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毒計
所有人對匈奴的兩次慘敗,都是知曉的。那兩敗,令匈奴元氣大傷,值得慶幸的是,匈奴恢復過來了。
而眼下的情形,匈奴陷入了空前的危機,比起歷史上的兩次慘敗還要嚴重,嚴重得多。一眾大臣盡是驚懼之色,誰也不能有好主意。
“大單于,漢人要是敢來,就與漢人大戰一場。大匈奴的勇士,即使是死,也不能死得窩囊!”
“大單于,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撤,撤到漠北去。”
“對!大匈奴又不是沒敗過,只要到了漠北,就有機會。”
一眾大臣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起來,說的大多是氣話,沒有多少實用性。打是打不過漢軍的,撤到漠北倒是個不錯的法子,那也要在能保得龍城安全的情形下。丟了龍城,對匈奴的影響太大了。
“實在不行,我們就在大漠上與漢軍纏鬥!”伊稚斜清冷的聲音響起:“在大漠上作戰,大匈奴的勇士閉著眼睛也會。漢軍若是來了,我們就騷擾漢軍的補給線,他們紮營,我們就去滋擾,一定要讓漢軍不得歇息。時間一長,漢軍不得不退。”
伊稚斜精通兵道,此法不錯。真要這樣做的話,漢軍一定會陷於疲於應付的境地,雖然漢軍戰力驚人,可是,匈奴不與漢軍打,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對!拖死漢狗!”
“要讓漢狗有來無回!”
一眾大臣齊聲附和,就是軍臣單于也是不住點頭。
匈奴善長的就是輕裝簡從,縱橫來去,快捷如風,今日在東,明日在西,與漢軍纏鬥,還真會把漢軍給拖垮。
中行說卻是眉頭一皺,沒有說話。軍臣單于打量著中行說,問道:“中行說,你以為左賢王此計可行?”
“大單于,並非奴才對左賢王不敬,而是不得不說。”中行說尖細的聲音有些高亢:“若是在一般情形下,大匈奴與漢軍纏鬥,也許可以。”
“為何不可?”伊稚斜大聲問道。
“左賢王,你要知道,若是漢軍不管不顧,直奔龍城,那會是什麼後果?”中行說的聲音更高:“龍城是大匈奴的聖地,是歷代單于的埋骨之所,大匈奴最偉大的冒頓單于就長眠於此。若是漢軍到來,把龍城給毀了不說,還把歷代單于的墳墓給掘了,那是什樣的後果?”
“周陽會掘嗎?”軍臣單于吃了一驚,有些吃不準。
“一定會!”中行說非常肯定:“別的不說,看看閩王城,不是給周陽一把火給燒了嗎?”
“漢人以仁義自詡,卻是如此的殘暴!”伊稚斜嘴角掠過一抹嘲笑。
“不!左賢王有所不知,那是妙計!”中行說卻是大加讚賞:“燒了閩王城,就是絕了閩越人的念想,讓他們連個念頭都沒有。秦始皇統一中原以後,不是把六國的宮室全給燒燬了嗎?就是不留下可以讓他們懷念的東西。漢軍到了龍城,一定會掘了歷代單于的墳墓。大匈奴對祖先的墳墓極為重視,若是被掘,對大匈奴的打擊將是災難性的,大匈奴從此士氣大挫,甚至可能四分五裂!”
這後果,軍臣單于已經想到了,聽中行說說出來,仍是一陣心悸,實在是後果太可怕了。
“這個……”一眾大臣驚訝不置。
“都是你這漢狗出的主意!”
“你出的餿主意!”
“都是你害的!”
一眾大臣把一腔怒火,一如既往的發洩在中行說身上。
“好了!”軍臣單于冷哼一聲道:“中行說的謀劃是對的,只是沒想到,漢軍的戰力如此強悍,不是他的錯!”
