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決戰來臨(五)
周陽要找李廣他們,李廣他們也要找周陽,竟然在陣中不期而遇。李廣跟周陽一樣,叼著肉乾,一邊策馬,一邊馳來。
“大帥!”李廣一見面,右手沾著油膩的大拇指就豎了起來:“要不是大帥料敵機先,後果不堪設想!”
要不是周陽訓練出了戟陣,用來抵抗匈奴的進攻,一旦車陣給破,後果將是災難性的,就是用光所有的溢美之詞,也不能讚美。
“大帥,了得!”程不識的讚美聲,緊接著響了起來。
周陽一瞧,程不識和他們一般,騎著馬,嚼著肉乾,說話還有些含混不清。
不容周陽說話,馮敬又趕到了。
周陽飛身下馬,李廣他們跳下馬背,席地而坐,圍成一圈,開始商議軍機了。
“大帥,打了半天,我們雖是不落下風,可是也不得不慮。”李廣快嘴,率先發表看法。
“哦。”周陽很感興趣。
“戟陣比起車陣更加靈活,防守不是問題,匈奴要想攻破,除非他們有弩陣。可是,他們沒有弩陣。”李廣一臉的嚴肅:“我是擔心,萬一匈奴不利,撤走的話,我們兩條腿,匈奴四條腿,要追也追不上。”
周陽不住點頭:“飛將軍說到要害了。戟陣靈活厚重,比起車陣更便於防守。匈奴要想攻破我們的陣勢,很難。可是,萬一匈奴要撤的話,我們是追不上的。要想截住匈奴,只有一個辦法……”
“長城!”
這兩個字出自周陽、李廣、程不識、馮敬、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之口。一眾人異口同聲說來,好象一個人在說一般。
匈奴是背靠長城紮營,並沒有佔領長城。若是漢軍把長城給佔領了,那麼就切斷了匈奴的退路,匈奴成了關在羊圈裡的羊,插翅難逃。
雖然漢軍的騎兵太少,步兵多,要滅殺匈奴有些困難。只要關住了匈奴,滅殺只是時間問題,匈奴的覆滅來得早或晚罷了,結果都是一樣的。
“可是,現在我們卻無法佔領長城。”程不識的眉頭擰在一起,臉帶憂色:“要佔領長城,至少需要五千兵馬。五千兵馬在白天行軍,容易發現。更別說,匈奴就在我們的陣前,我們的軍隊都集中在這裡,分兵出去,那不是在告訴匈奴我們去佔領長城?”
這個問題,周陽就頭疼了。
並非周陽沒有想到要佔領長城,而是分不出兵力。要戰領長城,切斷匈奴的退路,至少要五千軍隊,最好是一萬。一萬軍隊,對於兵力不佔優的漢軍來說,很可觀了。若是抽調一萬軍隊去佔領長城,這對漢軍的影響很大。
現在,勝券在握了,又不能派兵出去,真是讓人難受。
“哎!”
李廣他們深知周陽的難處,齊齊嘆口氣。
不是沒想到,是沒有實力做到,誰也沒辦法的事情。
“打到天黑,匈奴的銳氣大挫,死傷更大。到天黑時,估計會戰死三四萬,我們就能分出一萬軍隊去佔領長城了。”周陽微一沉吟,立時有了主意。
“嗯!”馮敬深表贊成:“決戰不會是一天兩天打完,要打好幾天。一開始,我們分不出兵,可是,我們把匈奴削弱之後,就能派出軍隊了。”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眾人沒有異議。再商量一陣軍機,周陽去巡視軍隊,只見漢軍士氣高昂,人人振奮,叫嚷著要與匈奴決一死戰。
這是漢匈戰史上,漢軍第一次不依託城池的野戰,在騎兵少、兵力不佔優的情況下,漢軍大佔上風,這本身就足以激勵軍心士氣了,要漢軍不士氣高昂都不行。
匈奴陣中,軍臣單于喝著馬奶子,嚼著肉乾。
一眾大臣圍坐在一起,開始商議軍機。
“大單于,漢人的弩陣太可怕了,我們是不是撤?”
