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差點翻了,這代表著什麼暫且不提,在這之後,黎若水彷彿黴運附體一般,踩著小石子就差點來了個平地摔,進入正堂的時候,又被門檻給絆了一下,在拜堂的時候,又踩到了自己的裙襬,總之是各種狀況不斷。
旁人交頭接耳,這是怎麼個意思,到底是預示著這門婚事各方面都不好呢,還是這新娘子有什麼想法,故意這麼做的?這議論的聲音並不小。
坐在上首的平津侯夫人,那臉色險些繃不住直接黑了,瞧著黎若水,眼神就跟刀子似的,恨不得將人給千刀萬剮了。黎若水看不到她的表情,華柏辰卻瞧得清楚,他娘早就對若水心生不滿,今日成婚又各種不順當,就好似各種不吉利,華柏辰怕親孃會遷怒新婚妻子,不自覺的動了動,將黎若水的擋住了些。
只是他這樣的做法,只會讓親孃更加的遷怒。
不過,平津侯夫人早就已經知道自己這個兒子,但凡牽扯到黎若水,那就是一白眼狼,如果還是想最開始那樣生氣的話,自己大概都能直接氣死了,平津侯夫人惜命,心裡已經對這兒子失望透頂,也不指望他會“改過自新”了,不過不指望,並不代表“做錯了事情”不會受到懲罰。
平津侯夫人淡漠的收回目光。
華柏辰見狀,內心卻不由得顫了顫,他娘對他,何曾如此過……
黎若水就算有蓋頭遮擋,這會兒心裡也不平靜,她的人設是才情無雙的林妹妹,不是丟三落四櫨鬥走不好的小迷糊,今日出現的狀況,在平日,偶爾意外的出現一次,都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更何況是這樣接連不斷的,如果換個時候也就罷了,偏生是今日,而且,她現在還懷著孩子,萬一弄出個小產,就算讓人誤以為孩子是華柏辰的,也會淪為大笑話。
黎若水覺得後腰有些脹痛,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後面都儘可能的放慢了動作,只希望前往別再出狀況,本來以不潔之身嫁入平津侯府,就讓她處於劣勢,再在她頭上扣一個不吉不詳晦氣的名頭,那就真的別想在這個家裡立足了。
黎若水還不知道,她在這個家裡,永遠都不可能立足。
在這個家裡,擁有話語權的,除開不在皇城的平津侯,就只有平津侯夫人,平津侯世子,平津侯世子夫人三個人而已,然而這三個人對她都無半點好感,甚至是深惡痛絕。
平津侯府的其他庶出子女,以及那些姨娘,一個個都可乖,向來都是以平津侯夫人馬首是瞻,不敢造次,畢竟,平津侯夫人的態度,也是平津侯的態度,乾造次,絕對沒有好果子吃黎若水自然就不可能拉攏這些人做什麼。
這最後就是華柏辰,原本還有些話語權,但是因為犯蠢,已經被剝奪了,黎若水就算能哄著華柏辰為她跟家裡對著幹,最後也只會被鎮壓下去,再然後,對很多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誰又能保證,華柏辰在之後對黎若水會一如既往?華柏辰本身就不是多堅定的一個人,耳根子軟,容易動搖,心裡也極為看重平陽侯府的,黎若水的一些手段,別人就不會麼?
