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仁帝慢條斯理的捻動著手上的玉珠子,“也別說什麼這封號大了些,她壓不住,她連閻王爺都壓得住,還壓不住一個名頭?”
夏都御使也不說話了,直接的退了回去。
作為帝王,宣仁帝自然也有帝王的通病,有些事情,他一旦決定了,就不容置喙。
整個朝堂上都沒人再對此發表意見,只是心中琢磨著,這皇城裡怕是要出第二個“範無過”了,唯一讓人比較欣慰的是,這是個姑娘家,沉靜理性,不是刁蠻任性囂張跋扈的人,如此,皇上要寵也就寵了,左不過就是敬著些就是了,而且,那手醫術,指不定自己什麼時候就求上門了,想通了,大部分人也沒什麼情緒了。
之所以會這麼想,不是沒有理由的,宣仁帝在大事上從不含糊,對人對事都嚴格要求,重德行,重人品,但是凡事都有那麼些例外,對例外的格外縱寵,可以非常高調的表現出偏心與袒護,對別人的原則跟底線,可以為這些例外一再的打破降低。
宣仁帝英明的時候是真英明,這性情的時候,也是真性情。
可惜,後宮的妃子們,非常想要卻又得不到這份特殊,便是看似在宣仁帝心中的位置比較特殊的順妃娘娘,一向都是秉承最初行事原則,不敢行差踏錯。
本來,眾人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結果宣仁帝再度開口,“這年俸……”
不少人嘴角跟著微動,只要是公主,這年俸都是兩千石,這裡特意提出來,顯然就是不準備遵照舊例了,這俸祿,總的算起來,其實還真不多,但是,同樣的身份,這俸祿的不同,自然也就昭示著受寵程度的不同,前例太多了,就好比這親王的年俸是一萬石,但端王是一萬兩千石,而同樣的,公爵是五千石,範無過卻是八千石。
行吧,不過是他們皇帝陛下再度高調寵人而已,只是這次比較特殊,全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而已,對於救命恩人,特殊點,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文武百官這樣安慰自己,反正都不是第一次了,淡定。
都等著宣仁帝說具體的數字呢,結果這位像是在故意吊他們胃口,又像是在思考,然後不緊不慢的開口,“就一萬兩千石吧。”
這個數字一出,依舊叫不少人吸了一口冷氣,知道宣仁帝會增加,但是不是也增加得太離譜了啊,端王是親兒子,增加兩千,範無過是外甥,增加三千,現在這個義女,居然直接增加一萬,都跟端王持平了,你這是關係越疏,就越寵是吧?
只不過宣仁帝看他們變臉,這心情似乎還不錯,然後嫌棄刺激還不夠似的,“這公主府……”
“皇上,”相比其他人,聞人泰伯才是最受刺激的那個,這會兒是再忍不住的站出來,“小女承蒙皇上厚愛,只是她多年在外,歸家時日尚短,聞人家闔府上下,都不願與她分府二居,還請皇上垂憐。”不過不是知道宣仁帝性情,而且自家閨女對皇上是有恩,而非有仇,聞人泰伯都要懷疑宣仁帝是故意將他閨女架在火上烤。
“如此,那便罷了。”宣仁帝開口,顯得似乎還有幾分遺憾。
而聞人泰伯的及時阻止,倒是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接連幾次的刺激,這事兒總算是告一段落。
這兩年祈朝境內基本上都是風調雨順,不過該準備的事情還是不少,這些倒是都是年年都需要的常規操作,宣仁帝並不需要為此耗費多大精神。
所以這後半段的朝會頗為輕鬆,當然,這是表面現象,畢竟,聞人萱在半路被截殺的事情,宣仁帝是絕對不會輕易罷休的,一個大權在握的皇帝,會放過想要自己命的人?
