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軒……”李楚聞言道:“我去過。”
葉冷兒眨了眨眼,眼神中流出些許詫異,“你還需要去那種地方……”
“咳。”李楚道:“我的意思是,上次為了調查陰氏後人的事情就已經去過,可惜並沒有找到他們蹤跡。”
“陰氏一族那群人就是地溝裡出生的,你要去找他們自然千難萬難,除非能讓他們來找你……”葉冷兒狡黠一笑:“我聽說,最近朝天闕對他們的打壓很厲害,而幽蘭軒對陰氏來說應該算是極為重要的產業……”
李楚瞬間瞭然,頷首道:“多謝。”
“沒什麼。”葉冷兒道:“你幫我、我幫你嘛。”
正說著,杜蘭客又上殿前告知,“師傅,有一位不老城二王子前來拜見。”
“我二哥?”
葉冷兒狐疑了一下,看向李楚。
李楚搖搖頭:“我不知道他來幹什麼。”
葉冷兒道:“小心點,我這個二哥為人極為驕傲,又最是小肚雞腸,這次失去了佛緣會頭名,說不定會記恨於你。”
她對於佛緣會中的具體情形並不知曉,還以為李楚只是簡單地影響了葉爍的名次。
李楚也謹慎地點點頭。
葉冷兒左右看看,起身躲到後院門側,“我且在這看看,若是他對你不利,我也好幫手。”
“好。”李楚再度點頭。
他也知道葉冷兒的心思可能沒這麼簡單,比起怕打起來,她可能更怕自己反過來再與葉爍為伍。不過他坦坦蕩蕩,也就無所謂提防。
對於葉爍為什麼找上門來,他也有些好奇。
很快,葉爍就走了進來。
一身中原貴公子式的流金長衫,風度翩翩。而且他孤身一人前來,也沒有上門尋釁的樣子。
李楚微微放心,正要起身相迎,就聽葉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佛子,請收我為徒!”
嗯?
殿前的李楚與殿後偷窺的葉冷兒,同時露出了一個滿臉問號的表情。
李楚心說一聲這人莫不是走錯片場了。
而後將葉爍扶起,道:“二王子,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這裡是道觀,我的本職也是道士……參加佛緣會,也是我一時之舉,並不代表我是佛門中人。”
葉爍抬頭看著李楚,篤定道:“我在天國圖景中見過您的樣子,又在心魔林中見過你隨意引動法鍾,若非是轉世佛子,豈會有如此權能?佛子您跑來做道士,莫不是……”
說到這,他左右看了看,湊近李楚,小心壓低聲音道:“臥底?”
好一個臥底。
李楚以手掩面。
這幫佛門的人怎麼滿腦子都是無間道?
他只好儘量解釋道:“這些事中間或許有些巧合,有些因果我也在探究,不過有件事可以確定,我絕不是什麼佛子轉世。你若是想修持佛法,是真的找錯人了。”
“嗯……”
不老城二王子的面上出現了一些糾結,但很快他便咬牙道:“只要您肯收我為徒,即使改行修道,我也可以接受。”
葉爍此行前來是下了決心的。
在拜師這方面,他有著與生俱來的眼光與天賦。
極光菩薩在西域地位無比尊崇,座下弟子雖然不多,但往往要仙體起步,出師者向來不乏大能。
而葉爍雖然小有一個貴族身份,倒還不至於憑這個被極光菩薩看重。
之所以能夠拜入門下,靠的就是他自十一歲起,連續三年,日日去極光行宮之前灑掃侍奉。從起初的不得入門,到極光菩薩接見,最終列入門牆。
他總結出的拜師訣竅只有三個。
膽大、心細、臉皮厚。
有一個法力高強的師傅,其中裨益不勝列舉,相比起來,前期的一些付出完全不算什麼。
李楚留給他的印象,太深了。
“二王子,此事不必再提。”但是李楚拒絕得依然很果斷。
“我會讓您看到我拜師的誠心的。”
葉爍充滿自信的留下一句話,然後轉身離開。
所謂烈師怕纏郎,但也不能一味胡攪蠻纏,當進則進,當退則退,才能給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杜蘭客又送他離開。
站在德雲分觀的大門前,杜道長十分貼心地勸慰道:
“拜師失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不是你不夠優秀,實在是我們德雲觀收徒的門檻的太高。”
方才面對李楚都百般自信的不老城二王子,聽了杜蘭客這一句話,眼神突然動搖了。
他凝望著杜蘭客迴轉的背影,上下打量,半天也沒看出這個門檻在哪裡……
難道。
是我不夠老嗎?
