,告辭之前我便用送朵朵姑娘一首‘青玉案’。”
範朵朵一驚,旋即臉上浮現出狂喜之色,她倏然扭頭道:“姑娘,可否將琴借我一用?”
範朵朵要親自撫琴了麼?李木雙目瞪大,滿臉漲紅,眼睛中幾乎要噴火出來。在他的記憶中,範朵朵可從來沒有這麼對過他呢!
陸錚不就是作了一首詞麼?就值得範朵朵這麼對他?他這一首《青玉案》有多少水準還不一定呢,再說了,陸錚有詞,他也有詞,李木不相信陸錚作的詞就能超過他的舊作。
空氣宛若凝固了一般,範朵朵雙手按在琴上,整個人進入了一種十分空靈的狀態,忽然,她纖纖玉手輕輕的彈了一下,古琴發出“叮”一聲。
曲調瞬間進入了狀態,陸錚神色一正,眼睛看著前方唱道: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範朵朵忽然覺得體內的血一下沸騰了起來,皮膚上生滿了雞皮疙瘩,整個人宛若喝醉了酒一般,完全沉迷了。
她的手上的動作不受大腦的控制,琴聲卻是前所未有的美妙,琴聲華麗,這一曲她以前從來沒有彈得這麼美。
琴聲美,詞聲妙,空氣宛若定格了一般。
此時天邊最後的光華漸漸的黯淡下去,天色真的暗了,秦淮河上的燈點亮了,整個金陵也是華燈初上,萬家燈火。
忽而之間,遠處的畫舫之上響起了清越的洞簫聲,整個意境美到了極點。
陸錚又唱道: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陸錚唱完那個“去”字,範朵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忍不住淚流滿臉,不是傷心,而是激動,太激動了。
這樣的詞她生平僅見,她不敢相信,這首詞是陸錚送給她的,這樣的詞她配擁有麼?第一次她有些不自信了。
而她轉念又想,陸錚親口要送她這首詞,那豈能是假的呢?範朵朵覺得自己似乎身處在夢中一般,一切都像是那麼的虛幻。
琴聲繼續,遠處的簫聲赫然也變了,變得低沉,似乎知道陸錚的這一首詞到了尾聲。
陸錚慢慢踱步,目光看著遠方,情緒積攢到臨界點,他張口唱出了最後一句: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陸錚詞唱完,琴聲戛然而止了,範朵朵的雙手已經按在了琴上,整個人已經痴了。
她剛才腦子裡隱隱有個念頭,這個念頭就是陸錚這首詞前面如此的華麗,最後的結尾該如何點睛呢?
她心中非常的期待,卻又有一點小小的擔心,她生怕陸錚在結尾的用字上出現瑕疵,如果是那樣,這一首詞便太可惜了。
然而最後,陸錚的最後結尾……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一句話,意境全出,範朵朵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陸錚詞中所說的“那人”是指的她麼?如果不是她的話,又是哪個女子呢?
這普天之下哪個女子有這樣的殊榮,能夠得到陸錚的青睞和欣賞,能夠得到陸錚的喜歡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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