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還真夠信任你的。”範無過受寵不假,但這跟信任卻是兩碼事,或許皇上會縱著他做些事情,也讓他跟魏亭裕一樣隱在開平衛後面,但真有大事兒,通常都不會讓他參與,參與了,也通常都是跑腿小弟而不是做主的那個,這就是差距啊。
他也是不能隨便帶兵刃入宮的,哪怕只是小小的匕首。
魏亭裕不置可否,他得到的信任,那都是靠自身贏取來的。
他有能裡給宣仁帝辦事,而他的弱點跟底線也非常明顯,宣仁帝能輕易的拿捏他,不要覺得有什麼不好,也沒必要不甘,因為對方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這麼做很正常,如果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裡,就給予無條件的信任,魏亭裕自己才要懷疑宣仁帝值不值得他為他做事。
瞧著局面完全在小草的掌握之中,魏亭裕沒打擾,徑直的離開。
範無過就那麼看著他,總覺得魏亭裕身上有些異樣情緒,具體的,範小公爺表示,完全不明白,回頭看了一眼小草那邊,然後溜溜達達的跟在魏亭裕後面,時不時嘴賤的撩撥兩句。
確定沒什麼問題之後,洪易也離開,向宣仁帝覆命去了,之前倒是已經讓人去回稟過幾回了,但是,事情交給他的,事情他從頭跟到尾,最清楚情況。
他們這邊的動靜儘可能的放輕,不過,也沒有刻意的隱瞞,因此,雖然表面上看整個席宴並未被影響到,絲竹管樂,觥籌交錯,該敬酒的依舊在敬酒,該拉關係的依舊在拉關係,不過,以往一般多少都會給宣仁帝敬敬酒的,今兒卻沒有,其他人喝酒都明顯的有所控制。
而且,原本是給老人們準備的解酒湯,在他們桌上也有。
也算是宣仁帝后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的這些臣子,身居高位的基本上也都上了年紀的,他們日常也喝酒,但那是經常喝,不喝的時候也能拒絕,那些老人們卻不一樣,不過也思慮到萬一情況,於是給他們也上了解酒湯。
看起來沒太大影響,不管是太后還是宣仁帝,興致都沒有起初那麼高。
直到洪易回來,將事情從頭到尾都講述了一遍,末了,“若非聞人家的姑娘及時,今兒只怕真的是……兩位老人家現在都還沒醒呢,不過情況確實已經穩定下來了,這一點,奴婢回來之前,再三向聞人姑娘確認過的。”現在想起來,都還叫人心有餘悸。
太后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皇上,今兒是多虧那丫頭了,回頭一定要重賞。”因為千秋宴,死了兩個人,這種事就算徹底壓下來,太后心裡也不會舒坦。
宣仁帝頷首,“這是自然。”該賞的要賞,這該罰的也要罰。
洪易能成為宣仁帝身邊的總管太監,而且是從宣仁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就跟著他,這麼多年來,能夠地位穩固,站到如今,除了忠心不二,能力也不錯,另外就是還有點好運,或者說,偶爾會有一些不太一樣的感覺,比如現在,就覺得聞人家那姑娘,日後怕是會不一般,於是,就在自己能說的範圍內,給小草說好說,也不必編造,將她做過的事情,照實讓這兩位知道就好了。
多少人上趕著想讓洪公公幫忙在宣仁帝面前說好話呢,可惜,洪公公是個很有原則的人,笑眯眯的聽著,就是不應,誰也拿他沒辦法。
雖然是幫著小草說好說,但太后跟宣仁帝的心情都有所回暖,不過,這會兒,離席宴結束也快了,整個下午,採用的都是“流水席”,桌上的菜餚已經輪換了好幾回了,前後加起來,這菜餚的總數可是不小,但是吧,說真的,見了底菜盤子基本上沒有,而基本上沒動的,數量卻絕對不少,當從這一點來說,絕對算得上豪奢了。
