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萬事萬物,還真都不好說,明明做同樣的事情,有人會被頤指氣使、怒斥呵罵還反抗不得,有些人卻會被恭恭敬敬的捧著,生怕你給他們甩臉色撂挑子不幹。
小草感慨了一會兒,就將事情拋在腦後,沒那麼多時間思慮這麼多。
沒有鄔雅如那一號人,不管是席宴還是席宴前的這段時間,都沒出什麼亂子,小草倒是見到了鄔雅如她娘鄔韓氏,她也是拉著人一通好誇,然後哀嘆,鄔雅如雖然在家安胎,不過這胎相一直不太好,眼神中帶著隱秘的希冀。
便是小草,這會兒也大概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不過,小草沒打算接茬。
鄔韓氏暗惱,咬咬牙正要明說的時候,韓氏走過來,“萱兒,在這兒作甚呢?行了,都這麼長時間了,你跟年輕人玩去。”順手理了理小草鬢邊的頭髮。
小草從善如流的走了。
剩下韓氏看著冷著眼看著鄔韓氏,鄔韓氏被她看得手心冒汗。
“上回在聞人家,萱兒看出鄔雅如狀況不對,當時可就說了要給她瞧瞧,是她自己一副生怕被人害了的模樣,妹妹現在又是想要做什麼?想讓我家萱兒上跟著讓她折辱嗎?”
“姐姐,不是這樣的……”
“不是就最好。”韓氏一句話,就全盤否認了,轉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鄔韓氏內心悽苦,不下千百回的暗罵自己女兒,那個蠢貨,生生的將這份情分徹底的攪和沒了,瞧瞧這一個多月,在明知道她懷有身孕的情況下,聞人家可有半點過問?以前,有點傷風感冒的,韓氏都會派人過去瞧,帶上一堆的東西,現在是無視了個徹底,沒有聞人家,這宋家人也不將她當一回事,因為懷孕,不能伺候丈夫,被婆母塞了兩三個人在房裡,完全就讓人挑不出理來……
這般情況,如何能安心養胎?孩子遲早折騰沒了,而孩子一旦沒了,結果只會越發的糟糕。如果還有聞人家撐腰,宋家人敢那樣對她嗎?只會將她當祖宗供著。
蠢貨孽障,蠢貨孽障……
鄔韓氏自然也暗恨韓氏冷心絕情,可是,能怎麼辦呢?如果她說點什麼或者做點什麼,只怕同樣會被趕出去,她如今在鄔家的話語權也越來越低,若是這會兒被趕出去,什麼都不用說,她在鄔家只怕是連最初的地位都不如。
另外那邊,魏亭裕也沒有待太久,因為他的狀況實在是很糟糕,情緒波動起伏太過劇烈,大概已經不是再度縮短壽命,而是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了。
回到平陽侯府,迎面就撞上了一個俏麗的姑娘,站在魏亭裕面前,又羞又怯的喊了聲“亭裕哥哥”,兩頰泛著紅暈,扭扭捏捏的,眼神偷瞄魏亭裕。
魏亭裕面上平靜,心裡就跟翻滾的岩漿似的,現在任何一點點跟小草相關的事情都能刺激到他,至於現在跟小草有什麼關係?魏亭裕以前可是沒少哄著小草讓她喊自己“哥哥”,可小草通常都是“亭裕”,生氣的時候,甚至是連名帶姓的“魏亭裕”,被魏亭裕哄得煩了,就故意嗲聲嗲氣的喊一聲“亭裕哥哥”,喊完了,就自己一個激靈,直搓胳膊,然後給魏亭裕一個大白眼,“滿意了吧你,肉麻死了。”
面前這個舅家的表妹,明面上跟他關係最好的姑娘,魏錦程口中那個勾勾手就能主動寬衣解帶爬床的女人,同樣也是在簡家的時候,被魏亭裕另一個姨母家的表妹沈佳英怒罵賤人的女人,何初見。魏亭裕哪能還不知道府裡的那個女人跟他那麼所謂的爹在打什麼主意,瞧著何初見現在的模樣,這是兩家人已經挑明瞭?
