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無意外,聞人瀅跟程文證的婚事就算是定下了,只要走流程就可以,至於聞人瀅與侯府公子退婚後,選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寒門出身的人,必然會被無數人說道,甚至包括聞人家的一些人怕是都難以理解,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輕易的就走到這一步,聞人瀅很有幾分不可思議,私底下還止不住的掐了掐自己,嗯,很痛,不是在做夢,好吧,做了這麼一回傻事,聞人瀅也淡定的接受了。
小草在得知這個結果之後,也沒再多說什麼,想必都是鄭重考慮之後的結果,因此,對於自己妹妹,自然就只剩下祝福,希望她此生都能順遂康泰。
程家那邊要正式提親,自然還需要些時日準備,不過,程文證的娘,倒是在知道小草的最初,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一見昔日的救命恩人,藉著“商議”兩家孩子的婚事,終於有機會見到了小草,到底已經是十來年的時間,小草對當初的時候,也就記得大概,人長什麼樣,全不記得了,不過,彷彿這位“嬸嬸”還是那性情。
程夫人是個極為爽性的人,興許是經歷得多了,在聞人家也不怯場,只是拉著小草千恩萬謝,若不是小草及時救了她,她就算是不死,身體也必然會落下病根,哪裡還有今日,更不知道她兒子會是怎樣一個境況。
當初的事情,小草記憶模糊了,她卻是記得十分清楚,微微拉開些小草的袖子,看著隱約還有些痕跡的胳膊,這位一向大小事都能抗,裡裡外外一把抓的婦人,止不住眼眶有些微紅,“索性只是皮外傷,沒傷到筋骨,若不然,若不然……”要說,當初小草自己還沒注意,但是那柴刀落下來的時候,程夫人可是瞧得一清二楚,那一瞬間,當真是心臟都跳到嗓子眼兒了。
只是說到這個,韓氏也忍不住詢問當初的具體情況,程夫人也沒有隱瞞,說得十分詳細。
韓氏聞言,也住不住心臟狂跳,如果那柴刀落實在了,她萱兒豈不是都可能……
——情況真有那麼兇險嗎?小草還真是沒感覺啊,不過都過去那麼久了,現在提及,還讓人受一受驚嚇,著實沒有必要,小草就笑著將之岔了過去。
因為有意提及了還略微有些印象的人,程夫人果然就說了,這一說,自然也讓韓氏感興趣,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想知道小草年幼時候的事情,畢竟魏亭裕與他們說的那些是她八歲之後的事情,缺失了小草將近十八年的人生,時光不能倒退,韓氏這個當孃的沒法參與,依然想要儘可能多的瞭解一些。
程夫人也是個很上道的,可以說是鉅細無比,而韓氏也聽得津津有味兒,哪怕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小事情,當然,在程夫人眼裡,小草自然是“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即便是不識多少字,也憑藉她獨有的語言方式,誇得天花亂墜。
韓氏驕傲又心疼,小草卻是找藉口溜了,畢竟聽那些話,完全沒有代入感好嗎,恍恍惚惚的,那說的真的是她嗎?繼續聽下去,她怕是自己的尷尬症都要犯了。
這種事吧,你還不能插嘴,所以,走為上策,出去了,止不住撥出一口氣,以前,養父也沒少對外“炫女”,回到聞人家之後,也沒少聽人誇讚,她以為她已經習慣了,這回才知道,她還是天真了,當真應了那句“人外有人”。
聞人瀅後面也跟著出來了,說起來吧,聞人瀅才是程夫人未來兒媳,這麼逮著小草誇讚,小草還真怕這位七妹妹心裡會不舒服,結果呢,她還沒開口呢,就先被聞人瀅給揶揄了一番。
小草舉手投降,求放過。
聞人瀅瞧著自家四姐姐難得如此模樣,笑得好不歡暢。
小草斜了她一眼,“你未來婆婆誇別人呢,你有什麼好開心的?”
