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錦程臉色黑成鍋底,本來要去外院的——內院跟喻氏的院子,因為夫妻關係冷淡,他一個月也未會踏足主屋,多數時候都是去了侍妾住的後罩房或者旁邊的小院——腳下一轉,找喻氏去了,只不過,站在院中,卻發現幾分冷寂。
要知道,在這院子裡,不算侍妾之流,伺候他跟喻氏的人加起來,有二十多個。
“人呢?都死哪兒去了?”在外面就算了,可是這院子裡的,身契都是捏在他們夫妻手裡的——確切的說是在喻氏手裡——也敢給他擺臉色看嗎?
倒是有人匆匆忙忙的跑出來,看到魏錦程,先是吃驚,忙低下頭,“二爺……”
“其他人呢?喻氏呢?”喻氏這是也硬氣了,敢明目張膽的無視他了?
“爺,夫人她昨兒就帶著小公子回孃家去了,是侯夫人說,讓她帶孩子回家住段時間。大部分人夫人都帶走了,下面的小丫鬟,也讓夫人遣到別處去了,這院子裡,除了後罩房,就剩奴婢跟看門的婆子了。”丫鬟低著頭,小聲的說道。
魏錦程這會兒就如同那暴怒的野獸,大吼大叫的一通發洩咒罵,將最惡毒的詞彙加諸在喻氏身上,那不是他的妻子,是跟他死敵攪和在一起的仇敵!
然後忽地轉身,死死的盯著丫鬟,一把掐住她脖子,“那你為什麼還在,啊?”
丫鬟抓著他的手,“爺,爺,饒命……”
她為什麼在?因為她不甘一輩子做個丫鬟,依舊嫁給出身賤籍的人,孩子出生後照樣是伺候人,所她爬了魏錦程的床,本來是夫人陪嫁的人,在一年前成了大丫鬟,本是被不少人羨慕的,從此被其他人排擠,夫人沒將她如何,只是打發到角落裡,魏錦程來的時候就去伺候。
現實的情況,跟她懷揣的美好完全不同,魏錦程幾乎不來,她尋常不敢到夫人跟前去,就只能縮在屋子裡,而如今魏錦程失勢,她也就被夫人毫不猶豫的捨棄了。
丫鬟或許是明顯的感覺到魏錦程現在的不對勁兒,是真的想要殺了她,情急之下,對著魏錦程的眼睛一把撓過去,魏錦程吃痛之下,鬆了手,丫鬟趁機趕緊跑了,徑直的往院子外面跑,一面跑還一面喊,“殺人啦,殺人啦,二爺發瘋殺人啦……”
魏錦程捂著眼睛,“賤人——”
好在是並沒有真的傷到,緩了一會兒,難受勁兒就過去了,還剩下些微微的刺痛。
魏錦程倒是沒做出狂奔而出去抓人的事情,只是眼中充滿了陰鷙暴戾,直接去了後罩房。
後罩房總共住了三個妾室,如今的狀況,自然都是人心惶惶,坐在一起,也不勾心鬥角了,反而更像是抱團取暖,商議著要怎麼辦。
她們這些人可不是喻氏,她不僅有孃家撐腰,侯夫人跟世子對她都挺好,自然不會為難她,她們嘛,當然也不會被為難,只不過,也不會將她們妥善安排就是了。
當魏錦程怒氣衝衝的進來,幾個人嚇了一跳,魏錦程二話不說,對著他們就是拳打腳踢,發瘋一般的撒氣,一開始還只是躲避,終於不堪忍受的時候,開始反擊,於是打成一團,女人雖然弱勢,但是三個人,魏錦程也只能“顧此失彼”,徒手不能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不過還有花瓶之類的擺設不是,所以,最終的結果是,三個侍妾沒撈到好,魏錦程是頭破血流,倒在了地上,眼睛勉力的睜了幾下,最終還是暈了過去。
那股子狠勁兒過去了,三個人也是嚇得不行,“怎麼辦,怎麼辦?”
