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魏亭裕的本意可不是給黎若水掃尾,將她,將她家完全給摘了出來,還讓他來承擔可能的風險,有這種好事?別做夢了。魏亭裕稍微的轉嫁了一下,將本身就存在問題的黎若水的外家的襄國公府給拖下了水。
魏亭裕為宣仁帝做事,也就這一年的時間,所以,手中所能掌握的東西到底是有限的,比如說,時間上往前多追溯幾年,就算一些事情發現了端倪,查起來也不容易。
黎若水的外祖父,現任的襄國公,三年前卸任中軍左都督一職,但是,魏亭裕發現,在襄國公在最後一次鎮守祈朝某邊境的時候,可能出了很大的問題,那是臨海之地,有海寇登岸,燒殺劫掠,這種事其實也算尋常,只不過那一次情況似乎格外嚴重,襄國公一把年紀,也是悍不畏死,幾千人對數倍的敵人,愣是保住了那座臨海城池,等來了援軍,將大半的海寇斬殺。
也是在那一戰中,跟隨他一起赴任的兩個兒子都立下汗馬功勞,得到朝廷的褒獎,晉升飛速,然而,從統計的一些資料中,魏亭裕卻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息,不過沒有證據的事情,自然不能貿貿然捅出來,不然,一個不好,他自己也會深陷其中,一旦暴露了,就很可能被反咬一口。
魏亭裕不方便離開皇城,也不能派人去查這件事,所謂在其位謀其政,被他發現了問題,肯定就不能置之不理,本來正在考慮這件事的時候,黎若水的話本子到了他手上。
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字見不得人,同時也還不確定話本子到底是會給她帶來更好的名聲,還是會讓人覺得她好好的才華不用在正途,而是寫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所以這話本子是偷偷的遞出來的,或許是想要試試水,見到好處肯定會站出來認領,如果沒有好處,也就就此作罷。
耐不住惹了不該惹的人,被一群神鬼莫測的人盯著呢,不管是什麼,那都無所遁形。
要將襄國公府拖下水,其實也是很簡單的時候,魏亭裕將書給另外抄錄了,送到黎若水的某個表兄弟手上就好了,反正他們一個個對黎若水是無腦信任無腦寵,想要利用,真的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想要幫黎若水最快的揚名,自然也要選好方法。
然後,黎若水那個對她最好最寵什麼都無條件奉上的表兄,就選中了章家人名下的茶樓,還自行準備了說書先生,要說那說書先生,本身不是皇城的人,臨近皇城的一個小城鎮上混的,混不下去了,來皇城看看,運氣好,撞上了貴人。
拿到話本子之後,就被上面的故事深深的吸引,上面不對的地方,他也發現了,但是在跟襄國公府的那位少爺說起的時候,對方擺擺手,上面怎麼寫的,你就怎麼說,不準擅自更改。
說書先生,其實也是沒讀過多少書的,見識也少,就覺得,既然人家國公府的人都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大著膽子的上了。卻不想,這一下所謂的貴人,直接讓他葬送了性命。
茶樓的掌櫃,見是襄國公府的人帶來的,也就是借用下地方,沒怎麼考慮,就同意了。
然後,理所當然的,就引出了後面的事端。
魏亭裕也就是將話本子遞到襄國公府上的少爺手上而已,後面什麼都沒做,這效果確卻是出乎預料的好。而這表面的事情很簡單,一查就能查到襄國公府頭上。
別人家都歡歡喜喜地籌備著過節,襄國公府卻是一片愁雲慘淡,不但黎若水的那位表兄在第一時間被收監,包括襄國公以及他幾個在皇城的兒子,全部都被押進大牢,襄國公府暫時被封鎖,襄國公府其他人被監禁在襄國公府內,許進不許出,即便是下人日常採買,都要經過嚴格盤查,只不過才短短的兩日,昔日風光無限的國公府,就有立即敗落的趨勢。
曾經多少人趨之若鶩,現在真的恨不得躲得越遠越好,別的不說,就單憑那一句話,就是誰沾上誰死的節奏。
即便是身為關係最好的姻親,這時候也都夾起尾巴,畢竟關係越是親近,越是不能隨便說什麼,這事兒實在太大了,最後當真是一個“逆謀”的定論,牽扯進去,就是搭進全家,再大公無私的人,都要斟酌斟酌。
黎夫人是襄國公府出去的女兒,襄國公府就是她最大的底氣跟倚仗,雖然說,依照丈夫跟公爹的為人,就算是襄國公府出了事兒,她在黎家的地位也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不會受到太大影響”不是不會受影響,畢竟,她的短板是沒有兒子,不過因為出身高,加上黎若水這個女兒這三年異軍突起,她的弱勢被消弱得幾近於無,可是女兒始終會嫁出去,繼承黎家的,最終只會是庶子,不管他多蠢笨,他也是黎家唯一的兒子,就算是庶出,只要繼承了黎家,她這個嫡母也必須要讓道,如果再沒了孃家,那就不僅僅是讓道那麼簡單了。
而且,沒了襄國公府,她在外面受到的影響會更大。
黎夫人比起甄夫人以及韓氏,能力其實不怎麼凸顯,也就能勉強的把控內宅,出了黎家的大門,她的弱勢就很明顯了,因為黎家跟襄國公府的雙重背景,她看上去才混得如魚得水,兩座靠山傾塌了一座,另一座受到影響,能給她的支援減弱,那麼,其他的貴婦人們會怎麼看待她?