聞人瀅笑容不減,“如果是外人,我心裡肯定會有些不高興,但四姐姐你不一樣啊,雖然可能誇張了一些,我相信九成是真的,再說了,在姐姐來之前,程夫人也沒少誇我啊,這可都是因為四姐姐,程夫人愛屋及烏呢,我可是因為四姐姐得了好處,自然要開心啊。”
“你呀,就貧吧,我那還有事,我不陪你了。”
雖然該制的藥都已經弄好了,小草現在多半時間都在研究魏亭裕的病情,只是按照常規的方式治療,只能穩住情況,明面上是沒有再惡化,但實際上,只是惡化變得緩慢,短時間看不出來而已,長此以往,他依舊挺不了多久,所以,小草現在在找尋有效的治療方法,只不過,管不管用,到底還是藥試了才知道,然而條件不允許,所以,已經在摸索第二套方案的小草,對於婚事沒有進展,心裡也是有幾分焦躁。
昨日出門去給他治療的時候,也傳達了一些父母的意思,不過,魏亭裕卻告訴她,他們這邊不用做什麼,只管等著就是了,後面的事情他很快就會處理好的。
雖然魏亭裕一度將小草騙得很慘,但是,這種事情,小草對他還是信任的,所以,即便是心中焦躁,也沒有表露出來,按捺住心緒等待。
隔日,平陽侯就找上門了,親自,帶了大堆的禮物,當然不是求親禮,而是賠罪禮,為了上次的事情,那態度,真的是要多誠懇有多誠懇。
要說太后千秋也準備得差不多了,聞人泰伯也得空休息一日,夫妻二人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那女婿是做了什麼,讓平陽侯的改變這麼大?上回沒私底下說一聲,就直接遣了媒人大張旗鼓的上門,那態度之傲慢,若非如此,也不會使得韓氏大發雷霆,直接將他們掃地出門,今日不但親自來了,這態度誠懇的隱約還帶著幾分平陽侯自己都不知道的誠惶誠恐。
從上回就能看出平陽侯這個人其實自視甚高,因為超品侯爵的緣故,沒將家中只是三品官員支撐門楣的聞人家看在眼裡,現在兩家的門店彷彿掉了個個。
此時的平陽侯不像侯爺,倒更像是得罪了上峰的下屬官員。
心中雖然疑惑,明面上半點不顯,莫說是韓氏,聞人泰伯的氣也沒那麼容易消,婚事勢在必行,可也是存了心要折騰報復平陽侯,自然就沒有一個好臉色。
這頭一日,平陽侯只為道歉而來,到最後,依舊是被“掃地出門”,雖然,不至於是連人帶東西的被打出來,而是“客客氣氣”的被送出來的,實際上也是很丟人的。
因為聞人家的不識好歹,平陽侯那個臉色啊,陰沉得快要滴出墨汁來,怒氣衝衝的回平陽侯府,衝著魏亭裕就是一通大火。
這個孽障讓他丟盡臉面,就算是魏亭裕第一次直白的告訴他,抓了他把柄,隨時能將他的爵位給弄掉,他都沒有此時此刻這麼火冒三丈,因為那會兒覺得魏亭裕表面威脅居多,現在想要直接掐死魏亭裕的心,當真是前所未有的強烈。
然而,平陽侯再大的火氣也沒有用,現在這兒子,完全超出了掌控,可不是他想掐死就能掐死,當真想要出手殺人,指定還是先死的那個。
魏亭裕聽著他咆哮,無動於衷,一個眼神都沒多給他,頗為安然的靠坐著,半閉著眼睛養神。
平陽侯看他這模樣,越發的生氣,可是再怎麼跳腳發怒,連靠近他三步以內都不行,再怎麼訓斥文新他們以下犯上,也不能讓他們皺一下眉頭,如果平陽侯敢讓人動手,文新他們只會先動手,魏錦程折在他們手裡的兩批侍從,前車之鑑,還沒多久呢。
當然,他們不會對平陽侯動手,然而平陽侯就算不顧臉面,親自下場廝打,就他那體格,沒傷到人,怕是自己就得夏趴下。
臨到了最後,魏亭裕抬起頭,就像是“醒過來”一般,有些懶懶的對平陽侯開口,“侯爺看起來倒是精力充沛,既如此,那麼明日就繼續。”
“孽障,你居然讓自己的父親送上門去被人一再的羞辱?我在外面丟進了臉面裡就能有臉了?還想讓我去想都不要想!”
