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這一刻甚至覺得,宣仁帝才是那雄才偉略的後世穿越者,不過,抑制住心潮澎湃,繼續開口說道:“一一的列出資料,進行對比,顯而易見的結果,相信不過再有人固執己見。”若是有,要麼就是缺少大局觀,要麼就是私心太重,自然都談不上為百姓謀福祉,那就沒有繼續做官的必要。
宣仁帝在沉思,似乎再想這件事的可能性。
小草也知道,當下大背景要做普查,肯定沒有前世那麼容易,尤其還不是“人口普查”這麼簡單的事情,“病孩”“死孩”還會涉及到家醜,遮掩都還來不及,誰還老老實實的問什麼就說什麼,不過,只要有心,這些問題其實都可以克服。
為祈朝效力的那麼多人,總不乏各方面的人才,相信只要宣仁帝下定了決心就可以。
宣仁帝倒是沒有最終表態,不過小草估摸著,這件事七八成希望能成,畢竟,總的來說,事關民生大計,這人力資源,是絕對不可或缺的,各國打仗,爭搶的不僅僅是各種財物與土地,人力也是。
近親結婚是常態,在這背後不知道折損了多少孩子進去,如果能減少這一部分的折損,人口是不是就會得到明顯的增長?
雖然因為沒有得到宣仁帝的明確表態,小草那顆心啊不能完全落回原處,她還是止不住的心情愉悅,那份愉悅,旁人都能明確的感受到。
這會兒小草已經跟福康長公主以及範無過離開了皇宮,準備去范家。
——福康長公主的家事,小草自然沒想要摻和其中,但是耐不住小公爺盛情相邀,理由也簡單,看戲嘛,不看白不看,遇到了就當樂子,當消遣。
至於小公爺也是范家的一員,不該讓外人看到家醜什麼的,他可沒這個自覺,他也就掛著一個“範”姓,就沒將自己當成范家人,福康長公主去范家的次數屈指可數,範無過就更少了,范家若是拿家族,或者某些人以長者的身份,來壓他,範無過倒是不會直接跟他們衝突,不過這回頭嘛,范家的小輩兒就要遭殃了,找他理論,多的是人幫他扛著。范家拿他無可奈何,久而久之,范家也就當沒他這個人。
所以,拉著外人看“自家”笑話什麼的,範小公爺表示,毫無壓力。
福康長公主對此也沒有什麼表示,應該說在最初範小公爺邀請小草的時候,她還點了點頭,雖然說一開始是沒想讓小草摻和進來,不過,透過之前的事情,她已經知道,其實沒有必要隱瞞,皇上能為“近親成婚”做出修改律法的想法,那麼,在之前還專門詢問過其他的關於血脈遺傳的事情,那麼,很可能在這方面還會有進一步的想法,讓范家來給她皇兄做做例子,在前面開開路,那是范家的榮幸。
再說,就算讓小草去了,也未必就要將她牽扯進來,完全可以作為醫者的身份。
小草倒是有心拒絕,不過,因為範無過“胡攪蠻纏”,她拒絕的話,都沒能出口,以至於後面再故意提及,似乎不太合適,小草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自然只能無奈接受,真當看一齣戲。
在福康長公主帶著範無過跟小草,以及范家的孩子抵達范家宅邸的時候,才發現,在那裡,不僅有長公主的全副儀仗,還有有一隊黑甲護衛,已經在那兒等著了,煞氣十足,甚是駭人。
不過,小草眨了眨眼睛,只想說,這麼大熱的天兒,這一身黑的,雖然不是鎧甲,但必然也惹得夠嗆,尤其是這一個個的,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不過倒是站得甚至筆直,跟木樁似得,紀律嚴明,不得不承認,黑甲護衛確實被訓練得不錯。
要說以前,因為福康長公主理虧,所以,回范家的時候,都比較低調,但現在不同,屬於公主的派頭全部擺出來,那麼明確的告訴范家,現在她是君,他們是臣。
范家的大宅子裡,住的人也是不少,家主是範無過的祖父,他父輩的人足有七個個,他這一輩的,具體的人數,他也不知道了,怎麼也有幾十個吧,就算是下面的第四代,人數也已經超過兩隻手,這隔壁稍小一些宅子也是范家的,當家做主的乃是範無過的一位叔祖,那邊的人倒是少一些,卻也不能輕忽,然後是后街,同樣住著範氏的其他族人,少數是出了五服但是能力頗為出眾的人,餘下的基本上都是在五服之內。
范家上下,得知福康長公主全副儀仗在大門外,等著他們迎接,心中多有不滿,嘀咕著擺什麼臭架子,身為范家的罪婦,若不是因為她是公主,早就該關到家廟裡去了。
磨磨蹭蹭的,至少等了小一刻鐘,這人才陸陸續續的出來了。
福康長公主他們在馬車裡並未下來,透過珠簾看著外面神情各異的范家人,幾十個人呢,就沒有一個是恭敬的,對此,小草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對於皇家深得皇恩的長公主,他們能怠慢至此?
