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酒局過後,張大軍長再未和唐刀提過酒事。
歷盡千帆仍是少年,但前提是已歷盡千帆,這絕對是個不再傻乎乎的少年。
哪怕唐刀在徐州城呆了整整三日,有肉,有人陪,但絕對不喝酒了。
唐刀當然不光是在徐州城內玩耍。
一是他得等著從第五戰區司令部拿到四行團應該拿到的軍餉和獎賞;二是他需要購買足夠的馱馬和大車,否則光靠四行團現在那2000號人馬,如何能把老吳同志給他的一個步兵團裝備運往遙遠的北方?
當然了,能和張軍長這個有趣的朋友盤桓幾日,也是唐刀所願。
和唐刀感覺雷同,張軍長對唐刀這個志氣相投的小老弟也極為看重,在酒醒後的第二日午後就親赴戰區司令部,幫四行團索要軍餉和獎勵。
果然,那位司令官並沒有駁張軍長的面子,口頭上同意了,並且在聽完張軍長闡述他對徐州戰局的看法後,大為欣喜之下,立即委任張軍長率59軍及其他幾個步兵軍共同組成御淮河沿線,投入兵力超過15萬人,在五日後就全軍趕赴淮河沿線,以拒南來的日軍華中派遣軍。
這也是曾經時空中的59軍在徐州會戰前期的軌跡,於淮河沿線苦戰將日軍的華中派遣軍死死擋在淮河之南後,59軍因表現優異再被調至ly和板垣師團一部死磕。
只不過這一次,歷史的軌跡因為唐刀這隻小蝴蝶的到來,稍稍有些改變。
負責駐守ly的將不再是在淮河沿岸阻敵已經精疲力盡的59軍主力,而是換成了換裝過新裝備並補充了川軍保安團的67軍,戰力比之松江之時,亦是隻強不弱。
唐刀幾乎已經可以預見從北邊來的所謂鋼軍在67軍面前碰得頭破血流的結局。
要知道,曾經時空中的59軍可是在ly防線上,用一萬餘傷亡換取了日軍數千傷亡,三比一的戰損比雖是處於弱勢,卻也是當前中國軍隊中打得極為出色的戰績了。
而日軍華北派遣軍因為北方戰場上的節節勝利,難免產生驕傲情緒,無論是板垣徵四郎的第五師團還是磯谷廉介的第十師團,面對徐州這個中方極為重視的會戰級別戰場,竟然都只是各出動了一個支隊級別的部隊。
而中方,為了達成自己‘拒南打北’的戰略,可是在徐州周邊部署了超過30萬大軍,近十倍於日軍的兵力。
日本人不在這裡失敗,簡直是天理難容。
也就是那位湯姓將領陽奉陰違,簡直猶如李靖轉世,拖沓湯天王帶著幾萬人馬就在戰場邊上游走就是不投入戰鬥,若不是他那位校長親自下令,恐怕戰役結束他都還未參戰,以至於喪失了最佳時機,讓敗退的日軍躲進了澤縣縣城固守待援。
而這一次,因為多了67軍這支生力軍,那位李長官不再將所有希望寄託在那位校長的嫡系上,在戰區司令部那間小小的會議室裡和張軍長密談了足足三個小時。
會議內容無人能夠得知,就算對唐刀,第三天陪唐刀逛了徐州城一整天的張軍長也未曾吐露半個字,但從其登上城頭看向遠方徹底展開的眉宇中,唐刀卻分明是能感覺到其面對即將而來的大戰時激昂無比的戰意。
果然,在唐刀離開徐州之前,第五戰區司令部頒佈軍令,任命張軍長為徐州南線軍團副總指揮。
這無關於軍銜晉升,也並不是說張軍長就可以對南線的幾個步兵軍擁有指揮權,真正的指揮權自然是掌握在戰區司令官手中,但這個位置,卻讓張軍長多了幾分自主抉擇戰場的權利。
或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表明那位李長官的一種態度,張軍長在此戰中被重用了。
據說,軍令傳至徐州彙集而來的大軍,那位湯姓將領臉色鐵青,直接就摔了手中的杯子。
他當然不是嫉妒!