魏亭裕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將一份東西丟到他面前,“不去,這相同的東西,明日就會出現在皇上的御案上。侯爺,這是最後的機會。反正都已經做過一次了,多幾次又何妨。”
平陽侯死死的盯著腳邊的東西——那是魏氏族人的罪證。
魏氏從開國之初,就頗具規模,因為有不算顯眼的一支跟開國皇帝打天下,最後封侯,因為”有情有義“,不忘族人,或許也是被奉承得暈了頭,這魏家的第一代侯爺,可慷慨大方了,而封爵的這一支慢慢的下來,也變得枝繁葉茂,整個魏氏自然也越發的龐大,只不過,現任平陽侯往前兩代,侯府的嫡系不是那麼子嗣豐沛,魏亭裕的曾祖還是實權在握的能臣,他祖父就不太行了,所以才有了魏亭裕她娘看上了平陽侯,趁著平陽侯府式微,相要挾的說法,也索性嫡系不豐,旁系也沒有能幹的人,這侯爺的位置,魏亭裕他爹才坐得穩。
即便如此,平陽侯府的維繫,也離不開那些族人,且不說平陽侯府大部分的產業,是交給他們在打理,他們中也有一些人在官場混跡,雖然最高的職位也就從四品,但論實權,其實比之平陽侯都還強些,如果這些人全部都被弄下去,平陽侯府怕是就真的要變空殼子了。
眼前的這些罪證,還只是一部分,魏亭裕說過,不按照他說的做,他會一點一點的捅出去,就像是鈍刀子割肉,會讓平陽侯痛得死去活來,而到最後,平陽侯還是一族之長,清算下來,或許都不用動用他的把柄,這爵位也可能被擼掉了。
說起來,也是因為這一代的平陽侯跟上一代的平陽侯,都是能力平庸無能,壓制不住族人,使得他們打著平陽侯的旗號,做了很多的事情,雖然說在這天子腳下並不顯,畢竟,有以夏都御使為首的監察院時時刻刻的盯著,想要犯什麼事情,自然就等掂量掂量,但魏氏祖籍那邊呢?
別看平陽侯府後街還住著不少魏氏族人,但是,很多人寧願回到祖地作威作福。
這跟直接將平陽侯的把柄捅出去的威脅不同,因為在前兩日,魏氏已經有人被彈劾,已經被收押,魏亭裕是實實在在的下了刀子,明明白白的告訴平陽侯,那絕對不是空口白話。
平陽侯眼中充血,看上去極為駭人,然後陰沉沉的盯著魏亭裕,眼中沒有丁點的情分,彷彿在看生死仇人。
魏亭裕的面上,依舊是那麼淡淡的,“先求得聞人家原諒,再商議婚事,什麼時候聞人家點頭了,這事兒什麼時候就完了,哪一日我沒有看到侯爺為之努力,哪一日我就呈遞一份上去,說到做到。另外,此事並非是沒有時間限制,所以,侯爺最好是誠意再足一些,太后千秋之前若是還沒有結果,那麼不好意思,在那之後,所有東西都會被一同送到皇上面前。”
平陽侯看著魏亭裕,“好,好,好得很,不愧是我的好兒子!”
繼續待下去,平陽侯只怕會被活活的氣死,所以,徑直的拂袖而去。
回到主院,見到迎上來的周姨娘,二話不說,直接就一巴掌的打過去,“賤人,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平陽侯被兒子逼到這一步,不能將兒子如何,自然就將氣撒在能動的人頭上。
周姨娘捂著臉,心裡面恨死了,可是滿上卻一片悽然,“侯爺,妾身……”
平陽侯根本就不搭理他,冷哼一聲,走人。
要說這事兒,是魏亭裕從聞人家回來後的隔日,就直接找到平陽侯,告訴他,後面為他尋的妻子人選,他很滿意,畢竟,人姑娘的醫術是真的厲害,定北王的腿傷比他嚴重,都日漸痊癒,想必他也是有機會的,況且他的身體,有人照料更好,就勞煩平陽侯幫忙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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