“滾開。”他現在心情不好,誰擋路,就能碾死誰。
何初見面色一白,不敢置信的看著魏亭裕,“亭裕哥哥,你……”
“需要我再說一遍嗎?文新。”
文新上前,扯住嬌嬌怯怯的姑娘的胳膊,毫不客氣的一拉,人被拉著橫向跨出幾步,摔倒在地上,別說是被捏著的地方疼了,便是整條胳膊都快脫臼了。
文新還真是半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何初見眼眶中裹著淚水,抱著疼痛不已的手臂,眼中還有無措跟茫然,似乎不知道為什麼會被這樣對待,“亭裕哥哥……”
魏亭裕一個眼神都欠奉,文新繼續推著他前行。
一位管家匆匆的走來,“世子,你怎麼能這麼對錶姑娘呢?她可是在這裡專程等你,殷殷期盼,可都老半天了。”開口就是責備的人,趕緊讓人將何初見扶起來。
“你在跟誰說話?”魏亭裕瞧著那管家,淡聲開口。
魏亭裕這會兒的眼神,黑沉沉的,彷彿還帶著一圈暗紅,如同噬人的野獸,管家宛如被扼住了脖子,要說他以前也是這麼說話的,卻也……“世子…爺…”
“還知道我是誰啊?”魏亭裕微微低頭,“瞧著魏錦程身邊那幾個人的教訓還不夠呢。”
似自言自語的呢喃,管家卻忍不住一哆嗦,想到二少爺的那幾個侍從,打斷了手腳,就被丟在這前庭,三天時間不準任何人搭理,人現在已經怎麼樣了?似乎是……
府裡都在傳著世子爺多心狠手辣,早跟以前不一樣了,他怎麼就忘了呢?只想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手腳哆嗦著,“世,世子爺……”
“人善被人欺,誠不欺人。”魏亭裕抬起頭,手撐在木輪椅的扶手上,懶懶地撐著下巴,給人的感覺與以往截然不同,看似無害,實際上只不過是收起了毒牙的毒蛇,一旦受到丁點的刺激,就會發出致命的攻擊。
別說是管家,就算是何初見都覺得,今日的亭裕哥哥太奇怪了,也太可怕了,就跟徹底變了個人似的,現在非常懷疑,嫁給他,真的是正確的決定嗎?
“有什麼事兒,趕緊說。”
“侯爺跟夫人在主院等著世子爺,您舅舅跟舅母也在。”管家趕緊開口道。
所以果然不出所料,他娘會從佛堂裡出來,大概也就只能是他的婚事了。
魏亭裕倒是沒有迴避的想法。
“你這孽子,跑哪兒去了?讓這麼多人等著你,像什麼樣子!腿腳不好還往外跑,腿廢了手沒廢,就不能安靜點做點自己能做的事情?”平陽侯見了人句就一陣怒斥,說真的,外人說話都不會這麼狠毒。“見到人不知道見禮,規矩禮儀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平陽侯夫人微不可見的皺眉,不過到底沒說什麼。
倒是那位周姨娘溫聲勸了幾句。
因為被魏亭裕抓到把柄,上回將他狠狠的威脅了一回,平陽侯現在看這個兒子就各種不順眼,總是逮著機會就要訓斥。看似聽了周姨娘的勸,對著魏亭裕依舊是怒目而視。
魏亭裕沒當一回事,“娘,叫我過來有什麼事?”
魏亭裕一開口,平陽候夫人就知道,這兒子情緒不對,微微有些踟躕,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要不要開口。
“混賬東西,沒看見你舅舅舅母在,不知道喊人?”