她風光慣了,只要一想到日後可能的日子,就覺得天塌地陷一般。
她哭求丈夫跟公爹幫幫襄國公府,可是沒有用,公爹為人不錯,可是,他同樣懂得趨利避害,丈夫就更不用說了,平日裡,逮著襄國公府的錯處,都照參不誤,現在襄國公府出了可能是逆謀的事情,怎麼可能會插手摻和。
黎夫人只覺得往日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真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無用,多無力,除了不斷的抹眼淚,就什麼也做不了,而自己哭就算了,還抱著黎若水一起哭。
“若水,你想想辦法,你幫你外祖父他們想想辦法好不好,你那麼聰明,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能幫孃的,肯定也能幫你外祖父他們的,若水,若水……”
黎若水僵著臉,幾乎破口大罵,幫你對付一下後宅的小妾,能跟逆謀大罪這樣的事情相提並論嗎?她要是真這麼能耐,還能釣幾個男人都小心翼翼束手束腳的嗎?
在得知襄國公府是怎麼攤上事情的,黎若水差點就嚇死了,在得到訊息的最初,她獨自縮在房裡,瑟瑟發抖,就怕開平衛突然衝進黎家,將她抓走了。
從前天出事,一直到昨晚,她才稍微的眯了一下眼,知道估摸著沒查到她頭上來,然後今日才鼓足勇氣,瞭解一下具體的事情。
她能得到的訊息,也就是茶樓裡的那一段,知道牽扯上了她表兄,其他情況就一無所知了,黎若水差點崩潰,她寫的東西,因為不確定會帶來什麼後果,她誰都沒告訴,即便是送出去,也是差遣了身邊不識字的人,不要引人注意,隨便找個小茶樓,賣出去的就是了,反正也就前面的一部分,看看效果再做後續打算。
丫鬟回來了,明明處理得好好的,到底是那裡出了紕漏?怎麼就跟外祖家的表兄扯上關係了呢?黎若水的記性一向都不錯,即便是厚厚的書,多看幾遍,基本上都能記住七七八八,來到這方世界,前世的東西沒有淡忘,反而越發的明晰,這擺明的就是她穿越的福利,如果不好好利用,豈不是對不起老天給她開的掛。
所以,很多東西,在寫的時候,她都不是很注意,只有明確存在問題的時候,她才會適當的加以修改,“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聽起來多帶感,然而現在回想起來,她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皇權至上,她怎麼就沒稍微的想一想呢?
逆謀什麼的,那絕對是沒有的,表兄說不定都沒仔細看看,往日多欣喜多自得他們對自己無條件的相信,這會兒就覺得他們有多愚蠢。
其實要救外祖父一家不是不可以,只要她站出來,將事情認下來,將表兄摘出來就可以了,可是,不可能的,就算世人都相信她不會存在謀逆的心思,但是,那樣的話寫出來了,就是天大的錯誤,即便是死罪可免,也是活罪難逃,她現在才十幾歲,她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才女,現在的第一美人,大好的人生,她怎麼能就這麼毀了呢?
還有,還有,她承認了,會牽扯到黎家的,沒錯,會牽扯到黎家的,她不能為了救外祖一家,就害了自己一家對不對?她不能那麼自私的,對,不能那麼自私。
她都是為了黎家,沒錯,都是為了黎家,她沒有錯,不是她的錯。
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表兄知不知道是她寫的,應該不知道吧,這身體的原主,字寫得不怎麼樣,偏生又心氣高、要強,寫下的東西,多少都燒了,根據記憶來看,基本上沒有遺落在外的,這反倒是方便了她,她留下一部分,供自己練習,像了個七八分之後,以前的跟練習用的全燒了,也就不用擔心會在這上面出問題了。
她的字拿不出手,所以,為防止她的才女名聲有瑕疵,在外面作詩的時候,從來就不動筆寫,就算是被人說起,也就是不敢獻醜,只要不寫出來,別人就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就會以為她是謙虛。這身體的原主,跟外祖家的表兄弟可沒什麼交集,沒看過其字跡的可能性很大,而自己也沒暴露過,就算拿到了話本子,表兄應該也不會知道是自己寫。
就算知道,就算知道,應該也不會將她供出來的吧?
