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聽後,稍微的鬆口氣,還好,只是小問題,用點滴眼藥就好了。
“明日我將藥做好,著人給王爺送去。”
端王自然應允,“我與王妃送你回去?”
“這卻不必的,王爺跟王妃也早些回去歇著才是。”她雖然沒有公主府,但是,基本的配備還是有的,只是這公主儀仗她基本不使用,即便如此,出門的時候,至少也有四個護衛,看著是普通護衛,實際上是類似黑甲衛那樣的精銳,現在隨行的,更是有三十二個之多,安全無虞。
“如此,安國你便先行。”端王笑意溫和,只是吧,故意忽視誠王,既不問他有什麼事兒,也不問是不是已經跟小草說完了。
小草目光不動,心裡卻明白端王的用意,微微頷首,便折身上了馬車。
端王跟端王妃看著車隊遠去,也轉身準備離去,“噫,九弟還在呢?”
誠王臉皮微微抽了抽,“臣弟原是找安國公主有點事情。”直接戳破了。
“原來如此,那想必定然是解決了。如此就早些回去吧,本王與你皇嫂便先行一步了。”
一派君子端方,行跡磊落姿態,可剛才將阻攔誠王的事情,做得如此的理所當然。
誠王簡直要氣炸了,他還真以為這位大皇兄是有事,勢不如人,他也就退一步等一等,事實呢,分明是故意將聞人萱送走的,他這是還不準別的兄弟接觸聞人萱了?
要說這會兒還沒走的,倒也不只是誠王,另有嗤笑聲傳來,誠王看過去,就是他的好兄長們,一臉的鄙夷不屑,在他眼前,趾高氣昂的離去,完全沒將他當回事。
誠王一時間氣得氣喘如牛,眼睛赤紅,有那麼一瞬,好似恨不得衝去過,掀了他們的馬車,將人給統統弄死。——當然,這各種大戲,也就只能在腦子裡上演。
明芷心安靜的站在他身邊,低眉斂目,不發一語。
曾經,她還能用明家壓制誠王,畢竟,她出身明家,在有些時候就代表明家,而且好歹也是王妃,明家如何都不會不管她,抓住這一點才能跟誠王叫板,可如今明家倒了,她的依仗沒了,她便是心裡城府再深,也僅僅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身邊有沒什麼人手,加上曾經明澤悅毀了嫁妝,後來補給她的,也全部都成了給誠王的賠罪禮,如今誠王想要怎麼收拾她,輕而易舉,不過,好運的是,她懷孕了。
誠王為了勢力,為了人脈,為了錢財,真實娶妃之後,侍妾沒少納,而且,當初跟恆王討價還價的時候,也承諾了給他一個各方面都不錯的側妃,因此,這誠親王府的後院,還真不缺女人,這爭鬥自然就少不了,這王妃有跟沒有似的,沒人壓制,自然就爭鬥得更兇,算計落胎這種事,簡直就是最基本的操作。
當然,不知道是不是誠王本身就缺乏子嗣運,在正式娶妃之前,是沒敢要孩子,而跟明芷心成親至今,加上明芷心現在,乃至黎若水懷上的那個,女人不少,卻也就四個而已,黎若水的不用說,新婚夜就被平津侯夫人著人送了藥,另外兩個在算計中,輕而易舉沒了,如今就剩下明芷心肚子裡這個獨苗苗。
也是因為被宣仁帝懲罰,而誠王也直接讓她出不了自己的小院,大概才保住了孩子,這孩子算是明芷心的護身符了,所以,一定要保住了,哪怕生出來之後,可能會出現其他的變故,但是,至少在那之後,誠王不會動她。
明芷心面上無動於衷,心裡卻緊張,誠王也緊張,畢竟,沒有子嗣,在爭奪皇位的過程中,都會少一份籌碼——要說以他的狀況,如今還“賊心不死”,也是挺堅強的——不知道是因為明芷心心中積鬱,還是之前被誠王虐待狠了,導致身體欠佳,如今懷相也不太好,因此,才找到小草頭上,明芷心對小草也算是恨毒了,卻也默認了誠王的做法。
結果聞人萱“小人得志”,不將他們放在眼裡,這忍氣吞聲還沒開始上演,又被端王徹底給攪和了,然後還被其他兄弟嘲弄一番,簡直就是三連暴擊!