不過,相比較而言,眾人也比其他時候吃得多,雖然可能偶爾伸伸筷子,時間長了,次數多了,吃的自然也就多了。
沒有散席,不過太后跟宣仁帝已經離席了,這也意味著,宮中其他的一些節目也上演了。
除了那些老人在宮人的提醒下,陸陸續續的有人離席,其他的就屬於那些無所事事的人了,倒是不拘哪個年齡層,剩下的,那都關心特定事件或者關心朝廷內外的人。
上面兩位坐著,不好討論什麼,現在就沒什麼顧忌了。
有些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些人卻已經知道了,皇上都沒下令隱瞞,很快,眾人也都知道了,這會兒一個個的都怪沉默的,認真說起來,他們也都有錯,沒有思慮周全,那就是錯,身為臣子,可不就是要學會反省自己。
得了,什麼都別說,明兒上摺子請罪吧。
不過萬幸的是沒有鬧出人命,如果出了人命,大概就不是請罪那麼簡單了。
聞人泰伯身在其中,有些與有榮焉,又有些擔心,不過,不管是什麼,他這會兒沒那麼多的功夫去想那麼多,圍著他的人可是不少,中心大意就是“養了個好女兒”,甭管這話有幾分真意,又是出於什麼目的,聞人泰伯在官場上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應對這種情況倒也自如,總之,規避陷阱,不搭茬就是了。
有人倒是想趁著這會兒去對那些老人關懷一番,好給自己增加點關愛老人,愛護百姓的美名,尤其是現在可能有點不太妙的恆王,只是,想想是美好的,現在是骨感的,被用來暫時安置那些老人的地方,已經有禁軍把守著,無關人員,不得入內。
皇宮這地方,在外面再橫的地方,也都只能收斂著,哪怕面對著,在皇宮以外,他們完全不放在眼裡的人,一不小心驚動了皇上,就可能吃不了兜著走。
恆王聽窩火,陰著臉離開了,然後去找寇側妃去了。
他準備的壽禮,或者說寇側妃準備的壽禮,經手的也就那麼幾個人,出了岔子,也就可能是那麼幾個人問題,不過,在恆王看來,這些人都應該沒那個膽子才是,唯一有點可疑的大概就是寇氏了,畢竟從一開始,寇氏就是想將“山河社稷”給獻上去。
寇側妃從“錦繡山河”出了問題的時候,就有些坐立不安,但是講良心,雖然她想獻上的是“山河社稷”,也不敢忤逆恆王的意思,想用恆王做踏板走上高位,前提是恆王不會將她給弄死了,作為一個合格的員工,可以提意見,但是不能越俎代庖。
對於恆王的脾氣,她也是知道,不算差,但也沒外界傳言的那般好。
那麼,這兩幅畫,到底是誰換的?寇側妃有些神經質的咬著指甲,那美美的指甲,都已經咬出缺口了,她自己似乎還沒意識到。
“寇氏——”
寇側妃驚了一下,回神,連忙站起身,“王爺。”
她知道恆王大概會在第一時間找她,雖然心裡有幾分畏懼,但是,在離席之後還是獨自待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畏懼,也要想辦法將事情揭過去,躲了,反而是心虛的表現。
這裡是恆王離宮前住的地方,恆王府的家眷,在宮中時,有需要就會在這裡歇腳。
恆王多少還是有幾分君子風度的了,不會輕易對女人動手。
撩著袍子坐下,“你沒什麼話要跟本王說嗎?”
“王爺,妾身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您知道的,妾身將東西交給您之後,東西妾身就沒沾過手,當時您也是瞧了的,在離開王府進宮,妾身更是都不在您身邊,所以妾身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就算是女強人,該示弱的時候,也要懂得示弱,更何況,寇側妃這會兒都不用裝。
恆王沉吟,寇氏說得沒錯,所以,這問題還是出在自己身邊?可是也不對,“山河社稷”原本應該是在恆王府的,又怎麼會被人拿出來,還將原本的壽禮給調換了?