如何人真死了,她們三個都得跟著陪葬。
逃?別開玩笑了,從她們進了門,這平陽侯的後院有些地方都不能去,更別說出府了,被抓回來,後果只會更嚴重。
其中一個還算鎮定,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鼻息,還好,還活著。“我們去找侯夫人,跟她說清楚,或許……”侯夫人跟世子,肯定是恨死魏錦程跟周姨娘了,會幫她們的可能性挺大。
平陽侯夫人的確插手了,不過也沒做太多,就派人過來瞧了瞧,確定死不了,然後將三個侍妾送去了莊子上,當然啦,作為賤妾,不可能是以主子的身份去的,至於住在旁邊小院子的的侍妾,就沒得搭理。
至於作為平妻的何初見,多少還是有點特權的,除開這一點,怎麼說也還是平陽侯夫人的侄女,昨日在喻氏走後,她也想回孃家瞧瞧,平陽侯夫人暈了。
魏錦程後來是自己醒過來的,依舊躺在地上,周圍已經是靜悄悄,這影子還沒改變多少,所以這時間倒也不算很長,魏錦程艱難的爬起來搖搖晃晃的,出去的時候,正好碰到送吃食過來的下人,見到人,徑直的將食盒往地上一放,甩手走人。
魏錦程看著那食盒,他現在的尊榮,倒是看不出什麼臉色,不過幾次想要直接將食盒給踹了,想也知道絕對好不到哪裡去,不過最後到底還是食慾佔了上風,畢竟從昨日開始,就沒怎麼吃東西,只是將食盒拎進屋裡,開啟之後,反手就給砸了。
惱怒之下,魏錦程又將屋子一聽亂砸,將所有東西,破壞得不能再破壞了,這才氣喘吁吁的罷手,然後離開了平津侯府,他又不是沒錢。
有錢的魏錦程大概是沒照照鏡子,以至於在外面,引來諸多的圍觀,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不過興許是破罐子破摔,他這麼好面子的人,竟也硬生生的忍了。
到了最好的酒樓,一頓胡吃海塞,只不過,在結賬的時候,魏錦程是整個人都僵了,錢袋,丟了,邊上的小二,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吃霸王餐,這還得了!
大家都是文明人,揍,肯定是不能揍的,不過,報上家門,記賬上,回頭登門要賬去唄。
魏錦程無可奈何,只得說了。
“喲,平陽侯府的二公子啊,眼拙眼拙,沒認出您來,只不過,您這是……”
魏錦程甩袖走人。
倒是隔壁,如謫仙般的男人,把玩著酒杯,“平陽侯府的?魏亭裕的兄弟?”
然而,魏亭裕這名字,知道的人,可真的是非常少了,所以,站在旁邊的掌櫃愣是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說的是誰,略微猜了猜,“三爺說的是平陽侯世子?”
這倒是讓謝三爺意外了,“他在皇城裡混得這麼差勁兒?”從趙縣到皇城,相處的時間也不算少了,魏亭裕的本性可是半點沒收斂,身體雖然不好,但那氣勢,心性卻是一等一的,而且到底是侯府世子,沒道理籍籍無名。唉,看來他對皇城的關注還是少了點。
掌櫃的就自己知道的那點,撿了些說給謝三爺聽。
謝三爺夠了勾唇,很想問一句,確定這跟他認識的人是同一個?
不過,這一回來,就將庶弟給收拾成這樣,果然,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才是真的。
“數千裡外相遇,也是緣分,備一份禮物,去拜訪拜訪聞人家。”
“三爺,聞人家七姑娘後日出閣,她是安國公主的嫡親妹妹,這兩日登門怕是不太合適。”
“是嘛?這麼湊巧的話,那就後日登門討杯喜酒。”
掌櫃的木然,這非親非故的,只不過,三爺是什麼性子,他也知道,只是想到另外一個問題,瞄了一眼旁邊安靜坐著的女子,大著肚子,“三爺,您什麼時候回去見見老爺跟老夫人?這孩子都已經有了……”
“再說。”謝三爺冷淡的打斷對方的話。
掌櫃的瞬間安靜如雞,而被謝三爺稱作寶兒的女子,帶著三分笑,未受半分影響。
那邊魏錦程不想回平陽侯府,可是什麼又沒錢,沒法去客棧,想了想,還是準備去找找關係比較好的幾個狐朋狗友,他不相信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勢利!
