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靈芷的提醒,讓韓漠從心裡對這個女人表示感激,雖然她總是冷冷淡淡,但是自出京以來,這個女子總是在悄無聲息中,就為自己指明瞭許多的東西。
在這之前,韓漠並沒有領略到這個女人有多大的智謀,但是現在他才明白,實際上這個女子對許多事情的本質,看得比自己透徹得多,也遠得多。
韓漠柔聲道:“謝謝!”
蕭靈芷神情冷秀:“不必謝我,我只是擔心那些災民到時候會被活活餓死。”
“軍師覺得有什麼好方法嗎?”韓漠微笑問道。
蕭靈芷看了韓漠一眼,冷笑一聲,道:“韓將軍這話問的就奇怪了,你是護糧官,方法應該由你自己去想,我區區小女子,哪敢插手!”也不多說,向小君道:“小君,咱們走!”蓮步輕移,帶著小君徑自離開。
韓漠看著她窈窕背影消逝,輕輕搖頭,這才動身往縣衙趕去。
……
宜春郡守此時正大馬金刀地坐在縣衙後堂,韓漠見到他時,司徒靜臉上就顯出古怪的微笑,迎上來拱手笑道:“韓將軍,有勞有勞,先請坐,來人,上茶!”
韓漠坐下後,微笑問道:“郡守大人召喚韓漠,卻不知有何指教?”
司徒靜笑呵呵地道:“哪裡哪裡,不是召喚,是邀請,本官哪敢召喚韓將軍。韓將軍,這兩日本官公務繁忙,沒能好好招待,你切莫怪責啊!”
“災情之下,司徒大人身為一郡之守,日理萬機,自然是辛苦的很。”韓漠不動聲色笑道:“司徒大人公務繁忙,卻抽時間讓韓漠來此,想必是有事要吩咐吧?”
司徒靜端起茶杯,拿起茶蓋,以蓋沿輕撫茶麵,神情嚴肅下來,緩緩道:“韓將軍,有一件事情,卻不知你可還記得?”
“大人指的是何事?”韓漠淡淡笑道。
司徒靜今日請自己過來,韓漠心知肚明,絕無什麼好事情。
賀學之對自己既然起了疑心,那麼一定會在宜春給自己找些麻煩,雙方還未真正撕破臉皮,這些麻煩或許不會太大,但是也絕對不會輕易就能應對。
司徒靜皮笑肉不笑,盯著韓漠道:“韓將軍可記得,將軍初入宜春境內,殺了一名衙差!”
韓漠那日見到一名大鬍子衙差欺辱災民,所以出手殺死衙差,此事自然不會忘記。
“自然記得。”韓漠淡淡一笑:“當日那名衙差欺壓災民,橫行無忌,災民敢怒不敢言。此時此刻,一切以穩定為主,那衙差如此激怒災民,我是唯恐生變,才殺人以平民怨。韓漠受聖上旨意,那是要協助地方城守軍維持宜春秩序,自然不敢怠慢的!”
司徒靜呵呵笑道:“韓將軍一片忠君之心,本官自然是明白的,不過……韓將軍可能有所不知,當日出事之後,死者家屬便往衙門來告狀,是本官令人壓了下去……韓將軍辛苦至此,一來就碰上官司,那自然是不好的。”
韓漠心中冷笑,此事下面雜差已經奉上茶來,韓漠端茶抿了一口,鎮定自若,放下茶杯,才笑眯眯地道:“那可就多謝司徒大人了!”
司徒靜微微皺眉,這年輕人的涵養性還真是好,明顯是麻煩找到他的身上,他還能笑得出來,這心理素質還真是非同一般。
若是脾氣衝的,只怕這個時候就會大聲辯解,若是粗人,只怕就要罵出聲來。
“只是……哎……!”司徒靜長嘆一聲,做出危難之色道:“只是這事情已經有了些麻煩,所以才麻煩韓將軍過來的!”
韓漠故意眉頭一皺,問道:“司徒大人的意思是?”
司徒靜搖頭苦笑道:“我本以為事情就此過去,畢竟韓將軍出手殺人,那是為民平怨,職責所在而已……不過這事情現在卻另有波折,韓將軍說是那衙差欺壓災民,被大人看見,所以才殺死……!”
韓漠怪異一笑,道:“這有什麼問題嗎?難道有人懷疑我殺人的事實?”
司徒靜嘆道:“韓將軍,確實如此!”
“哦!”韓漠看著司徒靜,“卻不知另一種解釋是什麼?”
司徒靜靠坐在大椅子上,緩緩道:“韓將軍說是因公殺人,但是……另一種說法,卻說韓將軍乃是為了私怨殺人!”
“私怨?”韓漠哈哈笑起來:“我初到宜春,與那衙差從未有過接觸,卻不知這私怨從何說起?”
司徒靜淡淡道:“那名衙差叫宋車兒,是夕春縣衙的六名都頭之一,當日是領著十幾名衙差去收攏饑民的屍首,以作處理。”
“原來還是個都頭!”韓漠淡淡道。
各縣的衙差頭子,那是都尉,這都尉下面,卻又有都頭,芝麻綠豆大的玩意兒,不過比一般的衙差要高一個級別。
司徒靜道:“韓將軍,當日是宋車兒的家人來告狀,被本官壓了下去,但是這一次,卻是那一干衙差一起來訴冤,他們都聲稱韓將軍是為私怨殺人,而且言之鑿鑿,本官身為一郡之守,出了這樣的人命案子,更有人鬧上縣衙來告狀,所以本官才請韓將軍過來一趟,解釋一番。”
韓漠眼中劃過寒芒,臉上卻微笑道:“卻不知那幫差役是如何說的?我與那宋車兒有何私怨?”