“謝大單于!”中行說躬身致謝。
“中行說,你說得有理,把你的謀劃說出來。”伊稚斜對中行說很是讚賞。
“奴才以為,若是周陽直奔龍城,大匈奴可以應戰,也可以不應戰。”中行說的話讓人不明白。
“這話什麼意思,說明白點。”軍臣單于越聽越糊塗了。
“應戰的話,大匈奴打不過漢軍,這無異於送死,不智!可是,若是不應戰,龍城必失,真是讓人難以抉擇。”中行說話鋒一轉:“可是,並非沒有辦法。只是,奴才不敢說。”
“說!”軍臣單于只一個字。
“大單于,若是奴才說出來,他們還不把奴才撕著吃了。”中行說打量一眼群臣,閉口不言。
“中行說,你要是有好主意,儘管說。不管有何不敬,本單于都赦你無罪。”軍臣單于對中行說很是欣賞。
“大單于,奴才的計謀便是,任由周陽摧毀龍城。”中行說的話太驚人,可謂語不驚人死不休。
“什麼?”軍臣單于猛的站起來,虎目精光閃爍,死盯著中行說。
伊稚斜的目光如利劍一般,在中行說身上掃來掃去,右手緊握著:“中行說,這話你也說得出來!”
“這漢狗是漢人的奸細!”
“把他千刀萬剮!”
“剁了喂烈犬!”
“好了!”軍臣單于一揮手,打斷眾臣的叫嚷,問道:“為何如此做?說出你的理由。若是不能讓本單于信服,本單于要殺了你!”
“大單于請想,與漢軍作戰,大匈奴沒有必勝的成算。”中行說很是平靜,好象一眾大臣的指責不存在似的:“左谷蠡王是大匈奴的第一猛將,精通兵道,給周陽十萬大軍殺得大敗,可以說全軍覆沒。由此可見,漢軍的戰力極是強悍,漢軍投入十萬,大匈奴即使投入三十萬,甚至更多,也不見得能取勝。再說了,漢朝這幾年傾盡國力,打造精銳之師,才只有十萬之數嗎?”
“漢朝肯定有這樣的精銳幾十萬。”軍臣單于點頭道:“具體的數目,本單于不知道,不過,本單于可以估算,不下於二十萬,甚至更多。”
“大單于所言極是。”中行說點頭贊同:“若是漢軍來二十萬,大匈奴出動四十萬,會給漢軍輕易打敗。大匈奴投入六十萬,七十萬,或許還要更多,方有勝算,大單于能有如此多的軍隊嗎?”
“沒有!”軍臣單于一握手,恨恨不已的道:“這都是周陽害的!昔年一敗,至今未能復原。本單于最多能投入五十萬軍隊。”
“五十萬,打不敗漢軍。”中行說尖細的聲音陡轉高亢:“是以,大匈奴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儲存實力,儘可能多的儲存軍隊,不與漢軍硬碰硬。周陽直奔龍城的話,大單于若是率軍與之大戰,正中周陽下懷。只有放棄龍城,儲存軍隊,尋找機會,給漢軍一個狠的,大匈奴方有轉危為安的可能。”
“放棄龍城?”軍臣單于目光似劍,臉色數度變幻。
中行說剖析得很清楚,放棄龍城雖然代價很沉重,總比全軍覆沒的要好。
“大單于,你別聽這漢狗胡說!”
“不能放棄龍城!”
一眾大臣又叫嚷開了。
“大單于請想,若是大單于為了保護龍城,而與漢軍大戰的話,結果必然是大敗。”中行說剖析道:“吃了敗仗,龍城還得丟。與其如此,不如放棄龍城,儲存軍隊。只要軍隊在,即使有人有異動,還可以彈壓。若是既丟了龍城,又敗軍覆師,大單于,你說,大匈奴還有希望嗎?”
以漢軍暴露出來的實力,與漢軍硬撼,匈奴沒有一點取勝的希望。要保住龍城,那是不可能的。
放棄龍城,還有軍隊在。不放棄龍城,什麼也沒有。兩害相權,只能取其輕了。
“哎!”軍臣單于長嘆一聲,臉色很是難看:“本單于愧對列祖列宗呀!”
