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長公主應了一聲,面上看起來還是溫溫柔柔的,不具有絲毫攻擊性。
不過看她身邊伺候的人——交給嬤嬤的事情,其他人半分好奇也無——看整個公主府,例外都是一派嚴明,進出的人不管是下等的灑掃丫鬟,還是戰力十足的黑甲護衛,無人會墜了皇家的威嚴,各司其職,無一懶怠,恪守本分,不敢逾越。
這可不是綿軟溫和能達到了模樣。
人善被人欺,哪怕是有大靠山,自己立不起來,也容易讓下面的人陽奉陰違。
有小公爺的帶領,小草很容易就入了宮門,甚至都沒有被禁軍攔下盤問。
正好遇到宣仁帝有正事兒要處理,所以只能等著,索性也並未等太久,大概也就是兩刻鐘時間,被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小草私以為,自己也感受了一把特權階級的待遇。
宣仁帝這一回見小草,倒是在御書房裡沒有挪窩。
宣仁帝身上穿的是常服,見到範無過跟小草進去,帶上了三分笑,就跟那見到小輩兒的尋常長輩沒啥區別,威嚴依舊在,只不過是隱形了,這會兒的宣仁帝,還真有些小草前世遇到的那些大領導的感覺。總之,他跟小草預計中不太一樣。
不過,小草知道的皇帝,要不就是史書上的隻言片語,要麼就是源於前世影視形象,這是唯一的本尊——按照年齡來算,小草可能還會見到第二個甚至第三個——不過,這皇帝到底也是人,通常情況下也不會又什麼交集,似乎就沒有必要去深入瞭解他。
小草心放寬了。
在兩人見禮之後,宣仁帝喊了免禮,“聞人家丫頭找朕有事?”
小草直言以對。
“就這啊?小事兒,朕讓人跟你走一趟就是了,日後你想去太醫院,隨時都可以。”
如此的順利,倒也在預料之中。“多謝皇上。”
宣仁帝又說了幾句類似“不管是什麼,也只有到懂得並且擅長使用它們的人手中,才是最好的歸宿”、“敝帚自珍也只會讓自己的眼光越發的狹隘”子類的話。
然後,宣仁帝問及了魏亭裕的身體狀況,是不是真的……
“臣女現在還沒找到合適的治療方法,不過,臣女不會放棄的。”
這話,差不多也就變相的說了,魏亭裕的身體狀況的確很糟糕。
對於魏亭裕,宣仁帝自然也是分外的惋惜,如果能好好的活著,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不過正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果能找到治療方法最好,如果不能,也強求不得。
宣仁帝勉勵了小草幾句,大致也想到,這姑娘想去太醫院,多半也是為了魏亭裕。他們這一對,都是竭力為了對方,盡最大的努力,宣仁帝也難免感性一把,希望他們能攜手走下去。
範無過陪著小草進門,然後安靜的當背景板,然後又隨著一起出去,前後也就兩句話。
宣仁帝都難得的挑了挑眉,“無過今兒倒是乖覺。”
乖不乖覺,小草不知道,反正是“用完了就扔”,出宮之中,跟範小公爺打聲招呼,就跟宣仁帝派的人直奔太醫院,走得那叫一個“無情”。
範小公爺再後面嘖了一聲,對魏亭裕莫名的有點羨慕嫉妒恨。
太醫院的人大概是沒想到小草這麼快就請來“聖旨”,別說是阻攔她,按照宣仁帝的口諭,整個太醫院都要全力的為她服務,不僅開放所有的醫書醫典手札,任由她閱讀,她需要哪方面的書籍,還要幫忙尋找,不得怠慢。
太醫院的某些人,臉色那叫一個精彩,上回因為定北王的事情,整個太醫院都受到了宣仁帝的訓斥,另外,坐上御醫位置及其以上的,都是四十往上的人了,他們這些人卻被一個小丫頭給比了下去,可以說是自尊心嚴重受挫,另外雖然嘴巴上不承認,但是心裡卻知道,小小年紀,醫術上卻有如此的造詣,這已經不僅僅是有天分那麼簡單了,絕對可以稱之為天才中的天才,如何不讓他們這些老傢伙羨慕嫉妒。