……
二王子走後,葉冷兒也帶著驚疑的目光走了出來。
“我只是叫你阻礙一下我二哥,你居然直接把他征服了。”她驚歎道。
這個結果屬實出乎她的意料。
“你的用詞聽起來怪怪的。”李楚提醒道。
說實話,葉爍的要求也很超乎李楚的預料,好像最近遇到的人都很愛拜師似的。
“其實你收了他也挺好,這樣我再想讓他別跟我作對,就直接來找你就好了。”葉冷兒笑了笑,又搖頭道:“我是真的沒想到,我一向驕傲的二哥,居然也會做‘打不過就加入’這種放棄尊嚴的事情。”
“咳咳!”
剛剛走到門口的杜蘭客聽到她的話,老臉一紅,連忙咳嗽了幾聲。
有心解釋兩句,這可是最艱難的路!
又怕小姑娘直接嘲笑他對號入座。
唉。
唯有一聲長嘆。
……
葉冷兒走後,李楚本來想直接奔幽蘭軒,可是杜蘭客提起了另一件事。
劉掌櫃家的孩子,又出新劇情了。
李楚聽完,當即沒有耽擱,直接跟他穿街過巷,奔劉宅去了。
相比於劉掌櫃的萬貫家財,他家的宅子倒不算太豪華,前後兩進的院子,五六個家僕,只能算是乾淨整潔。
據杜道長說,劉掌櫃是極不忘本的人。
他在城南發跡,便也一直住在了城南,生活絲毫沒有由儉入奢。
劉掌櫃的妻子,算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貴人。在他尚且一文不名時嫁給了他,還帶了一筆豐厚的嫁妝,這也是後來劉掌櫃發家的本錢。是以這麼多年過去,無論劉掌櫃的身家翻了多少倍,也沒再找過第二個女人。而且每晚準時回家,尋常宴請也從不涉足煙花之地,讓妻子無比放心。
身在神洛城,男人如果有錢,想要找漂亮女人再容易不過。像劉掌櫃這樣的為人,就愈發顯得彌足珍貴。
劉宅的正堂,一臉滄桑的劉掌櫃陪在大著肚子的妻子身邊,憂心忡忡。
劉掌櫃面龐剛毅,一看就是為人方正的長相。劉家夫人則是淡眉細眼,模樣十分憔悴。她本就是高齡懷孕,加上進來的精神折磨,整個人是肉眼可見的疲憊。
李楚一走進來,劉掌櫃立刻起身相迎,略微錯愕了一下,才拱手道:“勞煩小李道長了。”
雖然杜蘭客早先就提過他新近拜了一位師傅,十分年輕,但是看到了李楚的樣子,劉掌櫃還是十分驚訝。
李楚簡單回禮,沒有多客套,而是關切地問道:“夫人的狀況可還好嗎?”
