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晚雲真人的大腿,眼淚滾滾,“弟子捨不得祖師啊!”
晚雲真人也不掙脫,任由常遺真人抱著,一言不發。
他好像是想通了不少事情,但又好像是什麼都沒有想通。
——
老人和晚雲真人告別,原本想要直接返回戰場那邊,但想了想,這位幾乎有千年沒有回過家的老人,最後開啟一道門戶,前往世間某處。
白猿一族的祖地,在一片紫色的竹海之間,景色如畫。
老人從竹海的上空落下,很快便吸引了很多人……不,應該是很多猿猴的目光。
這裡的白猿,大多還沒有化作人形,而是以猿猴姿態示人,有一部早就踏上修行,如今已經以人形示人。
看到老人之後,眾人跪拜行禮,“恭迎老祖!”
可以發現,不管是人還是猴子,此刻他們的眼裡,也滿是尊敬和欽佩。
對於這位千年不曾回到祖地的老祖,他們沒有任何埋怨,有的只是敬畏。
老人搖了搖頭,“不必跟著我,都散去吧。”
他從一群跪拜的白猿之中走過,朝著一座孤山走去。
有白猿看著老祖的背影,喃喃自語,“老祖這是要徹底處理他了?”
那是白猿一族的某位長老,對於當初的事情,算是知曉一些,因此在看到老人走向那邊的時候,便猜測出老人是要解決那樁舊事。
“可惜了,那可是我族的一代天才,難道就因為那麼件事情,就要徹底處理掉?”
“你不要命了,老祖可從來不讓人提及這件事。”
一道道聲音響起,不過都壓得極低,只讓周圍的幾個人聽到。
“我覺得老祖不會這麼狠心,不管怎麼說……”
一個同樣是頭髮雪白的老人開口,不過說到一半,便好似想起什麼,就再也不肯說什麼了。
有些辛秘,有的人知道一點半點,不能多說。
……
……
老人獨自來到那座孤山前。
有一個山洞,出現在眼前,散發著漣漪,那是佈下的大陣,用天地靈氣來補充,想要開啟這陣容,則是必然被人知曉,因此這裡根本就沒有安排守衛。
老人站在山洞前,大概沉默了半個時辰,才緩緩伸手,在這裡開啟陣法,走了進去。
山洞幽長,暗淡無光,老人自己又走得緩慢,竟然最後花了整整一個時辰,才走到盡頭。
盡頭處,有一塊巨大的冰塊,四周有碩大的鐵鏈將那冰塊拴住,而冰塊裡,有一隻雙目緊閉的白猿。
冰塊裡沒有任何生機,這隻白猿就像是早就死了一般。
老人一招手,一道道磅礴生機,從那些鐵鏈裡湧入冰塊之中,過了約莫半刻鐘左右,那些生機全部湧入了冰塊,那隻白猿,才緩緩睜開眼睛。
最開始有片刻的惘然,過了片刻,惘然便消散殆盡,只剩下不屑。
它看向對面的老人,眼裡沒有其他情緒,只有不屑。
老人漠然的看向他,“你在想什麼?”
那隻白猿默然不語。
大概在他心裡,這種屁話,根本不會回答。
“我今天便要殺了你,讓你徹底在世上消失。”
老人面無表情的說道:“除非你承認你的錯誤,把那些學過的劍全部都忘了,我便可以放你出來。”
那白猿默不作聲。
老人說道:“我知道他是很了不起,可是再了不起,又有什麼用,現在這片天空,並不是屬於他的。”
白猿仍舊不說話。
老人繼續說道:“白啟,你在白猿一族裡,修行天賦萬年無一,這也是我們捨不得殺你的緣由,但你若是一直執迷不悟,我們也沒必要再耗下去了。”
名叫白啟的那頭白猿,生於數千年前,當時便是老人最看好的後輩,只要他一直修行,遲早有一天便能夠成為千秋境的強者,成為白猿一族的最強者,但誰也沒想到,白啟卻沒有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是因為他碰上了一個人。
一個當時號稱劍道天賦世間無雙的男人。
他在看過那個男人出劍之後,便深深的折服了,而後便非要拜那個男人為師,專心學劍。
那個男人也應下了,讓白啟如願以償,他的劍道天賦也很高,很快便成為了年輕一代裡最強的劍修,若是那個男人一直都在,一直都不曾離去,白啟學了劍也就學了劍,誰都不會說些什麼。
但是誰也沒想到,最後那個男人竟然離開了這裡。
他離開了這裡,那些雲端的強者便開始清算,有許多人都遭殃,白猿也被帶回這裡,永遠關押,為了不讓他的生機流逝,從而損失一個天才,白猿一族用萬年寒冰將他冰凍,讓他的生機始終維持,雖然沉睡,但是也不會衰老。
而後每隔一段時間,他們便要派人來看看他,問問他是否改變了想法。
只是每一次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其實白猿一族早就放棄了,只是捨不得,不然早就將其抹殺了。
要不是晚雲真人最後那一番話,觸動了老人心底的某些東西,說不定他此刻也不會出現在這裡,再見這個傢伙。
“他難道不是萬古最強的劍修之一?”
