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將人好好的招待了一番,人看上去似乎還是那個人樣,至少傷勢肯定是沒有半分增加的,甚至可以說是在好轉的,只不過,小草將銀針拔了之後,人還在止不住的抽搐,看上去不是一般兩般的悽慘,說真的,大刑伺候過後,這人的精神狀態都未必會這麼差。
老老實實的按照的小草的吩咐,將人給看牢了,其餘的,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做。
小草如此發狠的時候,還真不多,只能說她是真生氣了,或者被挑戰了底線。
只能說,今日折損的那些護衛,讓小草內心暴躁了,面對其他人,她不能將情緒顯露出現,怕影響到他們,怕給他們拖後腿,這冒出來一個一看就圖謀不軌的,那不就等同於撞到槍口上,他不倒黴誰倒黴?這麼發洩一下之後,小草心裡也多少暢快了一點,僅僅就那麼一點。
小草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收整好自己的情緒,然後去看看其他人的傷勢,衝鋒陷陣打架這種事她不行,但是做好後勤還是可以的,在她手底下,只要人還活著回來,她就不允許死亡,雖說這個目標可能有點大,但這的的確確是小草的終極理想——有戰時。
這樣的理想,如現在這般,人員還相對較少的時候,勉強還行,可是一旦到了戰事第一線,好比如今定北軍那邊,她一個人,再能耐,怕是也無力得很。
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將這些都羅列出來的時候,偶爾甚至會讓人很喪氣,有一種根本就不能完成的感覺,不過,只要做了,哪怕只是一個開頭,後面總歸有希望,若是不做,那才是真的不可能!現在的基礎已經比以前好太多了不是嗎?畢竟,在以前,有些事情甚至都不敢想。
只不過現在,小草一直都拉著花語,讓她跟著學,跟著看,然後還要上手。
只是單純的處理外傷,清洗,消毒,縫合,上藥,包紮,總的來說,並不是很難,花語的興致也高昂,加上今日並不缺給她練手的物件,在進行了麻醉之後,也就隨著她折騰,多兩次下來,竟然也像模像樣了。
——這對於小草而言,就是一個很好的開頭不是嗎?
這後面的六刈人緊咬不放,自然不可能真的在這裡休息一整晚,夜半的時候,就悄無聲息的出發,在原地留了一些火堆,就算是騙不了對方多久,那也能拖一時算一時。
這兩日到底是休息太少,精神緊繃,臨近天明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快要到祈朝的地界,後面六刈的人咬得很緊,索性,他們大概是準備不足,一直追著他們不放的人倒是並不多,當然,這並不多,也依舊比他們這邊多出近一倍的人數。
因為不停前行,扶著樹喘息,感覺肺部都有些灼燒的痛,當然,這情況,並不僅僅只出現在小草身上。“這樣下去不行,再拖下去,吃虧的一定是我們。”
有片刻的沉默,“花語,你帶夫人先走,我們來斷後。”
——所有人死了,都必須護夫人周全,這不僅僅是源自主子的命令,更因為夫人她值得更多的人去守護,不僅僅是因為品行只得尊重,還因為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她若有個萬一,就意味著很多東西都斷了,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夫人雖然師出林神醫,但是,早已青出於藍,林神醫會的,她會,林神醫不會的,她也會,她比他們所有人都重要!
“別胡說,要走就一起走。”
“夫人……”
“閉嘴,我不想聽你囉嗦,還有,我還沒跟你們世子爺成婚,別叫我夫人。”
這個稱呼都是在私底下,這會兒,那不是精神緊繃,說漏了嘴。
小草拿出麻藥的噴瓶,“之前人太多,分散之下,對方又難以靠近,用了效果也是有限,現在情況或許會不一樣,”小草看向護衛首領,“能行嗎?”