這世上,能夠正視自己,真正做到達者為先的人終歸只是少數,一般情況也都還好,如果是那種死要面子,心中格外執拗,搞不好還會鬧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小草沒工夫理會這些事情,直奔太醫院的“藏書樓”,然後就那麼一頭扎進去,然後幾乎是捱到了最後一個才離開,臨走的時候還帶走了幾本醫書。
次日因為是魏亭裕的生辰,小草倒是沒有去太醫院,不過,這早上起來,洗漱吃早飯,然後又開始手不釋卷——帶回來的醫書,那也是特意挑選,是她以前聽都沒聽說過,是抄錄本,不過從上面的註解來看,這一書最早能夠推到一千多年之前。
相隔了一千多年,這差別的確還挺大的,不過相比較而言,這些或許才是小草所需要的。
等到午後要出門了,韓氏找過來,小草還是一身簡單的服飾,目不轉睛地盯著書本,與看書入迷的聞人暘何其的相似。
跟在韓氏身邊的聞人瀅忍不住吐槽,“是姐姐跟四哥還是不愧是雙生姐弟,原本還以為兩差別很大的。”
韓氏也還是無可奈何的笑笑。
走進了,叫“醒”小草,趕緊換衣裳,要出門了。
“都這個時候了嗎?”小草還有點愣神。
韓氏將閨女給拉起來,回到房裡,親自動手,找好衣裳,三下五除二的給換上,然後挑選配飾進行梳妝。
整個過程中小草都在“走神”,像個木偶一樣,隨便她們擺弄,叫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過如此一來,方便了韓氏她們,心照不宣的趁著這個機會將小草打扮的格外的華貴漂亮,說真的,就小草平日的性情,如果是“清醒”的,肯定會抗議,不穿。
以至於韓氏問跟聞人瀅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了,如果日後需要的時候,自家閨女(四姐姐)都能這麼“呆一下”,真的是再完美不過了。
大門外聞人暘已經等著了,說真的,相比起來他這會兒倒是挺正常。不過,看到自家四姐姐,也忍不住讚歎一聲,“是姐姐,今兒真漂亮。”
“是嘛?小四也很俊秀呢。”小草下意識的開口說道,然而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其實依舊沒有回神,興許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
離得近,聞人暘多少也發現了這點,心緒難得的有點微妙。
聞人瀅一眼就看穿,笑道:“四哥讀書入了迷的時候,我們跟你說話是什麼感受,你現在多的應該明白了吧。”
聞人暘看了聞人暘一眼,“沒什麼不好。”然後轉車就上馬車去了,有那麼點欲蓋彌彰的味道。
難得遇到這樣的情況,聞人瀅笑得肩膀直顫。
韓氏也失笑,其他的家人們也都有些忍俊不禁。
小草回神了五分,瞧著明顯是有些摸不著狀況,眼神中明顯的透著疑惑跟迷茫。
韓氏已經上了馬車,催促她們姐妹動作快一些,聞人瀅使勁的在她面前揮揮手,“四姐姐,回神了回神了。”
然後,小草眼中的焦距終於正常了,“七妹妹,怎麼了?”
聞人瀅無語得很,“四姐姐還問我怎麼了?你都成了書呆第二了,還好意思問我。”
小草也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
“行啦,自家姐妹說這些。快些上車。”聞人瀅拉了小草。
小草這才發現自己今日的穿戴,看看手上,再看看腰上跟胸前,再摸摸頭頂上,也不用照鏡子,僅僅是感受一下身上這些東西的分量,她大概就能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形象。
回頭看向自己的丫鬟,“怎麼給我挑了這麼一身呢?”