白啟說話了,他的聲音極為冷淡,但有著極大的自信。
老人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自然不用回答,因為事實就擺在眼前,所有人都知道,當初白啟拜師的那位,是世上最強的劍修,放在萬古比較,也是最強之一。
“我拜萬古最強的劍修之一為師,學習劍道,又有什麼錯?”
白啟冷笑道:“不過是因為想的不一樣,你們便要在我師身上加上那麼多罪名,那麼多罪名,為什麼我師還在的時候沒有?”
老人也無法回答。
即便是他都知曉,那些所謂的罪名,都是欲加之罪,根本不是真的。
“這個世道,沒有對錯,也沒有公平,有的只是你站得地方,是不是站對了。”
老人緩慢開口,言語裡充滿了惋惜。
因為他很想眼前的白啟回頭,白猿一族這幾千年來,也沒有出過像是他這樣了不起的年輕人。
白啟冷哼。
他是註定不會低頭的。
一如當初的那個男人一樣。
老人嘆氣道:“既然如此,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伸出手,一道磅礴氣機,順著鐵鏈而去,要湧入那冰塊之中。
他要出手將這隻白猿抹殺。
但很快,那些磅礴氣機在湧入冰塊裡之後,沒有立即抹滅白啟的生機,反而有一絲淡淡的劍氣開始在冰塊裡遊走。
只是片刻,冰塊裡便出現了絲絲裂痕,一道道的,像極了蛛網。
老人臉色一變,猛然出手,就在他要以絕世道法抹殺那白啟的時候,那冰塊轟然炸開,白啟從冰塊裡猛然跳出,化作了一個白髮的年輕人。
他撿起一截冰塊,滿天劍意呼嘯而來!
老人皺眉,根本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景象,他揮手,一道道氣機從掌中激射而出,落向遠處。
將那些劍氣撕開。
但下一刻,白啟已經出現在老人身後,毫不猶豫的他,衝著洞口便飛掠而去,只是一瞬間,便不見蹤影。
老人轉身追去,才到洞口,便只能看到一道身影在天幕消失。
老人站在洞口,沉默不已。
一群白猿一族的高手趕來此處,面面相覷。
他們大概都
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跳出來說話的。
老人嘆了口氣,“讓他跑了。”
有人突然問道:“要不要追?”
老人看了那人一眼,沒說話。
然後他朝著遠處走去,很快便沒了蹤跡。
開口的那人很快便被人拍了拍肩膀,那人一幅這你還看不出來的樣子看著開口那人。
依著老祖那樣的修為,一個風亭境的白啟被關了這麼多年都沒事,難道還真的能在老祖的眼皮子底下離去?
別說那白啟是不是自己掙脫的鐵鏈,說不定直接便是老祖將他放出來的。
也是,這麼個天才,被關了這麼多年,本來就是浪費了,要是一直關下去,才真是沒道理。
——
郢都,如今晚霞如血,極美。
今日郢都倒是有人成婚。
當然,郢都幾乎天天都有人成婚的。
今天這場親事卻不同,不僅是因為兩家人都是大楚廟堂上的重臣,更因為這還有皇后賜婚。
而且出席的賓客,除去大楚王朝朝堂上的重臣之外,還有不少修行者,柢山的那位掌教和幾位早就在世間有些名聲的劍修們,悉數到場。
在席間,作為柢山掌教的宋寧坐在上位,另外兩側,自然是周州和葛有魚。
周州招手,把那個一身大紅喜袍的鬱朝叫過來,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看著手足無措的鬱朝,周州怒其不爭的說道:“今天你成親,你這個樣子做什麼?”