首領預估了一下,“趁著天色,偷襲的話,應該能成。”
“那就拿去。”小草扔過去,“知道怎麼用嗎?按理是距離對方五官越近,只要一點點就能起到效果,不過為了安全,浪費一些也無所謂,不管是誰用,務必要活著。”
護衛首領最終點了點頭,“屬下領命。”
待小草跟花語離開,護衛首領看了眼手上的噴瓶,這東西在某些時候,真的有奇效,現在雖然效果不會那麼好,但是,利用得當,也絕對是利器,對方現在的人只要能解決一小半,他們現在的危局都會大為轉變,有了一線生機,他決定自己來用。
說起來他們這次比較吃虧的地方在於沒有攜帶弓箭,因為並非都是林子,就算有樹也並不密集,不僅弓箭在發揮作用,他們這邊的人,沒有掩體的情況,要接近對方搏殺難度很大,才會如此被動,現在天色只是一點微亮,還能利用,不過動作要快。
首領的行動,很快起效,而且相當的顯著,這人突然被埋伏中招,在沒失去意識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自然就不存在出聲發出警告或求助,隨後又在極短的時間昏迷,便任人宰割,只要小心謹慎些,出手絕不落空。
知道這玩意兒厲害,真用了之後,還是被驚到了。
在接連折損了二十幾個人之後,六刈的人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勁兒,立即收攏人手,不敢再不管不顧的追擊,正常情況,就算被暗殺,也不可能丁點動靜都沒有,如果是一個兩個人就算了,可現在,明顯遠不止這個數,那就邪門了。
如此一來,無疑是給前面的人爭取了寶貴的時間,不過,六刈人在變得小心謹慎之後,要再動手就不那麼容易,加上有意尋找藏在暗處的劊子手,首領舔了一下乾裂的嘴唇,在繼續牽制這些人跟撤離之間猶豫,最後的結果並不難猜,他們這樣的人,本就是刀口上舔血,屬於乾脆果決的型別,到現在已經是血賺了,至於夫人的命令,他現在不還什麼危險都沒有。
“在那裡,快,殺了他——”
前面,小草他們幾乎聽不到後面的動靜了,不過,六刈人的回縮,也就意味著首領的行動暴露,然後驟然間聽到不小的響動,就算不甚清楚,也大概能猜到是什麼狀況。
“你們首領是不是違揹我的命令了?回去後,我要讓你們世子爺罰他三年俸祿,要他三年內,吃飯都要跟別人蹭。”分明是笑著的,可是眼淚卻無聲無息的掉落了下來。
花語也跟著“笑了”,“姑娘這主意怕是不成,主子一向對我們大方,首領又是個勤儉的人,可是攢了不小的家底兒,別說三年了,就是三十年他也有飯吃。”
“是嘛,那就先抄了他的家底兒,到時候你們誰都不準給他錢,就只給口飯吃,這一天三頓還不能是同一個人,你們好好嘲笑嘲笑他,讓他長長記性。”
“夫人,你這話,我可也聽見了,等首領回來,你可千萬別說話不算數。”另一個性子有些跳脫的護衛開口,年齡本來也就不大,帶著幾分躍躍欲試,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看首領丟醜。
附近的其他幾個人也陸續壓低了聲音開口,對於有些事情似乎都相當的樂意,一時間,凝重的氣氛都跟著輕鬆了不少,如果不是隱隱夾雜著抑制不住的泣音的話。
“夫人,前面,前面有火光!”
六刈人不可能跑到他們前面去了,不然,他們早就被包餃子了,所以,會是什麼人,幾乎不言而喻。“快,動作快——”
沒有確定彼此的身份,一時間都沒人開口,但是,默契的都在加快速度,在某個時候,聽到了有規律的聲響,隨後小草明顯的感覺到,身邊的人精神狀態都不一樣了。
“姑娘,是我們的人,有過千數的人手。”
小草腳下微頓,亭裕身邊哪來這麼多的人?會不會有詐?