除了對宣仁帝絕對忠心,沒做什麼虧心事的人,其他人,頭頂上都懸著一把利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落下之後會造成多大的殺傷力,同樣是一無所知,這把利劍遲遲不落下,就給他們造成絕對的心理壓力,以至於除了分內的事情,都不敢做多餘的動作。
宣仁帝高坐丹陛之上,下面的人,尤其是靠得近,輕易能將他們的表情收入眼中。他看上去跟以往沒什麼不同,可越是這樣,才越叫人膽寒。
在朝會結束的時候,宣仁帝又似有所指的說了一句,讓某些人的心臟又跳到嗓子眼兒,回過神來,朝會結束,宣仁帝離開了,後知後覺的發現,背後涼颼颼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後背已經打溼了。突然意識到,面對各種意味不明的宣仁帝,還不如讓他隨心所欲,各種寵寵寵,只要不惦記他們就成,真的,這會兒不求他的注意力,只求他將注意力轉到別處。
所以,安國公主什麼的,他們是真的一點也不介意了。
這些人沒發現,這麼輕易的就被宣仁帝扭轉了想法。
小草在得到最後的訊息時,可以說已經麻木了,宣仁帝這操作……
如果換一個權利不是那麼集中的皇帝,小草或許也會有被樹成靶子的想法,但是,在宣仁帝身上,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的,所以,只能感嘆一聲,宣仁帝當真要寵一個人,那真的是讓人很難拒絕啊,這樣的帝王寵……
知道不能拒絕,小草也就聽之任之了,然後開始計劃著原本要做的事情,太醫院其實是個很好的.asxs.。宣仁帝讓她學學範無過,這性情不能學,一些事情還是可以的。
然後,小草不客氣的拎了一堆書,跑太醫院去了,準備給這些人系統的“補補課”。
宣仁帝在得知這件事之後,笑了笑,所以說,這個義女,是真沒白認,雖然說沒有請旨,不過,打著交流交流醫術的名義,大家共同進步,再說,以前,宣仁帝就說了,太醫院她可所以進出,小草不過是“奉旨”,最多再加一個“奉旨恃寵生驕”而已。
小草是故意不請旨的嗎?自然是故意的,要說這還是聽從了聞人泰伯的意見,如今小草有聖寵,如果面面俱到,任何方面都力求完美,深受讚譽,那麼或許只會適得其反,事實上,影響越大的人,越不能完美,有些小毛病,時不時的犯點錯,才是最好的。
魏亭裕還沒回來,小草自然就聽從自家親爹的意見,怎麼說親爹也是自幼就入宮作伴讀,正式入官場也是二十多年,爬到如今的位置,聽他的肯定是沒錯的。
小草去太醫院,林神醫也跟著,對此,太醫院的人自然是十二分的歡迎,事實上,就算有平津侯夫人,定北王,許桐丹這些前例在,也遠沒有此番宣仁帝病重帶給他們的認知更深刻,畢竟,於前者,他們生命沒有受到威脅,心裡對小草或許還有些不以為意根嫉妒,但是在宣仁帝身上不一樣,他們是差點丟了腦袋的,小草在最後關頭力挽狂瀾,生死線上,有些感覺才是最為刻骨的。
在知道跟小草的差距之後,如今是徹底的放下了對她的年齡性別的成見,心悅誠服,就指望著能跟她多學點東西。
當然,因為小草做到林神醫沒做到的事情,對他難免就沒那麼看重,事實上,在接觸之後,他們才發現,這位幾十年的積澱,真不是碌碌無為,論醫術的紮實功底,對各種各樣病情的掌控,是小草所不及的,他比小草缺的,大概也只是“外科”的特殊治療手段,而這些東西,他依舊有比他們厚的底子,更遑論理論知識,他所欠缺的,大概就只是親自動手而已。
這時候也才想起,雖然是小草在最後關頭扭轉局面,但是,若林大夫在之前竭力的保住皇上的命,小草趕回來也晚了。
論師,這位才是魁首。
因此,養父女二人,短時間裡,在太醫院裡奠定了絕對的地位,什麼院使院判都靠邊站,他們才是名副其實的老大。
以至於又滋生了一些危機,自己等我飯碗會不會被搶?看似無意的問了林大夫,表示他無意,這才稍稍鬆口氣。
轉眼,到了認親當日,小草有點遺憾魏亭裕沒能回來,不過,這聯絡倒是一直都未曾斷過,知道他一路的情況,到了哪裡,倒也不必擔心。
小草心態好,魏亭裕的心情卻有點微妙,他身體在日漸的好轉,卻發覺,自己的“前路”可能越發的艱難,這“岳父”都已經累計到三個了!
林神醫對他還不錯?那是他身體不好,做大夫的反應,等他好了,站在父親的角度上,十之七八都得挑他毛病了。
聞人侍郎暫且不提,接觸少,態度似乎一直都有些不冷不熱。
就說現在這個,那才真是碾壓級別的,魏亭裕縱使天縱奇才,在宣仁帝面前,那也佔不到半點優勢,身份上的絕對壓制,輕易就能讓自己動彈不得。
魏世子爺揉揉眉心,萱兒有靠山,任何人都欺辱不得,他自然高興,他自身卻又苦逼得無以復加,只希望宣仁帝不要做點什麼才好,可是,這個可能性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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