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望遠鏡,看著被己方輕重火力一波流打趴的日軍,冷鋒的臉色一片冷峻。
做為阻擊日軍增援的最高指揮官,冷鋒知道,這不過是戰鬥剛開始,屬於他和麾下三營最艱難的時刻還沒到來。
因為,他麾下兩個步兵連和一個機炮連所要面對的,可遠不止眼前的這個日軍步兵大隊。
為了增援數百米外還在水深火熱中的同僚,日軍所有的炮火或許都會傾瀉在他三營的陣地上。
而此時,三營可沒有像老鼠山那樣深達兩米的戰壕和山背面的坑道,不光是步兵只有1.5米深的戰壕可以藏身,所謂重機槍工事也不過只是在重機槍前方放了幾個土袋給射手防彈用,日軍的步兵炮和山炮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之炸碎。
但這種狀況,唐刀在戰前就已經預料到了。
荒原的夜色中,只有團部四巨頭和兩個步兵營長參加的四行團最高軍事會議上,唐刀將目光投向雷雄和郭守志以及冷鋒,狠狠的在他剛剛劃出的簡易地形圖上畫了一道橫槓:“圍殲包圍圈中的日軍很重要,事關我四行團此次對14師團襲擊戰的戰果,但這條線,卻更重要,是我四行團全軍的生死線!
你們都是從軍數年乃至十年的老兵,知道若是讓日軍衝破這條生死線進入我正在圍攻日軍部隊的側翼,那我部不得不分兵和其對抗,包圍圈中的日軍極有可能拼死一搏,雖說我部連續火力遠在日軍之上,可大家別忘了,日軍的戰鬥力極強,一旦不能迅速解決戰鬥而陷入纏鬥,收到訊息的第14師團主力就會傾力趕來。
那我軍將不得不選擇撤退,而日軍徹底佔據著空中優勢,一旦對我部實施空中打擊,那我們這次的冒險不光是徒勞無功,還會損兵折將,甚至導致後面所有的戰術運動規劃化為烏有!
不光是我們看重這條生死線,日軍也同樣看重,他們不僅會用步兵傾力來攻,甚至會動用所有火炮對這道防線進行狂轟亂炸!
所以,我需要防守這條我全團生死線的步兵營,不管損失多慘重,必須半步不退。”
四行團三大營長看著唐刀劃出的這條線,都沉默了。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在計算,憑自己步兵營的實力,能不能擋得住。
日軍一個步兵聯隊,裝備有火炮20餘門,他們就憑一道淺淺的戰壕,能不能擋得住?
“我來吧!”雷雄和冷鋒兩人幾乎是同時出口。
夾在中間剛準備張口的郭守志臉上卻是泛起苦笑,這兩位這是約好了嗎?一點都不給他老郭留面子,也就晚了半秒鐘,徹底成了第三名。
“老子是團副長官,你冷營長還是聽長官的命令,去做你該做的,這條生死線老子一營來守了。”雷雄一臉冷酷的擺出老大哥模樣。
“嘿嘿,雷長官,正因為你一營是我四行團的尖刀營,殲滅包圍之敵非你營莫屬,這個看似危險實則簡單的阻擊任務還是交給我排名最靠後也是資歷最淺的三營吧!”冷鋒向來冷峻的臉上卻是浮起一絲笑意。
冷石頭竟然情商變得這麼高了?別說冷鋒這一席話說得雷雄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基本已經被排除在外的郭守志也好奇的掃了冷鋒一眼。
唐刀臉色未變,眼中卻是浮出一絲笑意。
這,或許是愛情的力量。
大年初一那次被日本高手暗殺事件,藤原戰雄重傷而逃,鄭州城內日方間諜被一掃而空,第一戰區成為最大的贏家,因而四行團也獲得了第一戰區的特殊補貼。
不過對於個人而言,唐團座可沒落到什麼好,頭破血流不說,還在醫院裡躺了兩天,絕壁是輸家,尤其是和冷鋒這小子一對比。
經過那一場苦戰,或許對生死更為看透的月夫人竟然一掃往日矜持,不光是主動給冷鋒這貨洗衣,沒事兒就帶著三小往三營營部跑,冷鋒這貨一直冷若冰霜的臉上掛滿溫柔的場面可不知比先前多了多少。
看看雷雄和冷鋒,唐刀終究做出決定:“那就三營來吧!包圍圈中的日軍可能比增援的日軍要更多,一營二營必須要在兩個小時內解決戰鬥,戰鬥任務絕不比阻擊日軍來得輕。
而且,鑑於衛東來和蔡勇冠的兩個連尚未重建,一營二營只有兩個步兵連可用,我將抽調三營的9連以及團部直屬警衛連歸一營二營指揮,另外再加配300新兵充作投彈兵。”
唐刀目光凝望向冷鋒,“如此,你手下可只有兩個步兵連和一個機炮連不到500兵力可用,冷鋒你能不能保證完成任務,如果你覺得有困難的話,那我將親率特務連和新八師工兵連做你的預備隊,隨時增援你三營。”
冷鋒臉色恢復冷峻,起立行禮:“團座,我不能保證我部是否能最終完成生死線的阻擊戰,但我能保證一點,我三營的兵,就算倒下,也是胸前中彈!您所說的預備隊,還是投入到殲滅包圍圈中的日軍去吧!您和一營二營的弟兄們先把包圍圈中的鬼子殺光,就是對我三營最大的增援!”
