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父子聽了前因後果,那臉色,黑成鍋底。
這已經不是狠狠打臉定北郡王府了,這是枉顧律法,還明知故犯。
律法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皇權,更何況這樁婚事,宣仁帝本身就過問了,如此一來,再加上一條挑釁皇威,直接罪加三等!
方大人本身,少不得一個治家不嚴,教女無方之罪,宣仁帝為了安撫定北王,搞不好直接將他給擼了。方姑娘這位兄長,本身就是依靠定北王起來的,結果更是沒得說。
可以想象,這對父子氣成什麼樣了,一邊大罵孽女,一邊要將拐帶他們家姑娘的小子抓回來,將腿都給打斷,這個檔口,可半點不講親戚不親戚了。
顯然,這是準備將罪名扣到那位表兄頭上去了,是他居心不良,拐帶了方家不知世事的姑娘,反正大概就是要想方設法的將方姑娘摘出來,她是無辜的,她是被騙的。
瞧著分明是想要脫罪不算,還想保住與定北郡王府的親事。
只不過,方家也就一般的人家,這事兒想要隱瞞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別的不說,從內務府來的繡娘還在方家呢,趕著做嫁衣,隨時要調整,都需要方姑娘在,今日人不在,在這關鍵時候,豈能不引人懷疑,搞不好這訊息已經傳出去了。
旁邊方夫人眼見著丈夫跟兒子要拿侄子跟孃家頂鍋,有心想要辯解,奈何,不僅丈夫給她冷臉,兒子看她的眼神都帶著涼意,分明也在責怪她,方夫人忍不住心寒的同時,又什麼都不敢說,是個典型的以夫為天的女人。
方家這一邊繼續派人出去尋找,一邊去方夫人孃家那邊要說法,同時也終於想起來去穩住家裡的繡娘,反正是儘可能的彌補,想要將事情給抹過去。
想法挺美,可惜……
天還沒黑,穆北就帶著人到了方家,昨天下聘的時候,態度還放下身段,整個人都溫溫和和的,不像個武將,讓方家人都不自覺的有些飄,而現在,冷著臉,還隱隱的帶著幾分肅殺之氣,跟隨而來的侍從,也就是原本的親兵,那更不用說,殺氣騰騰的,方家人那腿肚子都忍不住打哆嗦,這天差地別的待遇,讓方家人心頭很不是滋味,恐懼感也越發的深了。
穆北本身,其實是挺謙和的一個人,他的所有冷冽殘酷那都是針對敵人,現在這般,他到底是郡王之尊,是手握幾十萬大軍的一方統帥,他有自己的尊嚴跟驕傲,方家將他的臉面扔在地上踩,他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方家既然是他未來的岳家,自然會給與足夠的尊重跟體面,待妻子過門,便是給不了愛,他也會肩負起作為丈夫的職責,不會做出不合身份的事情。
本來還因為可能很快就要去北疆,還在思慮著如何補償,可方家是怎麼對他的……
方大人昨天是泰山大人,今日就變成孫子了,昨天甚至能在穆北面前端著架子,現在是恨不得以頭搶地,戰戰兢兢的站在穆北前面,因為不知道穆北到底知道多少,所以也不敢隨便開口,只只支吾吾地說出了些意外,顯然,這是依舊想當定北王的岳父。
穆北就那麼大馬金刀的坐著,對放在手邊的茶置若罔聞,冷淡的掃了方家眾人一眼,“將今日隨方姑娘出行的下人帶來。”
那方姑娘不管是跟其表哥私底下聯絡,還是私奔,就她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必然是有人幫她,不得不說,也是膽大妄為。
隨方姑娘出行的人不在少數,當然,不可能全是幫兇,只是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被方夫人控制起來了,不管無辜與否,一個都跑不了。
穆北沒興趣審問他們,叫了手底下的人帶他們去找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明明是八個字,但是給人的感覺似乎就最後一個“屍”字,無端端的讓人不寒而慄。
當然,跟著一起去的,不僅僅是這些人,方大人還將自己的兒子也給支了去,雖然沒有明言,但是,這位方少爺卻很好的領會了親爹的意思,找到人,儘可能的描補,婚事能繼續最好,便是不成了,也最好能將方姑娘摘出來。
只是方家人出了城才知道,穆北派的人可不僅僅是郡王府出來的,京衛幾十萬人,他作為都督之一,統領的自然不在少數,一般情況下沒有調兵的權利,他們這個級別,偶爾在沒有調令的情況下,也能調動一個衛的人馬,一衛一千多號人,這會兒也就抽了兩百來人。
方少爺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完了,定北王這是完全沒有要為方家遮掩的意思,那麼後面的婚事想都不要想的,現在只能祈禱,定北王能大人有大量,放他們方家一馬。
方少爺是將自己那妹妹恨死了,若是人在面前,恨不得將她扒皮抽筋拆骨,明明瞧著挺聰明的一個人,結果卻幹出這樣的蠢事來,如果沒有律令,她是被家裡人拆散的,她想要抗爭,做出不智之舉,還勉強能理解,可是律令都出來了,血親表兄弟結合,是絕對不允許的,還做出私奔的事情來,簡直就是腦子有坑。
再說,一面是位高權重的郡王爺,一面是文不成武不就的白身小子,前者長得也好,同樣不是那種風流好色有惡習的男人,這後者唯一的有點大概就是嘴巴甜會哄人,這雲泥之別的兩個人,怎麼就會有人蠢得非後者不可?