她選擇了華柏辰,看中華柏辰的背景,以及容易拿捏,卻沒有更深一層的考慮,想要如想象中一般,過著跟閨中差不多的逍遙日子,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好在被送入洞房坐下之後,都沒有再出什麼狀況,黎若水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表情,繼續接下來的流程。
聚在屋子裡湊熱鬧的人很多,鬧一鬧,起起鬨,這種事很正常,不過,那是別人成婚,現在在場的,大部分的人是帶著異樣的情緒而來,這嬉鬧起鬨,甚至是帶著惡意的,世人對女子婚前的名節看得非常的重,如果婚前失身,哪怕這物件是後來所嫁的丈夫,也是髒了,殘花敗柳,自然就會讓人帶上異樣的眼神來看待,而原本越是盛名,遭受到的攻訐也就會越嚴重,如同黎若水這般的,大概就會有一種——什麼第一才女,還不是個破爛貨。
而這樣的場合,真正有教養的,或者自持身份的,根本就不會來。
就好比現在,在場該有華家比較有身份地位的婦人在場的,可事實上,來的人甚至是華柏辰沒見過的,當然,他倒是不會去主意這一點,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旁人對黎若水的輕賤。
蓋頭掀開,黎若水面上不甚嬌羞。
旁邊的人看到,就跟旁邊的人咬耳朵,“對著新婚丈夫如此態度,她當自己是黃花閨女呢?睡都睡過了,還裝給誰看啊?”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不是說是被人陷害麼,那就是身不由己,不過,嫁給壞了自己清白的男人,沒有絲毫怨恨什麼的,也的確是挺奇怪的,所以,那可能不是什麼陷害,而是情不自禁吧。所以咱們華家的公子也是厲害啊,能讓高門貴女情根深種到婚前就委身。”
“有可能啊,說不定就是因為看上了,只不過兩人之間沒可能,索性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所以果然是我們華家的公子魅力非凡啊。”
這說話的,是華家的族人,比較靠後,也壓低了聲音,不過,周圍的人都聽得分明,便是前面的都隱約可聞,尤其是那些話後面的笑聲的笑聲更是半點不掩飾。
黎若水就算沒聽清楚,但也知道,肯定是跟她脫不開關係,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說起來,因為在這方世界只有三年,前世可沒什麼貞潔的說法,加上很快展露才情,被黎夫人寵著護著,所以,就算知道這方世界對女性不太友好,也沒有深刻的體驗過,所以,跟華柏辰之間的事情,稍微出現了些偏差,她也並不是特別的在意,只是在回家之後,所有知道她失身的人對她的態度,就跟她是瘟神似的,靠近她都能髒了自己。
更有親戚家的男丁,偶然在黎家見到,對方都是猥瑣之態,出口汙言穢語的調戲,這在以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誰不是將自己掩藏得好好的,一副風度翩翩的君子模樣,而她出口訓斥,對方就是:就一個破爛貨,裝什麼貞潔烈女。
失身前後的差別待遇,讓黎若水真切的感受到貞潔的重要性,可是,心中又萬分的不忿,不就是一張膜嘛,這有人還天生就沒有,是不是就該直接去死?而且,憑什麼男人就可以花花腸子,隨便睡多少女人,女人就不能多睡幾個男人?
可是再如何,這話她都是不能說出口的,唯有忍受這樣的恥辱。
後面上吃餃子的時候,一般情況也就是做做樣子,餃子通常都是能入口的,但是,黎若水吃入口中的時候,真切的感受到,裡面的餡是生的,而且,用的還是肉餡兒,一股子生肉的味道,讓她立馬就作嘔……
“喲,這是怎麼的,這是已經懷上了?”
就連旁邊的華柏辰臉色都變得有些不一樣。
黎若水面色有些僵硬,淚光瑩瑩的看著華柏辰,“只是這餃子……不過沒關係。”黎若水強忍著,然後幾乎是直接就哽咽下去。
黎若水的意思不要太明顯,華柏辰瞧了眼盛餃子的碗,然後直接吃了一口,只是放進口中,咬了一口就直接吐了出來,臉色黑沉,“這誰弄的,完全就是生的!”
這吃餃子,也只是走過場,通常情況下,其實都是熟的,但有時候,刻意為難新娘子,也的確有隻弄了兩三成熟的,華柏辰心疼黎若水,當場發飆,不過,卻沒人將他的怒氣當一回事,“這新娘子,可都是這麼過來的,就她嬌貴不成?”