鬱朝有些尷尬的回道:“這不是第一次成親嘛,沒什麼經驗……”
周州捂著額頭,皺眉道:“別丟柢山的臉,你這個樣子,要是被小師叔看到了,指不定一腳就給你踢出去了。”
鬱朝鬱悶道:“小師叔把我踢出去了,也不能讓人代替我成親不是。”
周州怒極,站起來就想給這小子一巴掌,好在宋寧一把拉住了他。
這位柢山掌教溫和說道:“鬱師弟本來便有些緊張,你這一吼,不得更緊張了?”
鬱朝瘋狂點頭,連連稱是。
宋寧招手,讓鬱朝自己過去,這才笑著看向周州,“等你小子以後成婚的時候,我倒是要看看,你比他好得到哪裡去。”
周州一拍胸脯,“我成婚的時候,肯定比這小子強!”
宋寧笑著回憶道:“要說不怯場,還得是小師叔,成親那天甚至還要和人廝殺一場。”
提及小師叔,周州自然是心服口服,“小師叔是誰?那肯定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比不上的。”
周州在山上最服顧泯,這是整座山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宋寧笑了笑,“也就是小師叔了,換做旁人,哪裡承受得了。”
周州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看了一眼遠處已經開始拜堂的兩人,嘟囔道:“別說了,一提起小師叔,我就想哭。”
宋寧哈哈大笑,葛有魚也是淡淡一笑。
也就是周州了,才會這般耿直。
……
……
鬱朝被一大堆人灌酒灌得七葷八素的,但最後還是在天黑之前,成功將那堆人甩開,晃晃悠悠的來到了洞府前。
在門外,鬱朝給自己好幾巴掌,這次清醒了些,推開了房門。
可一進房門,他就呆住了。
眼前的景象,和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樣。
按著慣例,那新娘子不該蓋著紅蓋頭在床上坐著等自己?
可如今,簡暮就在桌前吃著火鍋。
問題是,這火鍋哪裡來的?!
鬱朝有氣無力的坐在對面,隔著熱霧看著簡暮,費力的說道:“你到底是有多喜歡吃火鍋?”
簡暮正在對付一塊毛肚,聽到鬱朝說話才後知後覺知曉他來了,隨口道:“趕緊幫我燙幾根鴨腸。”
鬱朝下意識就要去拿筷子,但瞬間他的腦海裡便有酒意上湧!
“簡暮!你把我當什麼了,今天是我成親,我燙什麼鴨腸!”
鬱朝站起身來,瞪著簡暮。
這是他鬱朝這麼些年來,最為硬氣的時刻了。
誰知道,簡暮一點都不怕。
只是抬頭也看著他。
當然了,沒忘記把鍋裡的毛肚給撈出來。
兩人對視。
只是片刻,鬱朝的酒氣就散得差不多了,他整個人也弱了。
鬱朝覺得有些尷尬,但想到要是自己這會兒認慫還會更尷尬。
他準備再看簡暮幾眼,但很快便放棄了。
因為他知道,簡暮肯定不會怕他的。
但作為男人,他最後的倔強還是在。
沉默了很久,鬱朝突然說道:“以後讓我在上面行不行?”
……
……
身為大楚王朝皇后的女子,其實早就可以成為太后,讓自己身側的小姑娘去坐上皇位,但她卻一直不想如此,只以皇后的身份來處理國政,讓那皇位空下來,而自己也一直都是那個大楚王朝的皇后。
此刻她牽著大楚王朝唯一的公主,也或許會是之後大楚王朝的女帝陛下的小姑娘走在宮牆裡,身側並無女官跟隨。
小姑娘看著天幕上的晚霞,拍著手,小臉上滿是滿足,“孃親,這晚霞好好看!”
柳邑看了一眼小姑娘,如今晚霞落在她的臉上,讓那張小臉熠熠生輝,十分討喜。
她也由衷的笑了起來,輕聲說道:“從前有個人,一直在說郢都的晚霞是世上最為好看的風景。”
小姑娘重重點頭,“那個人的眼光很不錯哦,和我一樣!”
柳邑微笑道:“自然了,惜兒的眼光,向來極好。”
說到這裡,一大一小的兩個女子對視一眼,各自都笑了起來,實際上像是這樣的對話,兩個人早就說過無數次了,可是說過又如何,反正也都樂此不疲,一次接一次。
小姑娘一屁股坐在御書房外的臺階上,這個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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