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
周州耐著性子聽了很久,才問道:“那咱們今天出海有說過想打什麼魚嗎?”
少年搖搖頭,看了一眼甲板上的魚叉,“能打上什麼魚,全看天意,嘿嘿,求不來的。”
周州哦了一聲,他看著海面,問道:“要是起了風浪怎麼辦?我聽人說,海浪要是大些,活下來機會很渺茫的。”
少年拍拍胸脯說道:“放心,有我在,怎麼可能會起風浪?”
周州嗯了一聲,認認真真的點頭。
顧泯站在甲板上,看著漁船緩緩出海,聽著兩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的,沒有搭話,他只是想著,人這一輩子,真還是沒必要,做些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就這樣普普通通當個漁民,也好像沒什麼差的。
捕捕魚,等到年紀大了,就取個媳婦兒,生個兒子,也挺好。
想到這裡,顧泯忽然笑了起來,看著有些好看。
等到顧泯的心思收回來的時候,這條漁船已經離開沙灘很遠了,漁民們已經開始撒網,這天時還不錯,用不著去深海捕魚,所以漁船也沒想著要出去多遠,此刻撒網,也算是正正好好。
顧泯看向海面,葛有魚卻是在看他。
他拉了拉周州的衣袖,低聲問道:“你幫我問了沒有,他願不願意收我做徒弟?”
周州搖頭道:“我之前問了,顧哥哥不想收徒弟的,不過你要是想跟著我們一起上山,就去給顧哥哥說,他挺好說話的。”
原來周州之前的旁敲側擊,並不是說要自己拜師,而是幫自己這個朋友問的。
葛有魚有些為難,別看他這會兒能和周州說上話,但他其實是個很害羞的人,在外人面前,很難張口說些什麼。
尤其是他看著顧泯生得那麼好看,一看便是那種山上的神仙,而他自己,生得像是黑炭,更不願意多說幾句。
少年人的心思,其實很難以正常人的想法去看待。
尤其是那些個,孤僻的少年。
周州嘆氣道:“你要是真張不開口,那我等會兒回去就跟顧哥哥挑明瞭就是。”
少年嗯了一聲,有些惆悵,實際上想要上山去學劍只是他的想法,還不知道自己爹孃是怎麼想法呢?
他的想法生出了,其實也就是個想法,距離成行,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
不過他想學劍是真的。
船上。
顧泯正和一旁的老漁民閒聊,說起十幾年前的漁民生活和現在有什麼區別。
那飽經滄桑的老漁民搖頭道:“其實沒什麼區別,說起來還有國的時候,雖說每年要多交幾個錢,但踏實,這會兒錢少交了,但總像是個無根的浮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風吹走了。”
顧泯問道:“那怨當官的嗎?尤其是金鑾殿那個皇帝老爺。”
老漁民搖頭道:“怨啥啊,村裡的後生有出去過的,後來回來了一趟,說了,那個打咱們的,也就是現在的朝廷,有好多個南楚那麼大,兵比咱們南楚多得多,怎麼打啊?打不過,沒辦法的事情,誰能怪誰?人打過來的時候,我們這些人沒上戰場,沒為國家效力,就不會埋怨什麼,這南楚又不是皇帝老爺一個人的。”
顧泯又問道:“都這麼想?”
老漁民揉了揉腦袋,“不這麼想怎麼想?難不成還真能去怪皇帝老爺,我聽說他被人抓走的時候,還是個孩子,這麼個孩子你能怪什麼?”
老漁民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杆煙槍,放在嘴裡吧唧兩口,才悠悠說道:“雖說真不怪那皇帝老爺,但沒了故國的感覺,就像是寄人籬下,很是不得勁。”
顧泯不說話了。
有些話說了沒用,那就不說了。
老漁民吐出個菸圈,又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說是要不是一把老骨頭了,那麼當初他肯定要去上戰場的。
顧泯靠在甲板上,聽著這些話,想著這要是那些個讀書人,肯定提起南楚的皇帝,沒一句好話,反倒是這些個生活在最底層的百姓,反而沒那麼多怨氣。
怪不得很多年前,有位偉大帝王曾說過一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而這裡的水說得便是百姓。”
將百姓看得最重,或許才是一座王朝延續的根本。
“怎麼回事?!”
顧泯正想著這事,忽然便聽到一道聲音。
只見海面上,遠處竟然是黑雲壓海,之前還算是風平浪靜的海面,此刻已經生出波濤,浪花之大,讓人看了便覺得可怖。
這是他們從未遇到過的風浪。
老漁民看著這一幕,喃喃道:“出海的時候拜過了海神啊,怎麼會這樣?”
他們都是有多年經驗的漁民了,知道海上是個什麼情況,本來出海之前便認真看過了,今天是絕不可能有這麼大的風浪的才對。
可現如今,他們眼前,風浪之大,宛如一派滅世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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