小草離開之後,就沒將誠王跟明芷心放在心上了,回家之後,常規的整理了一番,然後洗洗睡覺,明天還得繼續忙。
隔天小草帶著一溜兒美人上課的時候,聞人瀅從婆家回來,然後直接找了過來。看到小草在上課,倒也沒有打擾,只安靜的坐在一邊,只不過,她的安靜,也只是表面的安靜,心裡其實帶著幾分焦灼,難免就帶出了一些小動作。
等小草那邊告一段落,小草看向聞人瀅,“七妹妹回來了。”
聞人瀅如今過得不錯,雖然說因為原本的生活差異,不僅僅是跟程母,便是跟程文證都存在不小的矛盾,不過,因為早就打過預防針,程母跟程文證對她都多有包容,而聞人瀅也不是真的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儘量的剋制著自己的脾氣,有什麼事情,都攤開了說。
兩三個月的磨合下來,效果還算不錯,聞人瀅受到程母跟程文證的影響,沉靜穩重了些,為人處世方面也有進步——聞人瀅前世雖然在這方面也不差,但是因為階層的不同,僅僅是面子功夫還是從根子上改變,差距是很大的——而程家母子也因為聞人瀅逐漸的改變“扣索”的問題,相信持續下去,日後會更加的融洽。
聞人瀅回聞人家的時候不多卻也不少,主要是程家那邊認識的人其實比較有限,整天待在家裡的時間怪無聊的,不過,回孃家的時候,有一半的時間都帶著程母一起,這也算是獨一份兒了,開始的時候程母還覺得不妥不自在,多被聞人瀅磨兩回,也就逐漸的接受了。
而沒事兒的時候,聞人瀅也帶著程母出去,將整個皇城好玩有趣的地方都摸了一個遍。而在“夫人交際”這一塊兒,程母肯定是遠不如聞人瀅的,聞人瀅在家的時候教,有外人的時候謹慎的提點,沒讓她出過亂子鬧過笑話,漸漸的也得心應手遊刃有餘。
要知道,程母在聞人瀅嫁過去之前,甚少應酬,她就擔心做不好,給兒子丟臉,她很清楚,自己面對外人,不至於怯場,但是禮數總是大問題,不在意的人,自然沒什麼,但事實上,這世上,在意的人到底是佔據著多數。
程文證有自己的事情,而內宅的事情,他一個大男人知道得有限,程母也不會同意他將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所以,有些事情能避免的儘量避免,有聞人瀅在,就完全不一樣了,曾經可是做過多年侯夫人的,大小場合都能應對下來。
以至於程母前面大半年時間都沒摸到皮毛,在這兩三個月裡已經基本上通曉了。
認真說起來,程母是個爽利人,性情比較外向,蠻喜歡結交人的,之前大半年一直都憋著,倒是挺難為她的。程母感激聞人瀅,程文證自然也感激她,聞人瀅擺擺手,“一家人,不說這些。”嗯,關係自然就更融洽了。
“今兒你是自己回來的,還是帶著你婆母一起的?”
“她最近學會了玩牌,正在興頭上呢,找人玩牌去了,我一個人在家無聊,就回來了。”
要說如今程母對聞人瀅會孃家的事情,也是越發的不在意了,想回就回唄,多大點事兒,反正他們家小,也沒幾個人,也沒啥事情,還不興出個門兒什麼的。
那也就是沒什麼事兒了,小草也就沒特意管她,做自己的事情。
聞人瀅蹭到她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說話,然後,在有意無意中,聽到了旱情。
“你還知道這個?”小草沒回頭,只是隨意的說了一句。
“文證回家後跟我隨意說了兩嘴。”
小草點點頭,外面大事,不跟女人言,小草沒這覺悟。“朝廷會做好準備的,倒也不用太擔心。”身份的不同,加上還有魏亭裕這個“外掛”,小草知道得更多,對宣仁帝的執政能力還是相當信服的,相信即便是真的出現大旱,最終也能損失最少的度過。
聞人萱當然不擔心,這場旱情並不算嚴重,要知道上輩子這會兒已經是敦王坐上皇位,各方面不順,旱情的影響也有限,如今依舊是宣仁帝在位,自然就更不可能出大問題,當然啦,也有可能是另外一件事導致了旱情的影響力弱化了。
比起另外一件事,此事的確不算什麼,那也才是聞人瀅焦躁的原因。
宣仁是十七年八月,東青承宣布政使司轄的一個縣城發現瘟疫,地方官員隱瞞不報,導致情況越來越嚴重,而後甚至做出了屠城這等喪心病狂的事情,然而,即便如此,事情也沒完,瘟疫蔓延開來,波及到了臨近的一個府城,以及其他的幾個縣城,一個縣城能被屠,一個府城還能被屠麼?
東青為了祈朝的東南方,雖不是祈朝最為繁榮昌盛的地域,但也是屬於中等水平,一個普通縣城的人數三萬有餘,瘟疫發生的縣城差不多就是這個級別的,而那被波及的府城,人數達到近四十萬,能殺掉一批又一批,能全殺了嗎?