如果是其他事情,那麼黎若水會非常的自信,現在卻不太好說了。
黎若水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思考著是不是能去見見表兄,不論他知不知道,都將自己完完全全的摘出來才好。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疏遠襄國公府,如果她能表現出一份不一樣,說不定還能刷一波好感,情深意重,這名聲聽著還不錯。
而且,她就是一個小姑娘,及笄禮都還在籌備中,在這個月中旬,別人也不會懷疑什麼。
黎若水打定了主意,只是具體的要怎麼做,是直接找祖父說明,還是自己去?
黎若水還沒有拿定主意,就被哭嚎的黎夫人抱著想讓她想辦法。
黎若水眼中閃過一片陰鬱,她這個便宜娘,雖然對她很好,可以說是百依百順,但也是自己給她掙足臉面,因為具有價值,所以,她才會對她好,如果沒有價值呢?根據記憶中就能知道,原主的嫡姐跟嫡妹,都比原主出色優秀,原主那就跟個小透明的似的,所有,這個女人甭管對她有多好,黎若水錶面做個溫順討喜的女兒,心裡卻沒將這便宜娘當一回事。
不過,別的不說,這個女人倒是很好利用就是了,需要什麼,只需要委屈巴巴的看著她,欲言又止的含含糊糊的表達了自己的意願,她就能將你想要的給你弄來。
黎若水告誡自己不能在她面前做出不合時宜的事情,那對自己可沒什麼好處。
黎若水輕輕的靠在黎夫人身上,低聲啜泣,“娘,不是我不想幫,可是這事兒不比其他,我就是想要幫,也無能為力啊。娘,你說,外祖父,幾位舅舅,還有表哥,現在在天牢中,會不會被嚴刑逼供啊?外祖父的身子骨,如何受得住?娘……”
聽她這麼一說,黎夫人也跟著害擔憂害怕起來,“那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娘,娘,你別擔心,”黎若水小小翼翼的給她擦眼淚,咬了咬唇,眼神中呈現出幾分堅定,“娘,別的我幫不上忙,我可以去天牢裡瞧瞧,我一個姑娘家,應該沒問題的對吧?我去求祖父,讓我去天牢看看。”
黎夫人雙手捧著黎若水的臉,“果然還是我若水最貼心最董事,也不枉你外祖父他們疼你一場。不過天牢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聽說陰暗又潮溼,裡面血腥氣很重,怨氣橫生,膽子小的,進去就能被嚇哭,若水你……”
“娘,我不怕,我想要看看外祖父他們的情況,我也不想你擔心。”黎若水很是堅定的說道,哪怕其實手在忍不住的顫抖。
“好孩子,好孩子……”黎夫人又抱著她哭了一陣。
現在的衣服穿得薄了,黎夫人的眼淚直接將她的衣服都打溼了,黎若水心中忍不住嫌惡。小心的扶著她,“娘,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找祖父。”
“你祖父這會兒怕是還在衙門。”
“沒關係,我直接去衙門找他。”黎若水抹了抹眼淚,正色道,“娘,現在你準備些東西,送到天牢附近去,等我去找了祖父,然後直接去天牢那裡。”
“好。”黎夫人這會兒也不哭了,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六部衙門、監察院、五軍都督府等地方,都在皇宮正門前的大街兩邊,方便大臣出入皇宮進衙門辦差,同時也方便皇帝對這些地方的掌握。
當然,在這些衙門的後面,還駐紮有皇宮禁軍,只是禁軍一共四個駐紮點,整體來看的話,差不多就是在皇宮對應的四個角的位置。
這些地方,除非是非常特殊的情況,否則,普通百姓,那就是明令禁止踏入。
相應的,能看到來來去去是侍從是很尋常的事情,畢竟,官員們需要一些私人東西的時候,就需要他們跑腿。
身為女子,出現在這地方,可就非常的少見了。
馬車停在刑部的大門外,進出的官員侍從都不自覺的將目光落到黎若水身上,黎若水眼神與神情都帶著幾分怯意,不自覺的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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