“姑娘,是夫人挑的。”她們絕對不承認,夫人挑選衣服配飾的時候,她們心裡也止不住有幾分興奮,作為貼身丫鬟,不能將自家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能很好的展現她們的手藝,也是相當遺憾的一件事情。
小草抬頭默默的瞧著微笑的親孃跟妹妹,好吧,她最終默默的選擇閉嘴,雖然這麼華麗的穿戴覺得很不方便,但是偶爾一回也不是不能接受,當女兒的又是當姐姐的,偶爾的取悅一下親孃跟妹妹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驅著馬車前往平陽侯府,到那裡一看,平陽侯府應該是沒有大宴賓客,不過親朋好友還是邀請了不少。
平陽候夫人多少年都沒有露面了,然而在接人待物方面,依舊熟稔,雖然整個人顯得比較清冷,缺少了那麼點兒香火氣,不過總的來說,前來平陽侯府的夫人們,都沒有一個能比她身份更高貴的,就算心裡有什麼想法,面上也言笑晏晏,不會表現出來。
不過就算有不能說的地方,但也有能說的地方……
雖說平陽候夫人從佛堂出來之後,很少走動,不過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只是在見到人的時候,還是頗為吃驚,因為她相較同齡人,真的年輕不少。
“夫人病得那麼些年,如今瞧著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可見這身體是真的大好了,恭喜恭喜啊。”
儘管對外宣稱,平陽候夫人是身體不適,一直在養病,這無關緊要的人信不信其實都無所謂,知道內情的也不算是少數,大部分的人選擇冷眼旁觀,卻也有人因為利益的關係選擇了站在周姨娘那邊,所以也不怪這個時候她們說話陰陽怪氣的。
平陽候夫人確眼皮都沒動一下,淡淡的接了話頭,表示自己現在的確不錯,興許日後多有打交道的時候。
她完全的接手了平陽侯府中饋大權,那就真的沒周姨娘什麼事兒了,她就只能窩在自己的小院子裡,日常宴客的時候,甚至都不能出來走動,更別說讓別家的夫人們圍著她奉承討好了。
因此,跟周姨娘交好的夫人們,臉皮都不由得有些直抖。
心中卻有些驚疑不定,十幾年了,這平陽候夫人還能翻身了?那周姨娘,經營了十幾年的時間,就那麼輕易的被壓了下去?是不是太無能了一點啊?如果真的是這樣,當初她是怎麼做到逼得當家主母避居佛堂十幾年的?
別說這些親近周姨娘的人撓心撓肺的,便是其他人,心中也充滿了好奇,只可惜這種事沒法直白地問出來。
要說魏亭裕在平陽侯府裡慶生,大概還就是很小的時候有過,是個那麼多年,他自己都覺得有點新奇。
但也僅僅如此,宴席雖然是因為他才有的,但是來平陽侯府的人,卻基本上沒有去找他的。除了他跟魏錦程,還有好些個公子姑娘,這些雖然都是庶出,但是因為侯府的名頭,他們多少都還有一些自己的或真或假的友人。
讓小輩兒從他們身上打探平陽侯府的情況,或許更方便些。
所以,那些庶出的公子姑娘們,基本上都被詢問相似的問題。
然而他們知道的還真不多,只知道夫人突然從佛堂裡出來,接管府中大權,然後將府裡裡裡外外來了一個大清洗,周姨娘曾經經營的一切,短短時間內,被碾得粉碎,如今被夫人壓得動彈不得。
“那平陽侯呢?”
平陽侯?該如何還是如何,雖然說他所擁有的實權,基本上是靠敦王得來的,但其實也就那樣,真的丟了,他未必會有多心疼,但至今,他原本的位置依舊好好的,似乎也沒感受到什麼打壓,最初或許還有點擔心敦王會做點什麼,現在麼,甚至有了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倒是過得更加的瀟灑快活了。
他曾經寵愛的妾室,寵愛的兒子,如今是個什麼狀況,似乎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子不言父母過,平陽侯府的公子姑娘,對於平陽侯的情況態度,自然是三緘其口。
聞人家是作為姻親登門的,這待遇自然是不一樣。
尤其是見到儀態得體,一身華服卻壓得穩穩的小草,平陽候夫人不自覺的露出幾分笑容。
對於小草,平陽侯府的這些親朋,自然是知道的,聽聞的事情也不少,大部分倒是頭回照面,這跟傳聞中,似乎不太相符合,魏亭裕是不是太好命了些?短命又廢物,還能有這樣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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