還不待問出口,花語就接著開口,“是定北軍,主子向定北軍求援了。”
小草聞言,再沒有任何疑惑,是定北軍的話,就完全說得通了,他們回程趕得及,差不多四日時間,而最初遇到六刈人,就給亭裕他們這邊傳信,距今差不多快六日,後面的傳信也一直沒有間斷,如果亭裕在第一次收到信就跟定北軍那邊求救了,雖然因為那邊沒有定位,干係重大,信鴿也不靠譜,需得派人親自前往,原本一個來回差不多需要五六日,時間再加急一些,走一些夜路,那麼現在應該剛剛好。
“回去救人,動作快,不過不要正面交鋒,儘量拖延時間。”
都不用小草的話說完,她身邊幾乎就只留下花語一個人了。
前面的火光越來越近,“萱兒——”
小草聞言,怔了怔,人甚至有些恍惚,腿一軟,就徑直的跌坐在原處。
“萱兒——”
魏亭裕輪椅帶人,快速的被抬到了她跟前。
火光映襯下,魏亭裕眼中的焦躁擔憂顯露無遺,甚至顧不得自身的狀況,就想要起身,小草急忙阻止他,“你別動,別動,我沒事兒,沒事兒,就是有點脫力了。”
這後面的情況都不用說,祈朝這邊的人已經衝殺了過去,包括話語在內,畢竟他們世子爺都在眼前了,也不需要她了,她不需要拼殺,至少跟祈朝這邊說明一下情況。
小草扶著樹站起來,解下身上封得嚴嚴的,固定得死死的精巧小揹簍,向前走了兩步,小心的靠近魏亭裕懷裡,“亭裕……”
魏亭裕一件大氅裹在她身上,嚴嚴實實的,將人緊緊的抱著,那一雙眼睛,早就充滿了紅血絲,這會兒已經不自覺的溼了,沒人能想象他心中的恐懼。
在接到他們遇到六刈兵士的最初傳信,魏亭裕就跟回到了以前被病痛折磨得最厲害的那段時間一樣,幾乎不能入眠,他恨不得立即就帶人趕過來,可是,他咬緊了牙關,沒讓自己失去理智,因為他很清楚,如果真的是六刈兵士,那人數就絕對少不了,就他這點人手,過去也是給人送菜,而他的身體狀況,的的確確也是累贅,因此,只能承受著內心的煎熬,立即寫信給平津侯,讓人快馬加鞭的送過去。
好在平津侯沒讓人失望,親自點了兵馬過來,先頭一千人,後續還有。
要說在等待的這幾日,若不是日日都能接到訊息,而且是小草的親筆,雖然只有隻言片語,對魏亭裕也是精神支柱,不然他怕是根本就等不了。
魏亭裕雖然身體孱弱,但是,此時此刻,卻讓小草覺得無比的安心,徹底放鬆下來之後,又累又困,不過,她似乎感覺到頸間有涼涼的液體,迷迷糊糊的,是下雨了嗎?慢了兩拍的才想到什麼,伸手摸了摸,然後似呢喃的開口,“亭裕,別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以後,再不準離開我視線範圍!”
小草笑了笑,“你這是要把我鎖在身邊?那你可得長長久久的活下去才行,我會讓你長長久久的活下去的。”至於回去之後,她呆在家裡,也不可能一直在他視線範圍,就不要玩這樣的文字遊戲,估計刺激他了,他是什麼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是。
沒一會兒,小草就睡著了,魏亭裕在她額前親了親,手上不曾鬆開半分。
後面,平津侯看著,眼中帶著兩分疑惑之色,咂摸這關係好像有點不對勁,這兩人是不是親近得有些過頭了?不過,想想也就罷了,人家的私事,跟他也沒啥關係,他身上的暗傷已經好了,只覺得身體倍兒棒,提刀上馬打仗,完全不在話下,甚至讓他覺得回到了二十年前,這可都是聞人家丫頭的功勞,恩重如山,如果還去過問些小問題,那就太不識相了。
平津侯索性也不礙事兒,帶著身邊的幾個親衛,“走,咱們也去瞧瞧,瞧瞧六刈這般龜孫子,透過這樣的方式跑到我們祈朝來,是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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