有大臣心驚膽跳的提議。
弩陣實是太可怕,單于本部精兵攻打了半日,戰死兩萬多,卻是連漢軍的衣角都沒有摸到,完全是當年河套之戰的重演。一提起,一眾大臣不住吸涼氣。
對弩陣,軍臣單于無可奈何。他是首領,不能把害怕表現出來,心裡驚懼不已,臉上卻是跟沒事似的:“弩陣雖然可怕,大匈奴並非沒有機會。只要捱過今天,明天,本單于親率本部精銳去攻擊漢軍的兩翼與後背,一定能破漢軍的陣勢。”
單于本部精銳戰力驚人,遠非別的匈奴軍隊能比,若是能派去攻打漢軍的兩翼與後背,未必不能破陣,一眾大臣不僅沒有歡喜,反倒是憂心忡忡。
他們憂的是軍臣單于要派誰去牽制弩陣?
誰去牽制弩陣,誰就是活得不耐煩了,誰願意去送死?
“大單于,我們現在何不調整陣勢?”
馬上就有大臣提議。
趁歇息之時,調整陣勢,把單于本部派去攻打漢軍的兩翼,可以減少本部精兵的損失。
軍臣單于沒有說話,而是朝漢軍弩陣一指。
一眾大臣放眼望去,只見漢軍的弩手就站在強弩旁邊,一邊喝著馬奶子,一邊啃著肉乾,卻是沒有離開,更是有不少人緊盯著本部兵馬。
其用意昭然若揭,那意思就是說,匈奴要歇息可以歇息,漢軍也可以趁機喘口氣。若是想換陣勢,沒門!匈奴不進攻,漢軍也會進攻。
這原委不難理解。強大的弩陣用來對付單于本部兵馬,那是最划算的。把軍臣單于和周陽對換一下,他也會這麼做。
雖然是在歇息中,漢軍依然監視著匈奴的一舉一動,想調整陣勢,休想!
一眾大臣倒抽一口涼氣。
軍臣單于一笑道:“你們是在擔心本部兵馬損失過大,是不是?周陽他盯上了本部精兵,本單于怎麼讓他如願?今日下午,本單于就讓本部兵馬緩緩進攻。”
反正是牽制,是送死,何必心急,慢慢打也一樣。
只要拖到天黑,兩軍都乏了,就能休兵,明日再戰。軍臣單于就能重新佈陣,把本部精兵放到兩翼,送死的事情,交給別的軍隊去做。
“只要攻破漢軍的陣勢,破了弩陣,把強弩奪到手,長安就攥在手心了。”伊稚斜清冷的聲音響起,短短一句話,就勾勒出了一幅讓人怦然心動的藍圖。
弩陣的威力有多大,匈奴早在趙武靈王時代就驗證過了。可是,這一百多年來,卻是沒有弄出弩陣,不是匈奴不想,是沒有那個技術,造不出來。
漢軍的弩陣威力不在當年秦軍弩陣之下,若是能奪過來,前景之美妙,還用多說麼?
一眾大臣興高采烈,頹廢之氣一掃而空,七嘴八舌的叫嚷開了,說著美好的前景。
然而,一場意料之外的事情卻發生了,打亂了匈奴的計劃。不僅匈奴的計劃給打亂了,就是周陽的謀劃也也打亂了。
匈奴營地,只有少數兵士在巡視。
留過的兵士不過兩三千,而且全是老弱。
兩三千兵士分佈在偌大的營地,稀稀疏疏,營地很是空曠。
營地中最為顯眼的,並不是一座接一座的帳幕,而是堆成了山的肉乾。軍臣單于下令把肉乾交出來,堆積在一起,原本是想仿效項羽,一把火燒了,用來激勵軍心士氣,卻在最後一刻改了主意。
可是,軍臣單于並沒有說如何處置肉乾,留守的兵士不敢擅自作主,仍由肉乾堆在一起。只是,偶爾派人檢視一下,驅趕一下餓鷹什麼的。
在一座帳幕裡,有十幾個匈奴兵士,正圍坐在一起,喝著馬奶子,吃著肉乾,好不快意。
他們身材健碩,屬於孔武有力型的,與巡視的老弱截然不同。
最顯眼的是一個滿臉絡腮的大漢,此人雙睛明亮,好象九天之上的烈日一般,臉上泛著特有的光輝。
“有胡虜來了!”