恆王眼神透出幾分危險,看來必須得好好的查一查。
回頭看向寇氏,“之前你執意要送山河社稷,是為什麼?”哪怕自己說了不合適。
寇側妃啞然,她要怎麼解釋,說宣仁帝根本就活不到五十,在明年就要駕崩了,不趁著這次送,可能就送不出去了,想送山河社稷,只是想增加恆王府的砝碼。
“妾身就是覺得更合適。”寇側妃低聲道。
“更合適?愚蠢至極!”恆王毫不客氣的斥道。
寇側妃低著頭不說話,心裡卻火燒火燎的,在她發覺壽禮出了問題,隱約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她也確信的確是不合適,但是,她對這些門門道道的本來就不清楚,又大男子主義的不肯跟她解釋清楚,現在罵她愚蠢了,大把大把得銀子的時候,就抱著她心肝寶貝的,誇她聰慧的,又算什麼?男人果然就沒一個好東西,尤其是那張嘴,簡直能哄鬼!
恆王罵完,好似也察覺到不太妥當,儘管是他的女人,輕易的能掌控她們,但是,如果她寇氏心懷不快,說不得就不會那麼盡心盡力的幫他賺錢了,恆王現在能肆意的揮金如土,不用擔心有麻煩,可都是寇氏的功勞,在他坐上皇位之前,絕對不能少了這個女人,至於日後,自然是日後再說。
恆王這方面,也是老手了,將寇氏拉過來,放緩了語氣,“本王是一時氣急了,一直都知道萍兒是為了本王,萍兒莫與本王生氣好不好?”
寇側妃掙扎了兩下,瞧著是拗不過他,才放軟了身體,不過還是委委屈屈的帶著點泣音,心裡卻相當的不以為意,她沒那麼容易哄,她見的男人也多了,隨隨便便一句話就順從了,那就假了,該有小脾氣的時候還是需要點小脾氣,不然依照這個男人,指不定心裡還有芥蒂。
恆王好一番聞言軟語,終於將人給鬨笑了。
兩人膩膩歪歪一會兒,若非是時間不對,怕是都滾到一處了,到底還是正事要緊。
恆王就算是親王之尊,能帶入宮中的人手也是有限的,要查到底是哪個地方出了差錯,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要說壽禮在帶入宮中之後,也是送到了這個地方。
審問之下,要說可能出問題的,也就只有在壽禮放在屋內的那段時間,可是即便如此,門也是上了鎖,且時時都有人在門口守著,畢竟,東西太重要,再怎麼小心也不為過。
結果偏偏就出了問題!
守門的人不肯承認自己離開過,更不承認是“監守自盜”,而門窗乃至房頂也都是好好的,並無異常,恆王幾乎篤定了是守門的人有問題,如此,就算是他的心腹,也被扣下來,嚴刑拷打。
這麼一查,順著他們接觸得人,還真查出了一點問題。
任何東西,一旦有了懷疑,那麼一絲一毫的不對勁兒,都將被無限的放大。
不過現在還在宮中,這有牽扯的人卻在王府裡,恆王派了另一個心腹出宮回府,將人給控制起來,不得有誤。
那心腹恭敬的應了,並未發現恆王看他的眼神都帶上了審視,倒是寇側妃坐在一邊,瞧了個清楚明白,這種事情她是不會插手,沾上了不是表忠心,而是麻煩。
不過還只是個王爺,疑心病就那麼重,當真登上了皇位,怕是輕易不會相信任何人,寇側妃算是歷史盲了,因為對祈朝各種翻拍,才差不多知道一點,對於天順帝,差不多也有一個勤政愛民的評價,最後彷彿是累死在案牘上的,寇側妃這會兒瞧著,怕不是那麼一回事,指不定是不相信人,什麼事情都要一把抓,又想要個好現象,累死也是正常。
怎麼就不跟當老子的學學呢?如今的宣仁帝,沒將自己累得要死要活的,日常還過得挺愜意,如此,在民間的名聲卻半點不差,稍微想想,就能看出這中間的差距。
處理完了,恆王正要帶著寇側妃去看戲,下面的人匆匆來報,“王爺,誠王那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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