聲音不高不低的,還沒分辨出是誰說的,其他人就跟著七嘴八舌的附和。
黎若水有些怯怯的拉拉華柏辰的衣襬,“沒事的。”
華柏辰到底是忍了下去,不過這後面,也沒人問“生不生”了,既然華公子不高興,其他人也不留下來的討嫌,草草的走完剩下的流程,然後如流水般的離開,房間瞬間變得安靜。
等人走了,黎若水就不再忍受,捂著肚子嘔吐起來。
丫鬟急忙去拿了痰盂過來。
華柏辰看著心疼,端茶遞水的,倒是殷勤得很,只是吧,他這種被伺候慣了的公子哥,哪裡懂得照顧人,反而弄得黎若水心情煩躁,喝不得直接將他給轟出去。
將東西吐出來,好受了一些,漱了口,不勝柔弱看著華柏辰,“外面應該開宴了吧,你出去待客吧,我沒事兒的。”
“若水,真的沒事嗎?”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話讓他格外主意了些,瞧了一眼黎若水的小腹,“要不然請大夫來看看?一般就算吃了生東西,反應也不會這麼大吧?”
黎若水眼神一凝,這個蠢貨!“不是的,是我自己嬌氣,以前就算吃到不合胃口的東西都會有反應,吐出來就好了,你不用擔心。”
“這樣嗎?要不然還是瞧瞧,開點藥給你壓一壓?”
“今兒這大喜的日子,找大夫多不好,我真沒事,你快出去吧,不然……侯夫人又該對我有意見了。”一邊說著,垂下眼眸,有些神傷。
“不會的,雖然娘現在對你可能有些意見,但時間長了,知道你的好,就會改變的。”
黎若水笑了笑,依舊讓華柏辰快些出去。
這一下華柏辰倒是頗為爽快,自然就沒瞧見黎若水轉瞬間就陰冷下來的表情。
要說,黎若水在以前,大概是要將人設融入骨子裡,私底下都很快變臉,這段時間,卻讓她實在是繃不住。之前三年多,過得實在太過順風順水,驟然間發生這麼一出,才叫她如此狼狽。
黎若水陰著臉不說話,旁邊的丫鬟也大氣不敢喘。
過了沒多久,房門是被敲響,丫鬟急忙去開了門,只是看到門外的人時,眼神不由得凝了凝,然後就直接被人給推開了。
黎若水又變了臉,抬起頭,看著進來的人,也跟著怔了怔。
聞人瀅倒是先笑開了,“義兄對嫂子果然是情根深種呢,嫂子不過是吃了點生東西,就擔心的得不得了,然後求到我姐姐這裡,好說歹說的,務必讓姐姐來瞧瞧。”
相比較而言,小草的神情就是實實在在的冷淡,她對華柏辰跟黎若水的不喜,那就是實實在在的擺在臉上,雖然說,這明面上,小草跟他們的“仇怨”,也就是黎若水在她們姐妹面前挑撥離間,深一點的,是黎若水的所作所為,總的來說,沒什麼深仇大恨。
如此,黎若水只是吃了生東西引起的反胃而已,又不是要死了,華柏辰求到她頭上,她也是不想來的,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是被自家妹妹拉過來的。
聞人瀅笑盈盈的,沒有冷嘲也沒有熱諷,然而,黎若水看在眼裡,卻覺得她比其他人更加的惹人厭惡,臉上也帶起了一點笑,跟其他時候卻不太一樣,是帶著幾分挑釁,“是啊,他對我自然是沒得說,溫柔體貼,關懷備至,這麼個男人,原本應該是你的,只可惜……”
聞人瀅噗嗤的笑出聲,“那麼個廢物點心啊,咱們是千年來的第一才女,眼光可真夠奇特的,認真說起來,其實早就想跟他退婚了,只是到底是侯府公子,我們若是平白無故的提出來,難免得罪平津侯府,但是有你幫忙就不一樣了啊,那麼順利的退了婚,還是平津侯府反過來對不起我們家,說真的,是真心感謝你呢。”
黎若水臉色變了變,她是在見小草之初,就心懷惡感,想要給聞人家一點教訓,就拿聞人瀅開刀,破壞她跟華柏辰的婚事,結果呢,這意思是還是自己湊上去幫了忙?
“你看不起他?你什麼出身,他什麼出身……”
“喲喲喲,咱們的大才女,居然也是憑藉這個選人的?話說,華柏辰就算出身侯府,認真算起來,也不過方方面面平庸,一輩子也頂多就是個富貴閒人,財富這東西,我家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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