做為那位校長的學生,他根本不屑於去抱坐鎮徐州的那位的大腿,他是憤怒,憤怒於唐刀這貨的‘擅於鑽營’。
對於這位主來說,前兩日唐刀和他麾下衝突,並導致其親信副官不得不丟出一個效命多年的掌櫃去當替罪羊此事上,最讓他惱怒的不是其兄開設的糧行損失,而是面子。
一個掌櫃死了,想當這個掌櫃的最少還有數百人,那根本算不得什麼。
可是面子這個東西,不能丟。
一個人上來打了你的臉,若是不做出足夠份量的反擊,那最終的結果只能是更多的人衝上來打你的臉。
這是人性,更是殘酷的生存法則!
早在兩日前,看似不動聲色的那位,其實就已經啟動對唐刀背景的調查以及反擊唐刀的計劃。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唐刀的背景竟然遠超其想象的複雜。
一個普普通通靠釀酒起家小商人家出身的小子,卻在四行倉庫之戰中大放異彩,收穫了88師一營精銳的心。
並在松江之戰和67軍、43軍打成一片,從而真正踏上戰爭舞臺,軍銜由一名少尉火箭般躥升至上校,麾下部隊也由一個步兵營變成一個軍部直屬的獨立團。
這都還罷了,哪怕他上面有43軍軍長罩著,還有67軍幫襯著,那都不過是兩個註定不會被那位重視的雜牌軍,身為某嫡系的湯姓將領絲毫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可唐刀這兩日又和這位大軍長把臂同遊徐州城,其關係自然很難讓人不浮想聯翩。
然後,這位大軍長還被戰區司令部委任為南線副總指揮,其兵權甚至還凌駕於他這個擁有兩個步兵軍的軍團長之上。
想動唐刀,原來他還只是有所顧忌,但現在,卻已經是上升為忌憚了,難度呈幾何式增長,哪能不氣得摔了手中杯子。
當然了,因為張軍長兵權上升而讓‘仇人’忌憚的戲碼,對於唐刀來說只能算是意外之喜,他既然惹了事兒,自然也不怕事兒。
別說有兩位大軍長在後面罩著,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唐刀之所以得罪那個註定會聲名狼藉的豪強,不僅僅只是因為明心這個未來的精英士兵,更多的,是對正義的堅持。
唐刀很機智,甚至可以稱之為狡猾,無論是面對日軍老辣的指揮官還是老吳、老郭這樣的老狐狸,他都可以利用自己兩世為人的智慧與之周旋並獲得勝利。
可他的骨子裡,仍是血未冷的少年。他還做不到像那位李長官一樣為了所謂大局,任由那些令人厭惡的陰暗像吸血鬼一樣將民眾的財富吸光。
面對陰暗,若是因為其背後勢力雄厚就退縮,初看是明智,實則是失了尋求光明的勇氣。就像這次中日之戰,一次退,那就可以次次退,最終退無可退。
唐刀在祝賀完自己新結交的大哥之後,有意無意的聊起徐州另一重要門戶----藤縣。
曾經的時空中,藤縣雖駐有一個步兵師,但實際上只是殘缺不全的一個川軍步兵師,全師加上保安團和警察僅有3000人,刨去傷員,能參戰的也不過2000餘,比一個步兵團還少。
日軍雖只是一個步兵大隊攻擊藤縣,但卻有飛機大炮協助,幾乎沒有重武器的川軍只能用生命來對抗,堅守數日,沒能等到傳說中的援兵,自那位英雄師長以下,全師戰死百分之九十五,師長、旅長、團長、營長皆戰死城內,僅有兩百餘人突圍,成為抗日戰爭史上最悲壯的戰場之一。
日軍當時投入的兵力並不佔絕對優勢,如果有軍隊能前往救援,必然不至於出現此慘烈之痛。
可惜,當時那位戰區司令官下令救援的,依舊是那位手握重兵的湯姓將領。
不僅對治下百姓吸血,更是棄戰場同袍於不顧,如此爛人唐刀沒說一槍幹掉他,已經是很剋制了。
唐刀希望已經有足夠決定權的張軍長能改變這一結局,不需要多,一個步兵旅前去,不說守住藤縣,將守軍接應出注定無法堅守的城池還是可以做到的。
張軍長若有所思的看看唐刀,卻是點頭答應,對此地一定多加留心。
唐刀來徐州城的任務終於完成,第五戰區司令部很給力,在張軍長給那位李長官說完後的第二天,四行團一月軍餉6萬銀洋和嘉善前線覆滅第六重炮旅團獎勵的4萬銀洋就發放下來了。