魏亭裕無動於衷,“娘,我有點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我們的意思是,讓何家跟平陽侯府親上加親,讓初見與你為妻。”
不過顯然因為魏亭裕的態度,何家舅父舅母也很有意見,冷著個臉,“就他這態度?還想娶初見,門都沒有。”架子端得十足。
“那不是正好,我對何初見也完全沒興趣。”
“你——”
旁邊何初見也慘白了臉。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你胡言?”平陽侯拍桌而起。
“既如此,你們決定了不就完了,跟我說什麼?怎麼,怕擅做主張惹我不高興,做出些讓大家都不高興的事情來?”魏亭裕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色敲擊著扶手,神情帶著三分譏誚。
別說是平陽侯夫人覺得魏亭裕不對勁兒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覺得出來,不管對外,是怎麼編排他的,但實際上與他接觸過的人都該知道,並非如此,他矜貴,淡然,疏離,像現在這樣,說話不客氣,將規矩禮節置之不理,情緒外露,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如果沒其他事,我就先告辭了。”
魏亭裕抬了抬手,文新就跟著上前,就要推著他離開。
然而,這門婚事自然不能就這麼黃了。
“亭裕哥哥……”
“魏亭裕——”何家舅母,怒聲而起,“你不過是個命不久矣的廢物,能將初見嫁給你,那是對你天大的恩德,你竟這般不識好歹?”
魏亭裕停了下來,控制著木輪椅轉過身,慢聲開口,“知道我是個命不久矣的廢物,還將女兒嫁過來,舅舅舅母倒是很有意思啊。”
何家舅母一噎,“還不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一個命不久矣,被你看不起的廢物,在你眼裡,原本比女兒還重要?這可就更有意思了。莫不是何初見不僅不是你親生的,還是你仇人所生的?”
“亭裕哥哥,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何初見捏著帕子,泫然欲泣的瞧著魏亭裕,看上去是傷心又委屈,“只不過是因為,是因為……”那面上又止不住的爬上了紅暈。
“何初見,你爬山魏錦程床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表情?”魏亭裕一副挺有興趣的模樣,“這臉說紅就紅,說變就變,不去唱戲真的是可惜了。”
屋裡瞬時間變得死靜,隨即,何初見的臉色變得煞白……
而何家舅母在反應過來之後,怒不可遏,“混賬東西,你敢胡說八道!”撲上去就要廝打魏亭裕,不過,有文新在,又怎麼可能讓她得逞。
其他人同樣是氣得不輕。
魏亭裕卻還不由得笑出聲來,“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可是魏錦程說的。”魏亭裕將目光落到平陽侯跟周姨娘身上,“上回魏錦程斷手斷腳回來,他有沒有跟你們說過,他原本是想怎麼對我的?借何初見把我騙出去,身上還揣著一把看著聽鋒利的刀子,唧唧歪歪的說了一大堆。這是沒通好氣兒,就把何初見往我這兒塞呢?”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何初見突然尖聲叫道。
“是不是胡說,找個嬤嬤驗身不就完了。”魏亭裕的目光又落到跟雷劈了一般的舅舅舅母身上,“你們算計那麼多,不就是為了平陽侯這個名頭,如果只是這個,說真的,也就破落戶能看上,如果平陽侯能跟平津侯一樣,爭著搶著想要家嫁進來,那還能說得過去。——我有時候覺得挺奇怪的,舅舅舅母既然已經跟周姨娘達成了協議,怎麼不直接將何初見送給魏錦程呢?還說是,既想要面子,有想要好處,讓我做這個冤大頭?怎麼著,就以為我這麼好欺負?”
所有人的臉色都青青白白的,甚是好看。
而一直沉默的平陽侯夫人,突然指向何初見,“帶她去驗身。”
她身邊的媽媽立即應了一聲,上前就去拉何初見。
何初見急忙往後縮,“我不去,我才不要去,姑母,姑母你為什麼要這麼折辱我?”
“反應這麼大,果然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平陽侯夫人似乎並沒有驚怒,哪怕何初見是她挺喜歡的一個小輩兒,之前也真心想讓她嫁給自己兒子,然後回頭看向平陽侯,“錦程既然毀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自然就該負責,畢竟,說不定這腹中已經有了魏家的骨血。”
平陽侯臉皮都跟著直顫,周姨娘那臉色不用說,更是精彩。
何初見死死的盯著平陽侯夫人,眼中寫滿了不敢置信與震驚,身體顫抖,嬌弱不勝,“姑母,姑母,你怎麼能,怎麼能這麼說?”
“那就是驗身啊,只要你還是完璧自身,姑母給你賠不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何初見顫抖著身體,快要崩潰,又看向魏亭裕,“亭裕哥哥,你真的相信別人的話,也不相信我嗎?你不是最喜歡我嗎?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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