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給老太太送了輛輪椅,著實讓她老人家特別歡喜,客人散去後,把周陽叫了去,拉著周陽的手,不惜溢美之詞,把周陽好一通狠誇。對老人,周陽有著十二分的尊敬之心,精心照顧,不時說點趣話,逗得老太太格外歡喜。
正說著,周亞夫回來了,周亞夫臉色陰冷,低垂著頭,彷彿打了敗仗的將軍。周陽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要不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周亞夫斷不會如此垂頭喪氣。
“祖母,你先歇著,我有事先出去了。”周陽辭別老太太,快步出屋。
周亞夫一見周陽之面,馬上就道:“陽兒,跟我走,我有事找你商議。”
兩人進了一間屋子,周亞夫把門關上:“陽兒,我們周家大禍臨頭了!”
雖然歷史上,周亞夫家破人亡還有點時間,可是,歷史發生改變的可能性極大,這滅門之禍提前到來也有可能,周陽給嚇了一跳:“阿父,此話從何說起?”
“陽兒,為父進宮,把書信呈給皇上,可皇上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要為父回來。這不是要誅滅我們周家麼?皇上什麼也不說,這就是旨,讓人膽顫心驚呀。”周亞夫越說越害怕:“陽兒,真要到了這一步,你得活著,有你在,我們周家就能延續下去。”
不容周陽說話,接著道:“我這就給劇孟大俠傳訊,要他到長安來,帶你離開。劇孟大俠與我交好數十年,把你託付於他,為父很放心。你去之後,一定要隱姓埋名,容時機成熟,再復興我們周家。劇孟大俠交遊遍天下,保你平安不是問題。你大哥讀書多年,卻不能通一經;你二哥習武不成,他們二人文不成,武不就,只有你才能忍辱負重。只要你活著,我們周家就有希望,為父才放心。”
周陽聽得好不感動,心裡流淌著一股股暖流,寬慰周亞夫:“阿父,你別急,事情遠遠沒有那麼危急。我在想,皇上之所以什麼也不說,其實已經給阿父指明瞭一條道路。”
周亞夫劍眉一擰,搖頭:“陽兒,你年紀輕,不知官場險惡。皇上什麼也沒有說,這才是最可怕的。”
周陽剖析道:“阿父,你要這麼想。若是皇上有心誅滅我們滿門,豈能什麼也不說?書信一呈上,皇上必然是大怒,趁此機會大做文章,當場拿下阿父,再派人抄家即可,這是其一。梁王用心險惡,以皇上的精明,豈能看不出梁王的毒計,這是其二。阿父忠心耿耿,皇上若要誅滅我們全家,朝臣中難道就沒有直臣,他們會不上奏?這是其三。阿父身為丞相,已經位極人臣了,梁王還能給予阿父什麼呢?更別說,我今日才折辱了公孫詭、羊勝,此事早已傳開。有了這些,誰會信阿父會做大逆不道之事?”
一句句,一字字,均是在理,周亞夫沉吟不言,過了老一陣,這才道:“陽兒,你剖析的有理。可是,我瞧皇上肯定有誅滅我們全家的意思。”
周陽點頭道:“要是阿父不照皇上指點的道路走的話,滅門之禍轉瞬即至。事到如今,阿父也該歇歇了,享幾年清福吧。”
“陽兒,你的意思是說……”周亞夫有些驚疑。
周陽點頭道:“沒錯,這就是皇上的真意所在。”
“既然如此,為父明日就辭相!”周亞夫長嘆一口氣,不再言語。
奔波忙碌了一輩子,遇到這種事,周亞夫心裡極不好受,周陽寬慰幾句,告辭離去,留下週亞夫一個人發呆。
翌日早朝,景帝接到周亞夫的辭相表章,立即就準了,把丞相之權一分為三,交予許昌、莊青翟和竇嬰三人處理。
許昌和莊青翟二人滿打滿算,以為周亞夫辭相,非他們接手丞相之位不可,卻未想到景帝把相權一分為三,這權力可小了許多,讓二人鬱悶得緊。
最讓二人鬱悶的是,景帝讚揚周亞夫勞苦功高,當場下旨,增封了周亞夫兩千戶食邑,周亞夫的長子周信,次子周成每人賜爵三級。
兩千戶食邑,那是斬首數萬的軍功才能得到的巨大封賞,當景帝說出口時,不少大臣驚訝出聲,豔慕不已。
在這之外,還特的下旨,要周亞夫繼續住在丞相府。丞相府,那可是輪流著用的,不是丞相就得搬出去,周亞夫不是丞相了,佔著丞相府,這什麼意思?
許昌萬般不爽,立即上奏,卻給景帝狠狠的訓斥了一頓,弄得灰頭土腦。
退朝之後,景帝直接去了養心殿,那個中年人早就在等候了。
今日的景帝與以往大不相同,臉色陰沉,極是不快,春陀更是一句話也不敢說,緊閉著嘴巴,生怕一句話不當,引來大禍。
“皇上,何事不樂?”中年人問道。
景帝長嘆一口氣,並沒有正面回答:“周亞夫還在細柳治軍時,先帝就發現其才,卻一直沒有用他。不僅沒有用,還不時找點磕磕絆絆的小事敲打敲打他,朝中多少官員以為先帝對周亞夫不滿。可他們哪裡知道,先帝在駕崩之前,拉著朕的手,就是這裡,一再叮囑朕:國有難,找亞夫!”
說到此處,景帝停了下來,虎目中出現淚花:“七國之亂起,朝臣束手,朕拜周亞夫為太尉,予其虎符,僅僅只給了臨時抽調而來的數萬兵馬,他不負朕之厚望,三個月內踏平吳楚叛軍。”
中年人長嘆一口氣:“周亞夫真是有福啊,能讓皇上如此掛念!我都有些豔慕他了!”
“那個許昌,以為人走茶涼,周亞夫雖不在相位了,仍是朕的重臣,他居然想把周亞夫趕出丞相府,哼!”景帝的聲調有些高。
中年人略一沉吟:“皇上,周亞夫去相,這是沒辦法的事。這是他自己辭的,比給皇上罷了強。”
景帝撫著額頭:“大樹下好乘涼,周亞夫就是一顆根樹葉茂的大樹,多少人躲在他身後。朕雖不願,卻不得不拿掉他的相權。只有周亞夫不再是丞相,這些人才能跳出來,朕才能一一除掉。”
略一停頓,景帝讚一句:“周亞夫辭相,必是出自周陽之手,周陽果然是個明白人,朕沒有看錯他。”
中年人有些不明白:“皇上,為何不賜周陽的爵位呢?周亞夫三子,長子、次子的爵位皆增三級,獨周陽無爵位之增。”
“大丈夫,功名當自取!豈能萌祖蔭?”景帝虎目驟然明亮:“聽說周陽在建章營訓練得不錯,雖是短短數日,卻有尋常人數月之功,此子極有天賦!他越是精明,說話的份量越重,周亞夫越是要聽,有他在,周亞夫不會再壞朕的大計了。周亞夫之事,就到此了結了!”
中年人很是贊成的點頭:“皇上聖明!接下來,是不是該對付梁王了?”
“不!”景帝搖頭道:“老三挾太后之寵,極不易辦,這事得押後,慢慢來,急不得。”
“那下一步該做什麼?”中年人再次相詢。
“廢太子!”景帝三字一出口,臉上一抽搐,整個人都有些發僵。
中年人明白景帝為何發僵,無論誰做了太子,都是景帝的骨肉。為了漢家大事,不得不打造一位賢明之君,可景帝也是人父,心裡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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