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直男和才女的第一次相遇,或許並沒有正常情況下應該的友好,但這也並不妨礙兩人的各負其責。
日軍於凌晨間的偷襲戰被唐刀一把火放了輪煙火寒了心後,也似乎徹底放棄了。
等待了一段時間見沒有異常,各連又加派了崗哨之後,大部分守軍都重新進入休息狀態。
只是,已經睡了一個多小時有了一定的睡眠又有全殲一輪敵軍的刺激,想再重新進入熟睡狀態極難。
許多士兵其實都沒睡著,聽說有個美女記者來採訪之後,更是有些興奮,紛紛暢想著美女記者究竟會有多美。
一些老兵更是怪笑著給新兵們科普自己關於對女人的經驗,說得天花亂墜,聽得沒有過此類經驗的新兵們目瞪口呆,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只是,當唐刀真的陪同澹臺明月來了,這幫上不了檯面的傢伙又慫了,別說拘謹的新兵裝著睡著還打呼,就是剛剛還在講那對大饅頭多軟乎滿口葷話的老兵們,好不容易被大記者選中接受採訪的時候也是低著頭不敢多看穿著少校制服的澹臺明月一眼。
彷彿多看一眼,就會褻瀆到這位女神級別的大記者,雖然他們並不知道澹臺明月在此時的中國有多火,也不知道因為澹臺明月,他們這群至今還沒暴露編制計程車兵有多火。
若擱未來,那妥妥是流量擔當。
不過,這種不敢面對其實和那些都沒關係,一幫大老粗們的拘謹,主要是怕掩飾不住自己眼中對於女人的渴望,從而讓人看輕了自己這個整體。
那種渴望,不是他們想控制就能控制的,那是歷經戰火歷經殺戮後已疲憊至麻木的腦神經自主產生的需求。
這也是古代一些戰爭中歷經苦戰攻破城池之後,為什麼有些主將會下達三日不封刀的殘酷軍令。
那對平民來說是殘酷,但殺戮、劫掠以及對女子的施暴,對士兵們來說卻是一種變相的獎賞和安撫。
這幫大老粗們沒讀過多少書,不懂什麼文化,但華夏五千年的文明傳統卻是融入在他們的血液裡,哪怕是已經如此絕境,哪怕他們知道自己隨時會死去,他們也努力抑制著自己成為野獸的**。
這,就是文化傳承。
他們不斷經歷戰爭,卻不會就此沉淪於戰爭。
最終也就包括老兵油子在內的兩三個老兵還算是給524團長了點面子,一副混不吝的樣子多少體現了點兒英雄氣概。
事後被雷雄知道這幫貨的表現後,還特意恨鐵不成鋼的把一幫平時**到不行、關鍵時刻卻慫包的老兵們喊去好一頓罵,最終表現的不行的老兵們各自貢獻了不少自己存了好久的‘煙糧’才算是讓機炮連長放過了他們。
不過,澹臺明月卻是在自己的戰地日記中這樣寫道:
“當明月走在有些空曠寬大的倉庫,除了身旁引路的中尉打著的火把,周圍一片寂靜漆黑,黑是因為管制燈火,靜,卻讓我頗為驚訝。
甚至,因為這種意想不到的寂靜,明月感到有些難為情。
原本在明月想來,一個小時前剛經歷過一場反夜襲戰後,鎮守倉庫的將士們要麼激動要麼恐懼,絕大部分應該都是清醒著的,若不然明月也不會去打擾他們的休息。
是啊,從10月26日夜間入駐四行倉庫開始,從深夜至黎明再從清晨到黃昏再至深夜,一天一夜的時間裡,將士們和日軍的戰鬥幾乎沒有停止過,這是多麼難得的休息時間啊!
