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站在馬車上,將他們所有人的動作,都盡收眼底,眼神中,盡是漠然。
“在場的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留下來的幫忙協助處理疫病帶來的各種問題,想必這也是你們讀死書之外一次非常好即時學習好機會,莫要錯過了才是。”瞧著那邊緣的一些人,越退越遠,“臨度府下轄多少秀才,都是有記錄的,你們中,若是有一個跑了,沒叫我揪出來也就罷了,若是叫我揪出來,我便呈報父皇,奪取他的功名,而其他人,十年禁考,整個臨度府所有級別的科考禁五年,整個東青的所有級別的科考禁三年。”
別說這些讀書人,旁邊的官員都經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整個東青布政司禁考三年,那麼在這三年裡,就意味著這方面的成績為零,影響的自然不僅僅這些的官員的政績,自然還有讀書人的風氣,三年,有些人還能熬過去,但是五年十年呢?如果在臨度府不能考,會不會想方設法的將戶籍遷到別處去?這一損失又將有多大?還有更長遠的一些事情……
越想,這後背越發涼,這安國公主,狠,還真不是一般的狠!
哪怕之前她直接發作吳知府,都還沒有讓人頭髮發麻,大熱的天都腳底竄涼氣的感覺。
更遑論這些讀書人,沒見到小草之前發火,第一感覺,她是個溫柔的人,結果……
一個人如果因為膽小怕死,真的連自身的功名都可以不要了,但是,被牽連的人呢?只怕是罪魁禍首生撕了的心都有了,相應的,還有親朋好友都會受到影響,走哪兒都被人指指點點,戳脊梁骨,過激的,甚至還會上升到行為上,那樣的局面,只怕是比死了還可怕無數倍,尤其是這讀書人清高,更加會受不了。
“你怎能……”
這話聲音並不大,而且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人給捂住了嘴。
小草卻聽見了,“我怎麼就不能?或者你們也懷疑我有沒有讓父皇聽取我意見的能力,不妨就試一試,我也不讓人攔你們,你們大走一個人,相信不用太長時間,就能得到結果。當然,你們也可以現在佯裝答應下來,然後在後面偷偷溜了,不過,我這個人做事,都喜歡登記在冊,安排分工都會記錄,你們能躲過去的可能性應該更小。”
“你是公主就能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小草似呢喃一般,然後輕輕的笑了起來,莫名的有點悲涼。
這一下,不僅僅是範無過等人怒了,幾百黑甲護衛都跟著怒了,沒有命令,那腰間的佩刀都刷的一下拔了出來,閃爍著寒光。
範無過怒不可遏,眼露兇光,“小爺今兒就叫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草菅人命。”那馬已經衝了出去,佩刀高舉,擋在前面的人嚇得紛紛後退。
“無過,住手——”小草也沒料到範無過說動手就動手,揍人懟人就算了,但若是真的殺了人,好,以他的身份,也不至於填命,但這並不是能隨便殺人的理由。
範無過那刀還是落了下去,讓多少人驚叫,下意識的捂臉側頭。
不過在最後關頭,範無過的刀偏了一些,只是從對方胳膊擦過,削掉了衣服,傷了一點皮肉,那人卻跌坐在地上,嚇得臉色發白,瑟瑟發抖,還直接失禁了。
範無過翻身下馬,刀鋒貼近對方的鼻子,“安國公主,何等金尊玉貴,在得知疫情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制定章程,然後自請來普山縣,皇上不允,多少人都不允,是她執意,是她擔心普山縣的疫病控制不住。
馬不停蹄的趕到,然後就開始救人治病,接觸的,全都是疫病病症最嚴重的人,忙得腳不沾地,吃喝的功夫都在詢問其他的情況,眼睛熬紅了,那血絲就沒消下去,前幾日,出現異狀,更是連續三四日不眠不休,就希望能多救幾個人而已。
此種種,她為什麼?她好好的錦衣玉食不享受,安逸的環境不想呆,是活膩味了,千里迢迢的跑到這邊來找死?”
範無過的刀又推進了一分,“不過是人手不夠,讓你們幫幫忙而已,沒叫你們直接接觸疫病病人,就是草菅人命?你的命就這麼金貴?”