福康長公主面無異色,看上去不喜不悲。
範小公爺端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態,手裡把玩著面具,“娘,要我說,你就是太縱著他們了,他們才敢如此的肆意妄為,幹在我面前這樣,我叫人打得他們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今兒也就是最後的機會了,有什麼打緊的。”
範無過哼哼一聲,倒是沒再說什麼。
這會兒,已經是申正三刻多了,也就是差不多快五點了,依照宣仁帝寬鬆的態度,除了手上有事情沒忙完的,大部分人都已經歸家了,除此之外還在外面晃盪的,就只有那些浪蕩子了,因此,這會兒范家的人員倒是挺齊全的。
這最後,一頗為俊逸的中年男子跟隨一老者從范家大門出來,那臉色沉得,比誰都黑。
小草回頭,看了範無過一眼,“小公爺,這是你父親嗎?”除了這男人是這些中年男子中長得最好的一個,就算範無過的眉眼跟唇形與他很像。
“啊。”範無過散漫的應了一聲,瞧著對他這個爹,真的是很不以為意。
作為范家家主,最後出場的,很是端得住,不過也很是穩得住,站在福康長公主的馬車前面三丈處,恭恭敬敬的就要請福康長公主下馬車,當兒子的,卻一把拉住他……
範駙馬上前幾步,架子端得十足,面色沉怒的看著馬車,“福康,擺這麼大的架勢,是什麼意思,擺給誰看呢?你公主之尊,金枝玉葉,還等著范家上下等你下來呢?”
要說福康長公主在范家,真的到了范家人幹指著她呼喝的地步了嗎?當然不是,有宣仁帝在後面鎮著呢,范家也得掂量掂量,現在麼,說起來範駙馬在雖然沒有實權,在范家也是得意人,他能將皇上寵愛的妹妹“訓得”服服帖帖的,他妾室庶子女一堆,福康長公主也什麼都不敢說,他從福康長公主身上撈好處,范家人從他身上撈好處,自然就捧著他。
現在麼,福康長公主的作為,無形中狠狠的打了他的臉,自然就萬分的生氣,以至於做出了現在的舉動,而在她看來,福康長公主也不會對他怎麼樣。
在他眼裡,福康長公主給他生了一個殘缺的兒子,就欠他一輩子,什麼都該順著他。
只是吧,今兒這話說完,離他最近的一個黑甲護衛,拎著佩刀就直直的朝他的腹部撞過去,在他痛的彎腰的時候,又是直直的一腳踹過去,直接將範駙馬踹翻在地。
“大膽,敢對長公主如此無禮!”
範駙馬何曾受過這樣的罪,心裡恨得不行,顯然還沒意識到,現在的形式與以往已經截然不同了。其他人一邊呼喝那動手的黑甲護衛,一邊將範駙馬扶起來。
範駙馬忍著疼痛,真要訓斥黑甲護衛,然後,對上對方帶煞的目光,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心中更恨,轉而將矛頭又對準了福康長公主,“福康……”
福康長公主起身掀簾子出去,與範駙馬而言,算是千呼萬喚始出來。
然而,福康長公主面上分明與往常並無區別,範駙馬心裡卻無端的咯噔了一下,尤其是福康長公主居高臨下,姿態是真正的高高在上,讓他有一種,最初面對她的感覺。
不僅是他感覺有異,范家有比他更為敏銳的人。
范家主疾步上前,繞過了兒子,站在了最前面,態度恭敬,“範氏上下,恭迎長公主。”
“本宮一直都知道,范家主是個很會審時度勢的人,今日亦然。”
范家主眼瞳狠狠一縮,在以往,福康長公主在他面前,雖然還是自稱“本宮”,但多少會叫一聲“公爹”,雖然疏離,但也沒有將她自己擺高,現在不一樣,哪怕說話,還是那個語氣。
范家主現在就一個感覺,那就是“大事不妙”,難不成是因為他們范家做得太過火了,福康長公主終於忍無可忍了?范家主心生悔意,不該因為福康長公主一向態度很好,就逐漸的忘了形,忘了君臣尊卑,忘了約束家人。“長公主過獎了。”
福康長公主笑了笑,從馬車上下來,“隔壁的,還有後街的,範氏族人都召集起來吧,包括女眷,孩子,哪怕是在襁褓中也一併要出現,本宮今兒有件事要跟你們說道說道,動作快點,本宮能在大門外等你們一刻鐘,不代表還有耐心再等一刻鐘。如果不耐煩了,做出點什麼事情,就不要怪本宮無情了。”
范家主額頭上隱隱見汗,不僅是因為熱,更因為恐懼,福康長公主給他們好臉的時候,他們是或許還敢甩臉,可是一旦她將公主的架勢擺出來,范家就只有俯首聽命的份兒。
不管其他人是怎麼想的,范家主急忙吩咐人去叫人,儘管有些人還後知後覺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家主的威嚴,也無人敢忤逆。
小草跟範無過從馬車上下來,福康長公主帶著他們,以及一群下人,一隊護衛,浩浩蕩蕩的從範氏大門進去,范家上下,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哪怕以前對讓福康長公主不以為意,這會兒都止不住的有些心驚肉跳,這,這是怎麼了?
尤其是範無過還側頭,對他們露出陰森森的笑,被他修理過范家人可是不少,一個個嚇得下意識的後退,然後就看到範無過嘲諷的笑,那一瞬間,他們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外面,被福康長公主完全忽視的範駙馬,那臉色更是黑得快要滴下墨汁,“爹,你看這女人……”
“閉嘴,休要對長公主無理。”范家朱怒聲訓斥,現在對這個兒子也是後悔,因為範無過,他們范家佔理,就不該理所當然的覺得長公主欠他們,如果讓兒子始終捧著哄著長公主,“情深不悔”,他們范家應該只會更好,出了什麼事兒,也不至於現在這般心驚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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