寫到這裡的時候,明月為自己的無知,向被我打擾的官兵表示抱歉。
在中尉的指引下,我走過士兵們休息的房間,除了有些士兵還在抽菸還在低聲交談,絕大部分都已經進入夢鄉。
日寇已經在倉庫之外囤積重兵,除開不可能進入的租界,其餘三面已是圍得水洩不通。
可以說,從進入四行倉庫那一刻開始,這裡就已經是死路,是絕路,他們哪怕如何浴血奮戰,也註定只能是守得更久一些。
關於這一點,我想不光是你我知道,他們也知道。
但,他們依舊睡得很香甜。
明月其實很想問問熟睡的他們為什麼不害怕,他們不恐懼死亡嗎?
可明月又實在不忍心吵醒他們,他們之中的許多人都是比明月年齡還小頂多只有二十的年輕人。火把昏黃的火光中,年輕的臉上除了硝煙就是疲倦,頭邊放著鋼盔和刺刀,長槍就放在腦後的牆壁上靜靜靠著,所謂‘枕戈待旦’就是這樣吧!
看見這個畫面的明月突然覺得沒必要再去問誰了,因為那一刻我彷彿已經明白他們能安心睡著的理由。
‘人死卵朝天,就是幹’,這是明月在二樓的一個休息區、碰到的一個一邊抽著菸捲一邊在擦拭鋼槍的老兵所說的。
老兵其實不算老,據中尉介紹這名士兵其實才三十歲,但火光中我看他的皺紋卻比我已經年過五十的父親還要深的多。
根據保密條例,除特定物件外,我不得隨意透露其餘被採訪官兵的姓名和軍銜,那就依然以老兵來稱呼他吧!
上面這句話,就是老兵聽完我有些幼稚的問題,齜著牙笑了半天后說的。
言語無比粗魯,常年吸菸的牙很黃,至少有一個月都沒刮過的鬍子,軍服上滿是泥土,形象很邋遢,讓你很難相信這是一名無視死亡的軍人,但偏偏他是,我能感覺到的。
從來沒人這麼粗魯的在我面前講話,尤其是他在用那種表情看著我笑的時候。
換做三月以前的我應該起身就走,根本不會和他再說第二句話。
可是我沒有,因為我在那個儀表不整言語粗魯的老兵眼睛裡看到了很多東西。
他看著我的時候有對女人的渴望,請相信我做為一個女性的直覺;也有對我做為記者一個文化人應有的尊敬,但惟獨沒有恐懼。
不是對我,是我問他守這個倉庫面對數倍於我的敵寇害不害怕的時候。
他的眼神無比坦然,就像他眼睛時不時掃向我胸部那樣坦然,他真的不害怕。
在那一刻,我終於確定我明白哪些年輕計程車兵們為什麼能睡得很香了。
是的,他們既然選擇來到這裡,就已經敢於直面死亡。
或者說,他們依舊會恐懼死亡,卻至少不像我一樣,熱血沸騰的來前線採訪,卻在看到炮火紛飛的那一刻緊張至渾身戰慄。
他應該想表達的是,恐懼死亡卻依然選擇面對死亡。
因為,不能再退了。
整個中國就和現在的他們一樣,已經退無可退。
再退,淞滬之後就是江浙,就是金陵,就是華中、華南......
再退,看似偌大之一中華再何來我中華之族立錐之地?
接下來幾個老兵也紛紛接受了我的採訪,他們無一例外請求我記下他們的名字,我開始不明白,直到寫下這篇文字的時候,才知道,他們應該是希望藉著我的筆向他們的家人做最後的訣別吧!
澹臺明月所能為他們做的事不多,但記錄下他們全部的名單,在此戰之後釋出於報紙上讓所有人知道我們英雄的名字還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這對於他們的家人來說有些太殘酷了。
可是,就像年輕的中尉說的那樣:如果你確實聽到我犧牲了,那是你的災難,也是你的光榮!
就讓這句話,做為今天日記的結尾吧!我希望我還有機會採訪到我想採訪的那個人。”
然而,美麗的戰地記者這一次註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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