原本有些心思的,聞言,敬佩又慚愧,忍不住退了幾步,似羞於與那人為伍,而且,如此的失態,實在是顏面盡失,再有,這樣的德性,指不定日後遇到什麼事情,也就直接將身邊的人推出去了,如此,誰還敢跟他站在一起。
“你這種人,也不用幫忙什麼的,指定只會幫倒忙。也不要再想著什麼科考了,姐姐不斷了你的前程,今兒小爺都斷了你的前程。小爺親孃長公主,公爵位在身,皇子親王,小爺也說揍就揍,斷你前程,不過也就一句話的事情。”範無過收了佩刀,對方鼻子上一條血線,血液流出來,傷口淺,血液自然不多。
範無過回頭,看向臨度府的官員,“此人出言辱安國公主,押入大牢,然後寫摺子呈回皇城,交由皇上,親自定奪此事。”
範無過倒是想要直接殺人,不過,姐姐不允許,也就算了,儘管如此,他相信,皇上處理的結果,要麼是死,要麼是生不如死。
都說宣仁帝是個仁慈的皇帝,可是別忘了,他當初的皇位,是殺出來的,在穩固是皇位之初,什麼不計前嫌,唯才是用,留下的,不過是沒有在奪嫡中傷及到他的人,明面上安撫,背地裡又死了多少人,才能在短短時間裡,坐穩皇位。
他那時候雖然小,什麼都不知道,但是,窺探一下那時候的一些卷宗,不難發現裡面的腥風血雨。再有前幾年,端王眼睛瞎了險些喪命,皇上下令抄家滅族的時候,可從來就沒眨一下眼睛,他的仁慈,也是有條件有底線的。
小草沒有開口,就那麼冷漠的看著,甩開心頭的負面情緒,“行了,無過,走已經耽擱很久了。”小草轉身回了馬車。
——這種人到底只是少數,何必因為這種人,就動搖了自己的心。
小草閉上眼睛,準備小憩一會兒,很快又要忙碌了。
那些讀書人被留下,站在原地,看著安國公主的“儀仗隊”遠去,一時間茫然無措。
“行了,別在那裡站著了,公主殿下是再惜人命不過了,哪能隨便讓你們有事?若不是實在人手緊張,你們又恰好撞上來,好言好語還不聽,安國公主豈會惱怒的將你們留下來?在普山縣的時候,他們寧願自己更辛苦些,也不願普通百姓們沾染進去。”
有一官員主動出言招呼,他算是最初就一絲不苟的執行命令的人,不過,是相較而言,他人微言輕,也做不了太多。
“安排的事情,你們好好做,好好學,別隻想著疫病多可怕,再可怕,安國公主他們也能將之降服了,此次的疫病,遠沒有以往的那些嚴重,普山縣的都控制住了,這臨度府,”那官員頓了一下,“也不過是有人犯蠢,不聽話,造成這麼大的禍患。碰上了,多學點,對你們沒壞處。”
既然是讀書人,自然也有真正通達通透的,之前不過是因為是沒能得到訊息,所以才做了錯事,現在自然想要做些什麼來彌補。
“敢問大人,學生等人需要做什麼?”
“你們現在就去府衙,先登記,在分組,因為負責的東西不同,後面還要進行彙總,不能混了亂了,那邊會有人教你們的,去吧。”
這些讀書人也不再多言,直接往府衙那邊趕過去。
領了任務,做了簡單防護,心中帶著一絲絲的忐忑,開始了他們的工作。
起先的時候,還有人帶著,只不過只是粗粗的指導,就讓他們自己去了,哪怕是磕磕巴巴的並不熟悉,也必須上,然後還碰到了一些一看就是兵士出身的人,這些在他們眼中,甚為粗蠻的人,除了行軍打仗大概什麼都不懂,祈朝國富安寧,除了邊境的那些,餘下的這些,甚至就覺得他們不該存在,然而,這個時候卻重新整理了他們的人,這些粗人做事有條有理,得心應手。
相比較起來,他們真的是弱了太多了,當真是止不住叫人羞愧。
終於有人打破了心裡的那層隔閡,上前詢問。
接下來是生疏到友好的相處過程,在他們漸漸的上手之後,得到對方的誇讚,“果然這些事情,還是你們文人厲害。”
這樣的誇讚,相比起其他時候,感覺似乎是格外的不同。
然後不可避免的提及了小草,而一說到小草,這些皇城衛跟隨到了普山縣,又返回到臨度府城,哪怕是沒跟小草直接接觸過,能說的也很多,畢竟,這些所有事情,最初的章程都是出自安國公主的手,只是下面的人進行了一些細化而已。
說了來這邊之後的所謂作為之後,延伸一下,也就說道了她在皇城的一些豐功偉績。
總之呢,安國公主雖然是女兒身,卻志向高遠,心繫天下黎民蒼生,良善,仁厚,一手醫術十分了得,漸漸地,甚至到了“活死人,肉白骨”的誇張說辭。——嗯,其實也不算完全誇張,相比起其他人,在一定程度上,小草似乎的確能“活死人肉白骨”。
這些讀書人聽了,倒是越發的心生敬服,哪怕有些人,因為她是女兒身,心裡面有點疙疙瘩瘩,可是細想之下,多少男兒能與她相提並論?實在是叫人慚愧。
不過,有人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問道:“觀安國公主的年歲,應該也不小了,卻還是姑娘梳妝,是定了親還沒成婚呢,還是沒定親呢?”
那皇城衛瞧了問話人一眼,“自然是定了親的,只不過安國公主不想那麼早嫁人,皇上跟她家裡人可都是同意的,她想什麼時候嫁就什麼時候嫁。”
發生在安國公主身上那些不好的事情,就不需要讓更多的人知道了,儘管知道的人已經不少了,不過,漸漸的,已經不會再刻意去提了,甚至還能編造些美好的東西出來,時間久了,有些東西總能有磨滅的一天。
安國公主那麼好的人,讓世人記住她的好就夠了。
小草不知道,他如今又多了許多的“迷弟”,“醫護人員”實在是太緊缺,這一個人甚至是恨不得掰成兩個三個來使,一些東西暫時跟不上,更不敢讓普通人摻和進來,萬幸的是,藥暫時還沒斷,不過“防禦藥”卻是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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