“還好……只是……”劉掌櫃回頭看向夫人,嘆氣道:“只是不敢入睡。”
原來。
打從昨晚起,劉夫人就開始做一個怪夢。
有個紅光罩體的胖娃娃,存在於夢境的中央。還另有一群猙獰可怖的大蟲子,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想要咬那個胖娃娃,
娃娃開始哭喊,揮手打那些蟲子,但是有些會被打死,有些還是會靠近孩子身體。
劉夫人就由此驚醒。
不知這場夢是由她日夜思慮而起,還是說真的有什麼預兆或神異,所以始終不敢再入眠,一直捱到現在。
而且,與尋常夢境不同的是,這場夢即使在她醒來之後,依然久久的縈繞在心頭,無比清晰,絲毫沒有淡去。
這很反常。
劉掌櫃儘管聽了幾遍,但看得出他深愛妻子也擔憂孩子,一直握著妻子的手眉頭緊鎖,唉聲嘆氣道:
“都是我當年種下的禍根,先前還擔心說……若是我這些年的運道果真是邪法轉來的,那去上報朝天闕,會不會有什麼額外的麻煩。但時至今日……還請小李道長如實告知,如果此事你解決不了,我說什麼也要去求朝天闕來保護我家夫人。縱使舍了全部這些家財,也不能讓我妻兒受苦。”
“放心吧,老劉。”杜蘭客十分鎮定地勸慰道:“我是不說了嘛!只要找來了我師傅,絕對沒有對付不了的壞人,沒有驅除不了的邪祟。”
李楚搖頭道:“此事我確實不知該如何處理。”
若是簡單驅邪,那倒好辦。
可是劉夫人遭遇的這般不知是夢境、幻境亦或是其他,一旦進入不知有何風險,李楚也不敢讓她試一次。
對現在的李楚來說,只要是能用劍斬一下的事情,都不算是難事。
可換句話說。
如果不知道該斬誰,那就難了。
“啊?”
杜蘭客一怔,沒想到吹李楚還會被打臉。
隨即就聽李楚又十分鎮定地道:“放心吧,老杜。劉掌櫃,煩請準備一間靜室,三根長香。我去找我師傅問一下,我師傅的修為通天徹地、且見識廣博,應該知道如何應對這種情況。”
劉掌櫃看了看面前兩個德雲觀來的道士,暗道一聲好傢伙。
祖傳找師傅?
要是小李道長的師傅再沒有辦法,是不是還要往上通靈啊?
吐槽歸吐槽,劉宅的下人還是十分麻利地給李楚收拾出一間靜室,擺好香案。李楚取出隨身攜帶著的玉爐,插上三根長香。
片刻之後,餘七安那仙風道骨的身影帶著萬年不變的背景老槐樹出現,滿滿的高人風範,幾乎要從煙霧中溢位來。
“徒兒,怎麼了?不是說最近風聲緊,沒事少聯絡為師嗎?”老道士賊兮兮的聲音傳了過來。
“有一件事比較迫切,所以弟子才不得已點燃香爐。”李楚道。
上次透過師傅找到了鴻門大姐大,雖然一時解決了問題,但也不是全無代價。
聽說謝金花已經帶著幾百號兄弟南下了。
如果是要追尋舊愛,那她帶那麼多人幹嘛?
這件事令老道士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現在他睡覺時都在旁邊放著一個小包袱,隨時準備跑路。
“好,那你就長話短說。”餘七安壓著嗓子說了聲,又趕緊抬頭看看四周。
接著李楚便將劉掌櫃的遭遇簡單說了下。
“如今他的第二個孩子出世在即,雖然那蠱師一直沒有現身,但劉夫人做的這個怪夢……”
“這個……”餘七安沉吟了下,道:“他莫不是惹上了一位南疆的魂蠱師啊。”
“魂蠱師?”
師傅一如既往的沒有讓自己失望,李楚目光亮了起來。
“蠱師本就稀少,魂蠱一脈就更是稀罕了。由於這一脈過於詭異,當年在南疆還曾經惹得許多其他蠱師傳承集體圍剿,一度盛傳這一脈已經斷絕了。”
“但是呢……後來人們發現,應該還是有魂蠱師存活下來,並且修成了極高的道行。他在前些年回到過南疆,一一誅殺那些曾經圍剿魂蠱師一脈的仇敵。由於手段太過奇譎,甚至直到他復仇結束,都沒有人見過這位魂蠱師的樣子。”
“尋常蠱師養蠱,不外乎是捕捉毒蟲廝殺,透過這樣殘酷的手段抉出最強者為蠱。所以外界熟知的蠱師,大多是玩蟲子的。”
“而魂蠱師……是以生魂養蠱!”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