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展開絹帛一瞧,密密麻麻的小字,雄勁有力道,一瞧就知道出自大家之手,不由得在心中感嘆一句:人說太史公司馬遷了得,沒想到他的父親也是如此了得!
當然,這是周陽對歷史瞭解主要來源於教科書罷了。司馬談是一代大家,可以這樣說,要是沒有司馬談,也就不可能有《史記》這部名垂千古的史書。
因為,好多史料是司馬談準備的,而且司馬談也想寫一部流傳千古的史書,卻未能如願。司馬遷是子承父業,完成了《史記》。
“陽兒,你先收著,陪為父說說話。你難得回來一次。”周陽正待閱讀,就給周亞夫打消了念頭。
只好收了絹帛,和周亞夫說話聊天。沒多久,許茹也來了,三人圍坐,話起了家常,說起了趣事,更多的是有關周陽訓練的事,哪怕一個細節,許茹都要問個明白。
每當聽到周陽完成一個又一個訓練任務,她總是歡喜得昂起了頭顱。一旦聽到周陽累得夠嗆,又心疼不已,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周陽只好轉移話題,說好聽的,不說差的。
天黑之後,送上酒飯,三人一邊飲酒一邊聊,一直夜半,方才盡歡而散。
回到屋裡,周陽洗了腳,跳上榻,擺上一張短案,展開絹帛讀起來。
漢朝的榻低矮寬大,有兩種功用,一是睡覺,二是坐。不睡覺的時候,把被褥拿開,擺上一張短案,可以讀書飲茶,很方便。
“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維。唐虞以上有山戎、獫狁、葷粥,居於北蠻,隨畜牧而轉移。其畜之所多則馬、牛、羊,其奇畜則橐駞、驢、驘、駃騠、騊駼、驒騱。逐水草遷徙,毋城郭常處耕田之業,然亦各有分地。毋文書,以言語為約束。兒能騎羊,引弓射鳥鼠;少長則射狐兔,用為食。士力能毌弓,盡為甲騎。其俗,寬則隨畜,因射獵禽獸為生業,急則人習戰攻以侵伐,其天性也。”絹帛的第一段話說明了匈奴的來歷。
周陽緊抿著嘴唇,這話一看就不可靠。即使匈奴的祖先是大禹後裔淳維,那也是兩三千年前的事情了。
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匈奴早就變了樣,中原有春秋戰國的大亂之世,匈奴亦有王朝更迭,現在的匈奴,肯定不是淳維的後人了。
再者,即使淳維去了匈奴,他是不是真的當了匈奴的單于,這無史可考,誰也說不清,因為匈奴無文字記載,歷史真相早就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了。
後面的話,卻是讓周陽精神一振,對匈奴的國情寫得極是詳細。
匈奴的首領叫單于,自封為“大單于”。讓周陽驚訝的是,單于還不滿足於“大單于”的稱號,還要人稱他為“日月之下,大漠之上,眾王之王,匈奴大單于”。
單于以外,又有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這些文武大臣,輔佐單于治理匈奴。
匈奴的大臣是世襲制,就是史書上說的“世官”,不象漢朝那般選賢任能,這是匈奴的一短,世家子弟並不一定人人都賢而有才。
匈奴的世家很多,蘭、呼衍、須卜、丘林四姓是匈奴最著名的四大世家,匈奴的主要權力就把持在這四大世家之手。
這四大家族中,呼衍氏最為尊貴,位在左次(匈奴以左為貴),蘭、須卜為右,位在其次。他們的主要職責是主斷獄,決輕重,口奏單于知曉,因為匈奴沒有文字。
在這些大臣以外,還“王”和“侯”兩級封號。諸如昆邪王、休屠王、盧屠王、奧鞬王、犁汗王、休旬王、甌脫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這些王主要是附屬於匈奴的部落。
侯是更次一級的封號,主要是封於投降匈奴的漢人。
對於匈奴,周陽的瞭解主要是源於歷史教科書,瞭解得極少,讀至此處,不得不感嘆,司馬談在這方面下了大功夫。
介紹完了匈奴的官制,又介紹匈奴的軍事組織。匈奴雖是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嫻熟,然而他們仍是有所號令,雖然不如漢朝那般嚴密。
右賢王以下至當戶,大者萬騎,小者數千,號曰“萬騎”。軍隊有千長、百長、什長、裨小王、相、封都尉、當戶、且渠這些編制。匈奴軍隊使用的武器有弓、箭鏃、弩機、刀、劍、戈、矛、斧、流星錘。這些兵器,主要是青銅武器,鐵器很少。
原因在於,匈奴不能鍊鐵,得靠和漢朝貿易換鐵。然而,漢朝有先見之明,禁止鐵器交易,這使得匈奴很難使用鐵兵器。
至於弩,匈奴也有,卻很少,很少,哪有漢朝那般多,勁力那麼強勁的弩機。
看完匈奴的軍事部分,周陽暗自點頭,自己的論斷,漢朝比起匈奴最大的優勢是在文明與科技,是無比正確!
要想打敗匈奴,只需要發揮出這一優勢,不會是問題。
後面的部分就更加詳細了,是有關匈奴的生活習俗,以及匈奴常用語,“闕氏”本義為美麗的意思,後來成了單于王后的尊稱。萬歲用匈奴語來說就是“烏脫拉”。
最後部分讓周陽熱血如沸,說的是華夏抗擊匈奴的歷次戰爭,雖有漢高祖的平城之圍,更多的卻是勝仗。
早在戰國時期,燕人秦開擊胡,曾經取得大勝。更有雄材大略的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打造出強趙勁兵,在陰山南麓,用十五六萬趙軍大破匈奴三十餘萬之眾,打得屍橫遍野,匈奴僅有幾萬殘部逃出去。
周陽的歷史知識有限,於這兩仗不瞭解,讀得津津有味,在司馬談如花妙筆的敘述下,熱血如沸。
武靈王后,又有名李牧大破匈奴,縱橫胡地萬里的壯歌,周陽同樣是看得心神激盪。
整篇以蒙恬率三十萬大軍與匈奴大戰於河套之地結束,在司馬談的妙筆下,這場戰爭歷歷在目,如臨其境。
“蒙恬復起,匈奴橫行乎?”司馬談以此作結。
秦朝與匈奴大戰於河套之地,不少大臣是不屑一顧,大罵秦朝殘暴,不恤民力,如司馬談這般疾呼,周陽是第一次見到,大感意外。轉念一想,史家畢竟是史家,評事比較客觀,不象那些讀書人,一味的貶損。
當然,這也說明一個問題,擊破匈奴已經是大勢所趨,雖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掩上絹帛,周陽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眼睛一閉,腦海裡還浮現著司馬談筆下的金戈鐵馬:要不了多久,這一切,都將會變成史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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