這就是冷鋒,從不胡亂誇海口,但硬得就像是一塊石頭,任何想從他防線上跨過的敵人,首先得砸碎他這塊石頭。
而現在這塊石頭,可不僅僅只是他一人,還有已經逐漸習慣他戰鬥風格的數百人。
哪怕日軍的炮火熾烈!
是的,正如唐刀和冷鋒等中方指揮官們預測的那樣,日軍將所有炮火都傾瀉到了三營陣地上。
收到前方遇襲的訊息,位於第2步兵聯隊最後方的日軍各炮兵中隊立刻停住腳步,將馱馬拉著的各型火炮推入土路下方的荒原中架好。
因為是急行軍,而且可能隨時要和中國軍隊遭遇作戰,第2步兵聯隊的炮兵部隊並沒有嚮往常那樣,把步兵炮和山炮拆分成幾大塊再用馱馬運輸,而是以馱馬拖拽的方式行軍。
這樣的話,僅需五六分鐘,各型火炮就可以投入使用。
日軍通訊兵騎著馬匹在荒原中狂奔,向距離聯隊部後方400米的三個炮兵陣地彙報前方戰況以及炮擊座標。
4門山炮是曲線炮,可以對500米至6000米內的所有目標進行炮擊;4門步兵炮是直瞄炮,但緊急時刻,也可以抬高炮口做曲射炮使用;6門37毫米速射炮則是徹底的直瞄炮,而且那是主要破除裝甲和固定工事用的戰防炮,炮彈也是實心彈而不是開花彈,停留在後方反而失去作用。
所以,速射炮中隊迅速向戰場前移,留下山炮中隊和步兵炮中隊留在聯隊部後方,因為最前方戰況不明,8門火炮根本不敢隨意開炮,當通訊兵傳來己方增援受阻以及中方陣地阻擊大概區域後,8門火炮很自然的將所有火力都傾瀉到三營官兵們的頭上。
日軍炮兵們的技戰術很嫻熟,從架炮到調整炮口角度和射距再到開炮,僅僅只用了不超過6分鐘。
“命令全員縮回戰壕!各排留兩名觀察哨,日軍不進入100米,不必理會,一旦進入一百米,就算日本人的炮不停,也給老子打!”看到第一朵彈花在距離自己前方不足30米爆炸後,鋼盔上扎著枯草樹枝的冷鋒冷聲下令。
雖然28挺重機槍不再射擊會讓日軍步兵不斷縮排距離,但冷鋒根本不擔心己方火力密度,駁殼槍、衝鋒槍那些反而在100米的距離內才能發揮最大作用。
為了守住這條全團的生死線,冷鋒不吝嗇犧牲,但他絕不會讓自己的兵白白送死。
所有步兵包括重機槍兵全部縮入戰壕內,臨時挖掘的野戰戰壕除了有彎曲度來保護落入戰壕的炮彈爆炸產生的氣浪傷人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保護功能了。
所有人都是儘量蜷縮著軀體捂著頭將槍支彈藥壓在身下,聽天由命。
日軍的8門曲射炮在連續三輪試射後,開始全速向三營陣地炮擊,一朵朵彈花在荒原中綻放,將黝黑的泥土翻出的同時,也將陣地周圍的枯草點燃,徹底燃成一片火海。
日軍用的,竟然不是開花彈,而是燃燒彈。
那是石黑貞藏的主意。
“命令第三步兵大隊,暫時撤離至400米外,山炮中隊以燃燒彈對敵!”
一直拿著望遠鏡看著藏在枯草叢中的日本陸軍大左眼中閃爍著幽光!