事情終於鬧大,一發不可收拾。
就聞人瀅他們這些皇城的人聽聞的訊息,據說是整個府城,幾乎假假掛白幡,哀嚎聲不斷,日日都有成群結隊的人拖著死屍離城,漫天飛舞的冥紙,又時值八月,天氣炎熱,屍體腐爛發臭,那畫面僅僅是想一想就知道有多恐怖。
起初的時候,才登基不久的崇文帝拍了御醫前往,也徵集了不少的藥材,同時往民間釋出賞令,意願者能得到諸多好處,只不過,去的人,沒多久傳來消失,全都死了。
如此,沒人敢進去,就只能派兵把守,不讓城中人離開,違令者殺無赦,於是,被困在城中的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好好的人,也被困死,臨到最後,也幾乎成了一座空城。
崇文帝的帝位本就不穩,因為這件事,受到的影響就更大了,說他的皇位來歷不正,登基之初,為排除異己,殘殺忠良,為帝不仁,德不配位,觸怒上天,天引來天罰,要他退位讓賢,方能評定此次災難。
而最終,崇文帝的確是下了罪己詔,雖然不至於就此退位,處境卻越發的岌岌可危。
不過事後也有人猜測,最初的屠城,或許跟恆王有關,但縣城又不是地處偏遠的小地方,常有人往來,幾萬人口,那是人又不是任人宰割的牲口,要屠殺何其不易,很容易就會走漏風聲,小小的地方官員有多大的膽子敢做出這等事情?而在屠城之後,朝廷竟然是大半個月才得到訊息,這就更加的叫人不可思議。所以讓人懷疑其實是有預謀的。
然而懷疑也僅僅是懷疑,畢竟沒人拿到證據。
這件事自然也成為後來恆王名正言順扳倒崇文帝的因由之一。
那是幾十萬活生生的人,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聞人瀅偏偏知道這件事情,叫她如何都不能無動於衷,物品也是之前一系列的變故,讓她差不多都將這件事給忘了,直至程文證無意提及旱情,她才驟然間想起來。
要說在最初的時候,似乎也是因為旱情,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這上面,沒注意到那隱藏的災難。
其實在前幾日,聞人瀅就已經在小草的書房裡找了瘟疫這方面的書籍來看,不看不知道,這一看,發現應對的方法還挺多的,及早發現,及早防禦,及早處理,絕大部分疫情是可以控制的,絕對不至於發展到困死一個城幾十萬人的程度。
聞人瀅自覺能重新來過,是極大大的福運,所以她總要做點什麼。除開這一點,現在是宣仁帝在位,這可是自家四姐姐的大靠山,不該讓他明君形象留下大汙點。
在除了將自己“重生”這一點抖露出來之外,她也只能隱晦的,委婉的,企圖讓人提前注意到這件事情,提前注意到了,或許不僅是幾十萬人的悲劇可以避免,那縣城的幾萬人或許都不會有問題。
她如今能輕易接觸到的,而又有影響力的人,也就只有四姐姐了,親爹雖然也可以,但是在親爹面前提及這些,本身就不太合適,很容易讓人發現違和的地方,在程文證面前也是一樣,也只有四姐姐在做其他事情的時候,不是那麼認真聽她說話,而又是學醫的,她適當的言語引導,或許能引到瘟疫上面。
事實上,聞人瀅挺成功的,果然是說到了瘟疫,而後,又有意無意的詢問,瘟疫會引發的後果,進一步確定,及早發現,後果果然是能降低很多的。
然後,聞人瀅就考慮著,要如何往東青那方向引,偏偏東青不在旱情範圍內,這才讓人頭禿,聞人瀅就隱晦的表示擔心,不知道那些目前沒有出現旱情的地方,是不是有官員因為政績的考量,有隱瞞的可能。
瞧著小草依舊沒太注意她的話,聞人瀅明顯的有些焦躁,極度想要將事情直接說出來,可是到嘴邊的話,又生生的給咽回去,聞人瀅看了看小草,隨後又去旁邊灌了一杯茶。
聞人瀅卻不知道,她的所有反應,都被魏亭裕看在了眼裡。
魏亭裕本來是來聞人家讓小草複查腿上的情況,看她們姐妹在說話,就沒有開口打擾。這裡的人對他都很熟了,他沒開口,也就沒人跟小草說什麼。
因為知道小草的來歷,魏亭裕在某些方面,自然變得格外的敏銳,小草沒將注意力放在聞人瀅身上,自然沒發現異常,魏亭裕卻幾乎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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