這個大漢雙耳一豎,輕聲提醒。話聲雖輕,卻是具有震人耳膜的力量,一聽便知,這是一個罕見的大高手。
原本在說笑的十幾人立時閉上了嘴巴。過了老陣,才傳來蹄聲,數騎從帳幕外經過。
匈奴一過,一眾人又說笑吃喝起來。
“劇大俠,你為何不讓我們跟著上戰場?”一個男子很是好奇的問道。
若是周陽在此,一眼就能認出,這人正是厲方。
那個大漢,自然就是名震天下的大俠劇孟了。
“殺掉那個閹禍,和幫朝廷打敗胡虜比起來,誰輕誰重?”劇孟的聲音很平穩,聲調也不高,卻是人人仿若就在耳邊說話一般。
中行說是可恨,非除不可。可是,與打敗匈奴大軍比起來,又不太重要了。
“劇大俠,要如何幫朝廷打敗匈奴?”厲方忙問道,眼睛特別明亮。
“我們混入匈奴營地,已經有幾天了。可是,那閹禍防範嚴密,無法下手。”劇孟有些惋惜,話鋒一轉,略略有些高:“今日,就給我們逮著一個絕佳的良機。匈奴不是把肉乾堆在一起麼?”
厲方若有所悟:“這事,周陽肯定不知道,我們這就去稟知。周陽派出一支精兵,偷偷潛來,只需要一把火,就能把肉乾燒了。沒有了肉乾,匈奴吃什麼?這仗還用打嗎?”
他一說,一眾人齊聲叫好。
燒掉敵人的糧草,有多重要,不需要說的。肉乾就是匈奴的糧草,還堆在一起,這種機會哪裡去找?
“這沒用。”劇孟大手一揮,阻止他們叫嚷:“匈奴數十萬大軍擋在前面,要派軍前來,很難。除非事先埋伏在附近。”
“那怎麼辦?”厲方有些急了。
“這事,就我們來做!”劇孟是語不驚人誓不休。
“我們?”厲方差點跳起來:“就憑我們這點人手,能燒多少?”
“哈哈!”劇孟爽快的一笑:“這種事,說風便是雨,燒了一斤,匈奴以為燒了十斤。燒了十斤,匈奴以為燒了百斤。燒了百斤,匈奴以為燒了萬斤。不需要全部燒掉,甚至連一半都不需要,只需要做成一個契機就行了。”
右手一招,一眾人附耳過來,劇孟嘀咕一陣。
“太好了!”厲方他們興奮的尖叫起來,臉上帶著無盡的興奮。
周陽站到望樓上,兵士推動絞盤,周陽緩緩升高,升到最高處,雲車停了下來。
放眼一望,匈奴仍是三五成群的坐在地上歇息,更有人抱頭呼呼大睡。
看來,軍臣單于是想要拖時間了。這也難怪,把最精銳的本部兵馬派來送死,任誰也不會甘心。
周陽念頭一轉,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微微一笑,想拖時間,沒門。
手中令旗一展,漢軍中戰鼓咚咚,震得大地狠狠的顫抖著。
“漢軍威武!”
漢軍吼著戰號,排著陣勢,對著匈奴騎陣壓了過去。
要是漢軍壓上來,弩陣對著匈奴猛射,傷亡高得出奇,絕對不能讓漢軍壓上來。軍臣單于馬上傳令,要匈奴發起進攻。
本部精銳慌忙上馬,略一整陣勢,對著漢軍弩陣衝了上去。
果然,只要本部兵馬衝上來送死,漢軍就不再前進,用弩陣繼續收割他們的性命。
望著在空中飛舞的本部精銳,軍臣單于肉疼得要命,下令要本部兵馬緩緩進攻。這道命令太得人心了,本部兵馬千個贊成,萬個願意,最好是下令收兵。
如此一來,本部兵馬半天才發起一次攻擊,其用意已經非常明顯了。
周陽哪能不明白,下令把輕便的瘦弩和夾弩調往兩翼和後背。匈奴猛攻兩翼,在戟陣的抵擋下,難有進展。再有強弩加入,那就是難越雷池一步,死傷慘重。
就是這樣,軍臣單于也不急著進攻,而是要匈奴緩緩進攻。
決戰嘛,沒有人會天真的認為在今天就能決出勝負,打上三五天,甚至半個月都有可能。時間還有的是,不急。
打到現在,匈奴已經戰死三萬多了。一天之中,戰死如此之多,在數十年的漢匈戰爭中是第一遭,就算現在收兵,漢軍已經是收穫不小了。
周陽時不時的指揮漢軍壓上去,逼迫軍臣單于應戰。有時他應戰,有時他命令匈奴緩緩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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