只不過,結果讓他很失望,絕望,到麻木。
好似自虐一般,一個一個的找下去,甚至不惜放下面子,有的是被門衛就給攔了,要知道在以往,那真的是畢恭畢敬,有的倒是見到的本人,只不過是為了奚落嘲諷他,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如果不是他有靠山,又可能繼承平陽侯的爵位,誰會搭理他一個賤庶。
魏錦程就憑著兩條腿,從東家到西家,大概就從來沒走過這麼多的路。
一直到了宵禁,魏錦程是被巡夜的兵馬司的人給送回平陽侯府的,當然,非特殊情況,宵禁後在外面晃盪的,是需要繳納一筆不菲的錢財的,不然就得去牢裡蹲一段時間。
平陽侯萬事不管,事情稟報到平陽侯夫人那裡,平陽侯夫人將人接了,表示明日會去交錢,送走了兵馬司的人,回頭讓人將魏錦程送回去。
這會兒魏錦程相當狼狽,也相當的安靜,安靜得詭異,也分外的聽話。
“夫人,就這麼放過他了?就他這鬼樣子在外面晃悠,擺明了就是要抹黑世子爺名聲,讓人覺得世子爺狠毒,這身體一好,就容不下庶弟了。”
“不用管,亭裕自己會處理。”平陽侯夫人淡聲道。
如果不是亭裕允許,魏錦程連家門都出不去。
魏錦程現在什麼情況,魏亭裕不知道,已經睡下了,他身體還沒好全,依舊需要多休息,有利於身體恢復,反正現在手頭也沒事兒,睡覺對他而言,也不再是難熬的一件事。
相比睡得噴香的,魏錦程在黑夜中睜了一晚上的眼睛,他如今是真的孤立無援了。
落到這個地步,認真講,魏亭裕都還沒做什麼呢。
短短不過兩日日的時間,魏錦程從最初的怨怒,憤恨,還有不敢置信,以及幾分茫然,到後面,終於清晰的認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於是,在諸多的情緒中,又加了惶恐。
想想以前對魏亭裕做過的事情,他不確定魏亭裕會不會將他大卸八塊,縮成一團,盯著黑暗中,好像魏亭裕就跟站在那裡一般。
次日,魏亭裕還在吃早膳的時候,下人就告訴他,二公子來了,負荊請罪來了,是真負荊請罪。也怨不得他們神色有異。
魏亭裕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慢條斯理的吃東西,如今能多吃些的東西了,就會發現,他的口味其實跟小草挺像的。
下人見狀,不敢再說什麼。
魏亭裕吃完了,倒也沒繼續讓魏錦程等著,魏錦程到了他跟前,直接撲通一下就跪地上,哭得慘兮兮的,“大哥,我錯了,我真錯了,要打要罰悉聽尊便,只求你饒我一命。”
魏亭裕神情淡淡,“我還以為你能多堅持幾天,倒是高看你了。”
“大哥,我就是一無能的廢物……”
言下之意就是不值得高看。
甭管他是真的來請罪的,還是忍辱負重以圖日後,看上去倒是挺情真意切的。
魏亭裕也沒跟他廢話,讓人帶著他,一起離開。
魏錦程不知道魏亭裕要帶他去那裡,只能安靜的跟著。
然後,魏錦程被帶到了周姨娘跟前,周姨娘看著魏錦程,瞪大了眼睛,眼中寫滿了不敢置信,這是她兒子?不過兩三天,就變成這樣了?憤恨的瞪著魏亭裕,“世子好歹也是名門之後,竟做出這等事情,……”
“周姨娘倒是慣會汙衊我們主子爺,二公子這傷勢,可是周家人,你孃家的打的。”
“不可能!”周姨娘下意識的否認,周家人怎麼會……
魏錦程直勾勾的看著周姨娘,好似看到周家的那些人。
周姨娘心肝直跳,意識到的確是如此,不過,“錦程,你外祖父他們……”
“外祖父?哪門子的外祖父?姨娘莫不是還做著正室夫人的美夢呢?”
周姨娘一噎,一口氣哽在胸口,要仿若一把利刃扎進心窩子,這真實她養的兒子?
“我沒興趣聽你們扯這些,魏侯爺幫了忙,魏錦程也夠乖覺,倒是省了我不少時間,今兒就索性一併了結了吧。其他的小賬就不說了,懶得去計較,就說我這‘一身病’跟腿吧,我要求也不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很簡單的,對吧?所以,你們母子準備誰來承受?”
“大哥,我雖然針對你,經常找你麻煩,但是這兩件事兒,跟我沒關係,真的,你相信我!”
周姨娘眼前一黑,她這是養了白眼狼畜生!
原本還有兩分護著他的心思,頓時就改變想法了,“漫說算計魏亭裕斷腿,是你自作主張,就算一切都是我安排的,那也是為了你這個小畜生,我辛辛苦苦生你養你,如今輪到你孝敬一回了。”那要造成的後果,她可不僅僅在魏亭裕身上看到過,僅僅是看著就知道多痛苦。
魏錦程陰測測的看著周姨娘,“你不過就是個姨娘,我正兒八經的母親是侯夫人,要孝敬也自然是孝敬她,輪到你在我面前擺譜?”
周姨娘聞言,捂著胸口,險些噴出一口老血,哆哆嗦嗦的指著魏錦程,“你,你……”
看著他們這對母子狗咬狗,魏亭裕身邊的人快意,他本身倒是興致缺缺,“既然你們僵持不下,那這樣好了,原本準備給一個人的,就你們母子均分好了。本來嘛,欠債都還有利息呢,我當然也要算算利息,只是均分到你們母子身上,情況肯定會比我輕鬆些。嗯,就這樣吧。”
魏亭裕揮揮手,留下幾個人,他則調轉輪椅離開了。
後面母子兩第一時間被堵了嘴,魏亭裕頂多也就能聽見唔唔的聲音。
魏亭裕說到做到,是真讓他們均分的,多少藥能造成他的情況,他從小草那裡得知了,在這基礎上,加了一半的藥量,均分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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