司徒靜嘆了口氣,道:“韓將軍,他們說的話,我是不信的。不過……如果是死個普通百姓,倒也罷了,但這宋車兒畢竟是公門中人,若是無緣無故死去,我們做父母官的又不去過問,那更會令公人們寒心……日後也就不好管束了。”他沉聲喝道:“劉三狗,進來!”
就聽一個腳步聲匆匆響起,從門外進來一名衙差,上前跪倒在地,哆哆嗦嗦道:“小人劉三狗,參見郡守大人,參見韓將軍!”
“劉三狗,我且問你,你們對本官說,這韓將軍殺死宋車兒,那是因為私怨,如今韓將軍就在這裡,你可敢實話實說?”司徒靜兇狠道:“你將你對本官所說,現在重新說一遍,若是所言不實,誣陷韓將軍,本官定斬不饒!”
劉三狗身體微微發抖,帶著顫音道:“小的不敢撒謊!”
“好,那你說!”
“回大人話,當日我們隨同宋都頭去收攏屍體,經過一處,見到……見到韓將軍正在……正在……!”他瞥了韓漠一眼,見到韓漠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一時卻不敢說下去。
“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司徒靜冷冷道:“本官在這裡,只要你實話實說,便不會有事!”
劉三狗一咬牙,終於道:“我們見到韓將軍當時正在調戲一名少婦,宋都頭看不過去,當時也不認識韓將軍,所以上前去理論,二人不知為何爭吵起來,我們就見到韓將軍一刀砍了宋都頭的人頭,我們要上去捉拿韓將軍……但是那個時候一群御林軍騎馬過來攔住,我們才知道,調戲少婦的是御林軍的人……!”
韓漠哈哈笑起來,問道:“還有嗎?”
劉三狗一愣,在他想來,聽自己這樣一說,韓漠這個年輕氣盛的將軍一定會怒不可遏,卻不料他不怒反笑,一時被這笑聲嚇得毛骨悚然,顫聲道:“沒……沒了……!”
司徒靜也是皺著眉頭,一時不知道韓漠是何心思。
韓漠笑過之後,才端杯飲茶,氣定神閒,連品數口,才放下茶杯,這屋子裡的氣氛頓時極為詭異。
“韓將軍,年輕人喜愛美色,那也是正常……不過那等低賤女人……!”司徒靜故意嘆息著。
“司徒大人這話,那是相信他們所言?”韓漠淡淡道。
司徒靜忙擺手道:“本官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
“只不過我想知道,你們所說的那名少婦,如今何在?”韓漠不等他說完,立刻道:“我倒想聽聽她自己會怎樣說?但是……如果你們告訴我她消失了,本將軍定會追查到底,殺人滅口的把戲,本將軍可是最容不下!”說到後來,聲音已是極其森然。
那劉三狗額頭冒出汗來,不敢回答。
韓漠盯著司徒靜,淡淡道:“司徒大人,我說我的理,他說他的理,這當事人總該出來說幾句話吧?既然事情是從那名少婦開始,卻不知那少婦如今何在?”
司徒靜皺起眉頭,不知為何,這少年將軍那寒芒般的眼眸子盯在他的身上,讓他全身上下就像生了蝨子一樣,極不舒服,一拍桌子,指著劉三狗道:“韓將軍的問話你聽不到嗎?那少婦如今何在?”
劉三狗苦著臉道:“回大人話,這……這個小的不知!”
“不知?”韓漠嘆了口氣,“如此看來,你們辦事還是不夠仔細。若要指正我,該當讓最有力的證人來指正才是!”
司徒靜皮笑肉不笑道:“韓將軍這話從何說起。本官對這個是不相信的……!”他見韓漠正在端茶杯,立刻向劉三狗使了個顏色,劉三狗立刻高叫道:“大人做主啊,宋都頭死得冤,弟兄們心裡都不服啊……!”那聲音竟是極為悽慘,而且叫了一聲後,便開始“砰砰”叩頭,那額頭三兩下就破了皮,出了血來。
韓漠站起身來,淡淡道:“怎麼?用鮮血證明我有罪?”向司徒靜一拱手,面無表情道:“司徒大人,韓漠殺人,為何原因,那是很多人都親眼見到的,或許那些百姓不敢摻和此事,從他們口中得不到什麼,但是要想真正為此事煩擾我,那當事人少婦就該出現。僅憑几個衙差喊冤,就想證明韓漠有罪,韓漠可不吃這一套。要喊冤,我那兩千御林軍可以跑到縣衙門前來喊!”
司徒靜神情冷下來,道:“韓將軍,你這話是何意思?莫不是在威脅本官?本官身為地方父母官,死的又是公門中人,自然是要詳加調查。韓將軍雖然位高權重,但是卻也不能隨意擅殺公門中人吧?聖上是要韓將軍維持地方秩序,韓將軍若是自己帶頭壞了秩序,引起公憤,那可就不是聖上所想見到的。”
韓漠淡淡笑道:“證據,司徒大人,這一幫衙差口口聲聲說我是因私殺人,那就……拿出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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