方姑娘早有計劃,自然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讓人給找回去,不過,那只是針對方家人而言,有穆北派了人進來進行搜尋,要知道這裡面還是極為出色的斥候,前後不到一個時辰,方姑娘及其表哥就被找到了,當時兩人正躲到某個農家的地窖裡,瑟瑟發抖的抱成一團。
方少爺的臉很黑,穆北的人臉色也很黑,畢竟,方姑娘如今名義上還是穆北的未婚妻,跟另一個男人跑了,還當著他們這麼多人面摟摟抱抱的,被拉出來了還手牽手的死不鬆開。
——其實是被嚇的,才會更加握緊對方,尋求一點安全感。
這表兄妹二人被團團看守起來,方少爺半步靠近不得,更別說跟自己妹妹“序列埠供”了。
他們回到皇城之後,自然是已經宵禁之後,不過穆北提前就做了安排,所以,進城沒收到阻礙,中途碰到九城兵馬司的人在亮明身份之後,也就讓他們離開了。
穆北一直等在方家,從他派人離開,到人找回來抵達方家,前前後後也不過兩個時辰。
兩個人被推倒在穆北跟前,然後戰戰兢兢的跪著,根本就不敢起來。
方姑娘是個典型的小家碧玉型的姑娘,清清秀秀的,定親之前,穆北見過她一次,定親之後,兩家在年節的時候就有了往來,不過便是如此,穆北跟她照面的次數也就兩三回,說過的話,也就基本的問候,再沒別的。
穆北願意承擔丈夫的職責,但說實話,他不太願意刻意去培養感情,尤其是在明知道他不會動心的情況下,自然就不存在婚前主動接觸這麼回事。
穆北垂眸看著她,方姑娘根本不敢抬頭,在穆北的目光下,漸漸的開始瑟瑟發抖,忍不住的開始低聲的嗚咽起來,看上去怪可憐的,然而,現在沒人可憐她,便是她旁邊那位敢冒大不韙的表兄也完全顧不上,方家的其他人更是大氣不敢喘。
給了足夠的壓力,穆北才開口,“既不願嫁本王,退親便是了,何須做出這種事?”
穆北自然不會問出方姑娘為什麼會選擇一個遠不如他的人這種話來,感情這種事本來就不好說,他也不覺得自己就是萬人迷,人見人愛,可以說,在這方面是相當理智的,只不過覺得這方家姑娘著實選擇了最愚蠢的法子,將事情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方姑娘抽泣了好一會兒,才哆哆嗦嗦的開口,“我想過退親的,我家裡不讓。”
穆北理解方家不退親的想法,“既如此,為何不直接找本王?”
方姑娘小心的抬起頭,“找王爺您,您會同意?”
穆北像聽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嗤笑一聲,“這話說得,一個不願嫁本王的女人,本王還會扒著不放嗎?是天下女人都死絕了,還是你國色天香將本王迷得暈頭轉向,亦或者是你優秀到讓人根本無法放手?方姑娘,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方姑娘被穆北貶損得無地自容,又羞又惱,面上漲得通紅。
其實方姑娘不是沒想過直接找穆北,只不過,她自知份上遠不上穆北,但是自己提出退親,他會因為被低門小戶的女子拒絕,惱羞成怒,然後做出讓她害怕的事情來。
方姑娘便是害怕,也是要臉,期期艾艾的解釋。
穆北眼中的嘲諷更甚,“本王今日才知道,原來自己竟是這麼小心眼的人。不過你這麼‘聰明’,思慮這麼‘周祥’,怎麼還能做出枉顧整個方家上下,枉顧律法,與自己表兄私奔的事情來?”在這一刻,穆北非常懷疑自己的祖母這一回選人的眼光,蠢成這樣,也不適合當定北郡王府的當家主母吧。
是啊,為什麼就走了最不智的一步棋呢?啊,對了,她是為了跟表哥在一起,有律法在,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唯有遠走高飛,到沒有人認知他們的地方,他們才能做夫妻。
如果退了與定北王的婚事,她連家門都出去,如何能遠走高飛?
在穆北的逼視下,方姑娘吶吶的解釋。
所以,說白了,這姑娘就是個戀愛腦。
而在穆北眼裡,就覺得非常可笑了,這就是個自私自利到了極點,完全只顧自己那點情情愛愛,其他一切都棄之不顧的女人,現在都有點慶幸婚事黃了,不然娶這麼一個女人回去,還不知道給他找多少麻煩,搞不好就只能關她一輩子了。
方家人的臉色就跟調色盤似的,只想捂了她的嘴,直接打死了事。
穆北不想跟她說什麼了,終於施捨一般,將目光落到方姑娘表兄身上,“看起來不怎麼樣,膽子倒是能包天啊,連本王的未婚妻都敢帶著私奔。”
“不是,不是的,是表妹找我,她說她不快活,她說不想嫁給定北王,說定北王不體貼不溫柔,不解風情,跟木頭似的……”
噼裡啪啦的,方姑娘徹底被自己表哥兼情哥哥給賣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表兄,受到的打擊似乎比抓回來還要大,一臉奔潰的模樣。
穆北連嘲諷都收斂乾淨了,不管這話是真還是他編出來的推脫責任之言,他能做出這事兒,也是個沒腦子的。
穆北起身,“明日會有人來取回庚帖聘書聘禮。”抬腳就走。
然而,誰都知道,事情不可能就只是退婚那麼簡單。
“王爺,王爺……”
“方大人有什麼話,還是等皇上問起來,直接跟皇上說吧。”
“王爺,王爺開恩啊,王爺——”
方大人被侍從擋開,靠近不得穆北半步。
穆北還沒走多遠,就聽到後面的尖叫與怒罵聲,還有相互推諉,狗咬狗……
穆北面無表情,從他起身離開,就與他再無半點關係了。
身後的侍從倒是為他抱不平,恨不得將方家人全部都給剁了,不過擔心他門王爺心情不好,不敢開口說什麼,殺人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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