原本按照慣例,負責發放軍餉的軍需部會扣下其中的百分之十以做各長官的辛苦費,從老吳同志那邊打聽到此潛規則的唐刀也做好了損失一萬銀洋的準備。
唐刀很勇,面對湯氏糧行這種吸血鬼可以強硬出擊,但這種在舊軍隊幾乎已經放在明面上的醜陋,卻一樣也無能為力,他當然可以強硬至極的反對,但那樣挑戰的卻是整個舊軍隊的上層建築。
甚至,這其中還包括老吳同志、老郭同志這樣的人物。
喝兵血的這種陋習,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那是一種舊的社會制度和已經腐朽的上層建築所決定的,也就是那種所謂的嚐到了權力滋味。
這種因為權力而滋生的陰暗令人作嘔,可相對於要亡國滅種的侵略者,那危害終究是要輕得多了。
唐刀只能保證自己不那麼做,哪怕是被當成另類。
那知道,他和莊師散帶著從城外營地趕來的輜重排前去接收時,竟然極其意外的沒有被剋扣。
這讓莊師散這個早已習慣這一切的團參謀長大為吃驚,硬是不惜拿了十塊大洋請第五戰區軍需處的一箇中校喝茶套聽其中奧秘。
那位中校可謂是哭笑不得,拿著十塊大洋的信封看了某土包子參謀長好幾眼後才道出其中玄機。
“不是59軍張軍長電話我軍需處最高長官說你四行團不易,全團在廣德一戰戰死千人等待這筆錢撫卹,你以為你一個小小的四行團就能例外?”
說白了,還是得有人站臺,而且還得是足夠份量的人物。
唐刀那一刻恍然大悟,怪不得軍務繁忙的張軍長要抽出時間陪他遊歷徐州古城,那可不光是要和他敘兄弟情誼,更多的,是告訴整個戰區他和唐刀的關係,非同一般。
就如此簡單的將自身和唐刀這個小團長綁在一起,一榮皆榮一損俱損還是其次。
唐刀完全可以想象,對於一個已經被同袍背叛過一次的老牌軍人來說,做出這個決定之前的糾結。
沒有人,會願意在同一個坑裡再跌倒一次。就如同一個在婚姻中受到過傷害的人,讓他(她)再進入第二次婚姻之前,他(她)一定是無比恐懼的。
當然了,沒有心,那有另當別論!
面對這種近乎賭博式的深情厚誼,唐刀唯有心中記下,甚至當著張軍長的面也不提及。
而唐刀更知道,他不提,那位才真正歡喜。
他要的,是能為他背後擋槍的戰友,不是什麼感激。
有些人,只見一面就能成為朋友,而更多的人,相處一生,也從未說過一句知心話,就是如此!
有了這十萬銀洋,唐刀搖身一變,成為徐州城內聲名鵲起的敗家子。
買!買!買!成為唐刀唐團長在徐州城內唯一的戰術行為。
糧食,買!
唐刀一口氣在徐州城內除湯氏糧行之外的另外三大糧行訂購了10萬斤精米和白麵,訂購價達一塊大洋7斤精米,集中採購價甚至還高於市價。
不過,唐刀對精米的要求卻極高,要求其中不得有高於百分之三的雜質摻雜,那可是遠高於此時普遍雜質多於百分之十的標準。
能做到的就賣,做不到的就滾蛋,唐刀面對三大糧行派來的掌櫃,霸道無比。
那不是陸軍上校的軍銜霸道,是他手裡的現洋霸道。
何況,有過唐刀數日前帶騎兵排衝擊20軍團警衛排的壯舉,同樣有著深厚背景的幾大糧行也不敢輕易得罪這樣的滾刀肉。
想賺錢,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賺該賺的,不敢耍任何花樣。
十萬斤精米白麵,足足花去唐刀一萬三千餘大洋。
但這還不算,唐刀還向布行發出通告,需要訂購各種布匹,尤其是用以製作軍服的棉布,更是大量求購,因各大布行棉布緊缺,對米糧價格卡得很死的唐刀這次對布價卻是放的很鬆,甚至允許布行將價格提高至平時的百分之二十以上。
另外,莊師散帶著輜重排四處購買其餘緊俏物資,諸如白糖、白酒、肉、食鹽、油、香料這些物資都不放過。
唐刀四行團從第五戰區司令部領了十萬大洋軍餉的訊息早已透過有心人放了出去,那個大商行還不知道如今的唐團長拿著的是現金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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