中國人利用荒原的草叢深度就埋伏在自己行軍佇列的眼皮子底下這一招,確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並幾乎成功的完成了他們的戰術構想。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陷入包圍的己方部隊因為沒有任何工事遮掩,又是驟逢大變,此時定然死傷慘重。
可石黑貞藏對自己的麾下也有足夠的信心,他相信,就算中國人來了一個步兵師,也不可能在半天時間之內徹底擊潰自己被包圍的兩個步兵大隊。
那信心可不是盲目得來的,那是大日本帝國陸軍對中國長期作戰的經驗。
就算是被中國官方媒體大吹特吹的半年前的中國晉省平型關一戰,那支中國部隊以三個步兵團包圍第五師團的一個輜重大隊,以五千對一千多,不也打了幾乎整整一天嘛!
正規軍對二線兵,激戰了10個小時才徹底分出勝負,聽說那支步兵師還是中國第十八集團軍主力中的主力。
石黑貞藏大左完全有理由相信,哪怕失去先手,他的步兵聯隊堅持個一兩天也沒問題。
何況他剛剛也立刻向師團部求援,師團部已經命令距離泌河最近的第59步兵聯隊以及師團部直轄的騎兵18聯隊迅速向第2步兵聯隊靠攏,並向方面軍司令部請求空中支援,由太原機場起飛的戰機,用不了一個小時就會抵達戰場。
這場仗,他未必會輸。
日方此時的最高指揮官石黑貞藏大左的冷靜,也是在戰後被不少軍事學家譽為第2步兵聯隊此戰表現的最大亮點,但那只是日方的認為。
而在絕大多數西方軍事學者和中國人看來,這種冷靜,卻是將整個第2步兵聯隊全部推向死亡深淵的催化劑。
如果他害怕或是恐懼了,帶著聯隊部和第三步兵大隊以及幾個炮兵中隊撒丫子就跑,唐刀和四行團或許還真沒太好辦法,只能一口吃掉兩個被牢牢包圍著的步兵大隊撒氣。
但很可惜,這幾乎不可能,不管是聰明或是愚蠢,沒有任何一個指揮官會輕易拋棄自己將近兩千餘同僚不管不顧的撒丫子跑路,那不光是自己小命難保的問題,從骨子裡,他們就從未看得起過中國人,這才是不會逃跑的根源。
而且,日本人認為,西方和中國學者笑話石黑貞藏,不過是根據結局來論英雄,在當時那種戰況下,保持冷靜,已經是石黑貞藏所做的最佳選擇了。
足夠冷靜的石黑貞藏不僅僅是決定和敢於伏擊自己的中國軍隊戰鬥到底,還看出了負責阻擊自己增援部隊的中方陣地最大的弊端。
他們陣地上以及周圍,枯草太多了,如果給他們加個助燃劑,不用步兵費力攻擊,直接用火焰,就可以把他們給烤熟了。
而第2步兵聯隊的山炮中隊,正好攜帶了不少燃燒彈。
不得不說,足夠冷靜的石黑貞藏這一招很毒辣。
大量的燃燒彈被投擲到三營陣地上,頗為乾燥的枯草自然是一點就著,火苗躥起數米之高,映得雙方指揮官手裡的望遠鏡鏡片上都是一片通紅。
別說燃燒中心的溫度了,數百米外都能感覺到灼人的熱浪。
也的確如此,三營所在陣地的溫度不斷攀升,使得三營官兵們不光要承受來自彈片和氣浪的威脅,還有烈火的炙烤。
但這個短板同樣在唐刀的考慮中,因為隱蔽的需要,三營陣地不能將枯草清除,這個弱點很有可能被日軍所利用,大量猛烈燃燒的枯草形成的高熱和煙燻也足以對官兵們產生致命威脅。
所以唐刀將從東北軍秘密軍火庫中獲得的大量防毒面具都給了冷鋒的三營,並在戰前就在周圍大量傾倒河水,使得泥土足夠溼潤,戰壕中也配備大量河水。
當感覺到熱浪來襲之後,李九斤則是一聲令下,七連官兵可顧不得現在是什麼寒冬臘月,拿著水就從鋼盔澆到腳底。
8連和莫松子的機炮連當然也是如此,甚至連重機槍都被他們澆上了清水,因為高熱,水迅速被蒸發,整個陣地就像是被籠罩在一片白霧中,猶如仙境。
只不過,誰都知道,這種看似美麗的畫面中,或許盡是死亡的殘酷。
石黑貞藏對這種狀況極為滿意。
“命令第三步兵大隊,以清水淋溼全身,待火勢稍小,立刻全力攻擊中國人陣地,告訴神木大左,前方的帝國勇士還在同中國人苦戰,他必須在最短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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