中說行的謀劃,代價很沉重,卻是最好的選擇,還為匈奴保留了希望。
“龍城給漢軍摧毀了,大匈奴沒有了累贅,就能進退自如。”中行說接著剖析:“漢軍來了,我們避其鋒芒,撤退。漢軍一撤,我們跟著追擊,去漢境滋擾,擄掠,弄得漢朝雞犬不寧。就這樣和漢軍耗,總有把漢人拖垮的時候,到那時,就有機會了。”
不得不說,中行說這謀劃的確很毒。漢軍具有追入大漠的實力,可是,不能持久,打了就得撤。若是匈奴與漢軍耗下去,每一次漢軍深入大漠,必然是耗費巨大,錢糧是一個天文數字。長時間的消耗,即使強盛的漢朝也是承受不起。
歷史上,以漢武帝的雄材大略,再有文景兩朝的燦爛文治,漢朝積累了雄厚的國力,漢朝雖然取得了擊破匈奴的巨大勝利,卻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天下戶口減半,百姓不堪其苦。漢武帝到了晚年,不得不下《棄輪臺詔》,與民休息,再次恢復國力。
到了漢朝實力減弱的時候,匈奴的機會就來了,這真的是一個轉弱為強的好謀劃。
“好!”軍臣單于臉上泛著喜色:“此計甚妙!就這麼辦!從今天起,不去龍城,把軍隊駐紮在北方,本單于要讓漢軍想打沒機會打。”
一眾大臣雖是不願,卻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如此了。
“中行說,你出了一個好主意,來,這碗酒賞你了。”軍臣單于親自斟了一碗酒,遞給中行說。
“謝大單于!”中行說歡天喜地的接過酒碗,一口喝乾,美滋滋的亮了亮碗底。
“漢狗!”如此殊榮,讓一眾大臣很是忌妒,又不能說,只能在心裡罵罵。
“大單于,奴才這只是一計,奴才還有一計。”中行說抹抹酒漬。
“哦!”軍臣單于大感興趣,催促:“快說。”
“大單于,大匈奴不與漢軍硬碰硬,固然是不錯的謀劃。可是,光憑這一點還不夠,大單于完全可以借刀殺人。”中行說的聲音很高。
“借刀殺人?”軍臣單于眉頭一挑,細品起來。
“大單于,與漢人有仇的,除了大匈奴以外,不是還有西羌嗎?”中行說笑著道:“西羌與中原人也是數百年的世仇,只是他們的勢力太弱,只能在隴西一帶滋擾,不能給中原人太大的打擊。”
“西羌?”軍臣單于嘴角一裂,很是不屑的道:“只知道龜縮在高山裡,根本就不敢對漢朝大舉用兵,就算西羌把隴西之地給拿下了,對漢朝也不疼不癢。”
“大單于,你有所不知。”中行說笑著剖析道:“西羌之所以實力不強,主要是因為西羌那裡苦寒,比起大匈奴還要苦。大匈奴雖是苦寒,卻有的是草原。西羌和大匈奴一樣,靠放牧牛羊為生,卻是沒有多少草原,山地倒是不少。若是大單于送些牛羊駿馬給西羌,西羌一定會成為大單于的朋友。”
當時的西羌主要盤踞在現在的青藏高原,是藏族的祖先。青藏高原有多窮,不需要說的事情,都知道。這還是在現代,在漢朝,西羌之貧窮可想而知了。
商末周初之際,西羌就在與中原人廝殺,是上千年的仇敵,積怨很深。若是匈奴支援西羌與漢朝為敵的話,西羌一定會與漢朝打得如火如荼。
“隴西是苦寒之地,即使漢朝丟了,對漢朝的影響也不是太大,不必了。”軍臣單于揮手,拒絕了中行說的提議。
“大單于,隴西雖是苦寒之地,可是,對漢朝非常重要。”中行說笑著提醒:“一是隴西的地位極其重要。若是隴西丟了,長安就失去了屏障,漢朝一定會緊張。正是因為隴西如此重要,秦始皇給西羌一個狠狠的教訓,打得西羌望風而逃。”
略一停頓,中行說的聲音變得尖細刺耳:“另外,隴西之地相當於大匈奴的龍城,那是漢人的祖庭。”
“胡說!”伊稚斜打斷中行說:“漢人的祖庭是中原,不是隴西。我們雖然對漢人不太瞭解,這還是知道的。”
中國是由黃河流域發展起來的,不是從隴西,誰都知道這點,儘管匈奴對華夏的歷史不是那麼瞭解,還是知曉。
“左賢王,你可知曉秦始皇的祖先在哪裡嗎?就在隴西。”中行說一擺手,阻止伊稚斜往下說:“秦始皇的祖先就居住在隴西之地,給周天子牧馬,稱為秦部族。秦部族善用飛騎,遠近馳名。河套之戰時,秦軍之所以要用飛騎與大匈奴打,就是因為秦始皇說過,要讓大匈奴知道,誰是飛騎的老祖宗。”
河套之戰時,公子扶蘇率領秦軍飛騎,打得匈奴沒了脾性,雖然數十年過去,這仍是匈奴心中的痛。用飛騎打敗匈奴,僅此一次呀。
“原來如此!”軍臣單于虎目中光芒一閃,問道:“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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