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亞夫拈著鬍鬚,心情更好:“嗯,為父一聽說這事,心中歡喜,很是歡喜!你大哥周信雖是習文,卻無甚成就,至今不能通一經。你二哥周成就喜歡舞刀弄槍,卻於武藝不精,唯有你,用心攻讀,是太子的伴讀,前途不可限量!”
袍袖不住揮動,把周陽身上的灰塵泥土撣掉,一臉的慈愛:“陽兒,快給為父解一段《論語》,讓為父見識見識。連魏其侯都讚不絕口,解來必然是讓為父如飲醇酒!”
今日翹課,完全是在和竇嬰作對,哪裡在學《論語》了,這不是要人命嗎?周陽念頭一轉,一部《論語》清晰的出現在腦海裡,好似早就鐫刻好似的。
周陽一下子愣住了!
這部《論語》正是上午在太*中隨手翻看的那部,不僅僅記住了上面的文章,就是連竹塊的紋理都記住了。當時,周陽無聊之極,信手翻來,根本就沒有用心去記,現在方知一掃之下全部記住了。
以前學過《論語》,那是節選,這可是整整一部,一掃之下全記住了,記憶力之驚人可想而知了。
連竹塊的紋理都記住了,這還是一目十行?遠遠不是了,這是“影印機”才的的功能吧!
如此驚人的記憶力,周陽連做夢都沒有想到過,能不怔住?
竇嬰難道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我有如此手段?不可能!他這是歪打正著,應該是他想借周亞夫之手小小懲戒我一通,給我點厲害瞧瞧。
周陽翹課,根本就沒有用心去學,竇嬰如此一通盛讚,周亞夫能不勘問?一查之下,必然露餡,一通責罰免不了,竇嬰真是好算計。
這不過是竇嬰算計中的一小環罷了,他仍是不想放棄周亞夫,想透過周陽來拴住周亞夫,獲得其助力,穩固太子的地位。
竇嬰快給氣得吐血,氣平之後,他仍是以大局為重,不予以計較,好厲害的人物!周陽對竇嬰的認識更深幾分。
這也說明如今局勢非常危急,要不然竇嬰斷斷不會如此做。哼,想拉周家墊背,做夢吧。竇嬰是厲害,你管天管地,你還得了我……嘿嘿,看你能奈我何?
“陽兒,快給為父解呀!別站著不說話!”周陽陷入沉思,周亞夫等不及了,出聲催促。
“阿父愛聽,我這就解來。”周陽應一聲,開始解釋《論語》。
一部《論語》解罷,周亞夫手拈鬍鬚,好象一把利劍般插在地上,要不是他胸脯起伏,定把他當作一尊雕像。
翌日,早朝時,周亞夫向竇嬰請了病假。竇嬰細加扣問之下,周亞夫憂心忡忡,告訴竇嬰,周陽此病極怪,他遍請長安名醫,也是瞧不出病由。
竇嬰轉著眼珠略一沉吟:“名醫束手,公子所得之病必是怪異,丞相何不請仙長一試?”
漢朝所說的仙長,就是方士,在漢朝人眼裡,此類人道術高深、法力無邊,可以治病,還可以咒人,無所不能。
周亞夫正為周陽之病而發愁,一聽這話,彷彿落水的人抓住稻草般,大是驚喜:“謝魏其侯提醒,這是一條路子!可是,急切間在哪裡去請方士呢?”
“丞相放心,此事交給我就是。我養客三千,門下有不少道術高深之士,我這就趕回府裡,帶人趕過來。”竇嬰深知如今的局勢危急,要想保住太子的地位,只有得到周亞夫的支援,要得到周亞夫的支援,只有抓住周陽了。
“謝魏其侯!謝魏其侯!”周亞夫感激涕零,不住衝竇嬰鞠躬,虎目中噙著淚水,一臉的歡喜。周陽如今的表現非常搶眼,這下有救了,其喜悅之情非筆墨所能形容。
竇嬰匆匆趕回府裡,叫來一個方士。這個方士身著八卦深衣,方面大耳,臉皮白淨,雙睛明亮,一襲仙袍在身,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慨。
此類人在後世稱為“道士”。在張道陵創立道教之前,他們被稱為“方士”。
此人姓厲,名方,上前施禮:“見過太傅!”
“厲仙長,我眼下有一件為難之事,還請你一展道術,為我解難。”竇嬰哪敢怠慢,抱拳回禮。
“太傅但有所命,厲方不敢不盡力。”厲方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竇嬰眉頭一軒:“丞相的小兒子周陽病了,遍延名醫無效,在下想請仙長一展道術,治他一治。”
“治他一治?”厲方微覺奇怪,聽這話口氣,彷彿生病有罪似的:“太傅請放心,在下一定盡力,包準治好他的病。”
竇嬰有些不懷意的一笑:“仙長,不是治他的病,而是治他的人。我猜想,周*本就沒病,他這是裝病,為的是不去陪太子讀書。”
“裝病?”厲方眼裡閃過一絲光亮,比起天上的驕陽還要明亮,旋即消失,大拍竇嬰馬屁:“陪太子讀書是何等的榮幸,他不識好歹,可恨,可嘆!”
“仙長來我府裡已經五年了,五年來,一直是我竇嬰最為敬佩之人。實話給仙長說了吧,如今朝中情勢複雜,周陽不過是一介白身,卻是事關全域性之人,仙長一定要治治他,讓他去陪太子讀書。”
“裝病,真夠老套的。他也不想點別的法子。”厲方嘴角一扯,帶著一抹譏嘲。
“不!裝病雖然老套,卻不失為高明之著。誰個沒有頭疼腦熱的時候,以此事為由,還真不好辦。朝中大臣,一旦以生病為由,就是皇上也沒辦法呢。”竇嬰另有看法,對周陽此舉大加讚賞。
竇嬰說得沒錯,裝病雖然不新鮮,卻很有用處。翹課的學生就愛用這招,老師問昨天怎麼不來上學?學生就會回答,老師,我頭疼。老師又會問,看過醫生了?是什麼病?學生就會說,看過了,可醫生沒用,連這病也查不出來。
誰個小時候沒用過這招數?好多人是從小用到老,用了無數回,還是在用,原委在於你管天管地,你還能管得了我生病,就是皇帝也沒辦法。
厲方大包大攬:“太傅請放心,在下一定治得周陽心驚膽跳,不敢不去陪太子讀書。哼,在下的道術,法力無邊,包準讓他對太傅言聽計從。”
對他的道術,竇嬰極有信心,呵呵一陣暢笑,帶著厲方趕往周陽家。
匆匆趕到,周亞夫早就帶著許茹、僕傭在門口恭候多時了。漢朝人對方士不敢有絲毫怠慢,周亞夫執禮極恭,歡喜無限的把厲方請進周陽房中。
厲方裝模作樣的檢視一番:“丞相有所不知,公子為妖鬼所惑,迷了心智。丞相但請寬心,且看我施展道術,捉此妖孽!”
周亞夫連聲致謝,滿心歡喜。
竇嬰老奸巨猾,笑呵呵的寬慰周陽:“周公子,你請寬心,厲仙長道術高明,一定能治好公子的病。”
“謝太傅!”
周陽的笑容親切和藹,讓人如沐春風般舒暢,竇嬰總覺得象狐狸的笑容,隱隱覺得不妙,又想不明白,只覺背上一陣發涼。
“難道又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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