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說話算不算話?”
一名身形粗壯滿臉橫肉的日軍軍曹驚悚的看了一眼樓面各處伸出的黑洞洞槍口,首先嘶啞著嗓子發話。
“你們還有別的選擇嗎?”唐刀淡淡一笑。“我說話算不算話,不重要。”
“八嘎!”另一名日軍眼中兇光一閃,手猛然握緊。
唐刀卻怡然不懼,目光轉向他:“首先,我是中國人,別拿你們日本人那一套低標準來衡量我;還有,如果你們能在你們最引以為傲的白刃戰中贏了我,這裡還活著的傷兵以及屍體,我代表我長官承諾允許你軍派出醫護隊收走。”
“你的,真正的武士!我佩服你!”日軍軍曹衝唐刀伸出大拇指。
唐刀臉色淡然不置可否。
這種誇獎,不過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後最正常的心理反應罷了。
等你把他宰了,他保證就不會說佩服了。
至此時,倉庫內的守軍們基本上都明白唐刀要幹什麼了。
日軍雖然大敗,但他們依然不會服氣,包括蘇州河南岸租界的西方人,都會認為守軍不過是仗著大樓堅固而且還因為背靠租界,使得日軍無法使出全力所致。
那唐刀,就要在兩軍陣前,那些西方媒體面前,用日軍最引以為傲的白刃戰擊敗他們。
如果說,先前的慘敗還不足以將日軍士氣打入谷底,那麼現在,就將他們的驕傲踩在腳下,在中國的土地上摩擦。
殺人誅心!
現在的唐刀因為自己士兵的陣亡,是不僅要殺人,更要誅心。
雖然聽不見中國軍人和從屍體堆上爬起來的四名己方士兵在說什麼,但透過己方士兵互相靠攏形成槍陣對向中國軍人的動作,日軍官佐們大致也猜到了那名中國軍人的意圖。
“八嘎!此人狂妄自大且心思惡毒,帝國斷不能容忍其活著。”脅板次郎一張臉近乎扭曲著下令。“命令重機槍瞄準他,他若勝,射殺他!”
“可是聯隊長閣下,那邊好像還有不少我們的傷兵,他們還活著。”一邊的中佐聯隊副聞言吃了一驚。“而且,中國人面對的可是我們四個人,他怎麼可能贏?”
“那些蠢貨,他們既然選擇了為帝國盡忠,那就盡忠到底吧!”脅板次郎無比冷酷的決定了日軍傷兵們的結局。
而至於說中佐所說的另一個問題,日軍大佐卻是沒有回答。
無數次戰場的直覺告訴他,那個中國人既然敢走出來面對僥倖餘生的己方四人,有著無與倫比的信心的同時,定然也足夠強大。
甚至強大到可以以一抵四。
而且,不光是那一箇中國人有信心,其他中國人也信心滿滿。
否則,對面那位指揮藝術不俗的中方指揮官在剛獲大勝之後、如何會允許出現這種不在自己掌握中的事情出現?
換成是半小時之前,他或許不會憤怒只會嘲笑中國人狂妄自大至愚蠢,但現在,連失兩陣的他自然不會這麼認為了,對方至少是和他同級別的對手。
雖然內心深處已經有了一種四名步兵必然會敗亡的自覺,但就算是脅板次郎不能也不敢此時就下令重機槍火力點、將麾下的四名士兵和那個企圖將整個帝國陸軍驕傲打落塵埃的中國人一起射殺。
如果他那樣做了,才算是真的將整個帝國陸軍釘上了恥辱柱。
什麼時候,大日本帝國陸軍連面對挑戰的勇氣都沒了?別說中國媒體和西方媒體會大肆渲染,就是軍方和國內都不會放過他。
日軍大佐和第三師團部乃至淞滬派遣軍司令部其實都已經明白,和倉庫守軍的這場戰鬥,其實已經和整個會戰大局沒有關係。
說好聽點兒,是中國政府努力挽回自己尊嚴的最後一搏。而若說直白點兒,那隻不過是中國高層以這幫守軍生命為代價在西方人和中國人面前做出的一場“秀”。
他們想以此獲得西方世界的同情來對兩國戰爭態勢進行調停,或者是寄希望日方失誤丟上幾顆炸彈到西方租界,從而把西方諸國拉進這場戰爭,打的也是一石數鳥的主意。
只是日方就算知曉中方高層的意圖,也只能硬著頭皮陪他們玩兒,因為勝利者不允許自己有瑕疵,他們必須全殲這股守軍,粉碎中國人可笑的希望。
在這樣的認知基礎上,中國人又玩出這麼一招,日軍大佐就算洞悉其真實意圖,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幹看著。
現在除了勝負,幹出點兒啥出格的事,都會被那幫看熱鬧的西方人無限放大。
日軍大佐腦瓜子轉的如此紛繁複雜的念頭如果被唐刀知道,唐刀一定會特別真誠的告訴他:“你個瓜娃子想的都對,就是,沒你想得那麼複雜,老子不過是想替自己的兵報仇而已,光明正大的殺光你們。”
是的,西方媒體的存在對日軍來說是個掣肘,但對中國守軍來說其實也是一柄雙刃劍。
就比如那些還沒死絕以及裝死的日軍,就算再想宰了他們,也不能像在大樓裡那樣一刀一個殺個乾淨,那隻會讓天天嚷嚷著民主自由的西方人抓住把柄。
但也不可能把這些貨色全部抓入倉庫,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嘛!真以為血腥味兒和臟器的味道好聞呢!屍體都是臭烘烘的好不好?
當然,更不可能放走。
那就只有一個法子,繼續作戰,在戰鬥中殺了他們。
所以,唐刀走出大樓,幹他們,就是這麼簡單。
當著日軍一眾官佐的面,將他們所謂的驕傲踩在腳下,不過是順手而已。
領頭的日軍軍曹已經雙手持槍、雙腿微弓、上身前傾,擺好了戰鬥姿態。
而另外三人則很懂規矩的在後面一排列好站直,那是打算來個車輪戰的意思。
唐刀卻擺擺手,“不用那麼麻煩,你們一起上好了。”
“你的,確定!”日軍軍曹猛然睜大的眼中滿是驚駭。
但唐刀卻知道,此人狡詐,不過是藉此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狂喜罷了。
不為別的,只為他想活,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而唐刀現在這種說辭已經把機會提高至百分之一了。
只要能殺掉唐刀,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就看其餘的中國人能不能遵守承諾了。
可惜,正如唐刀所說的,他沒得選,只能賭,四人一起,幹掉唐刀後才有資格上賭桌。
日軍有嚴格的拼刺陣型,一人居中兩人分列兩側,這樣的陣型既能保證進攻也能保證防守,正常情況下甚至能和中國一個步兵班白刃作戰。
所以,在唐刀誇下海口後,在日軍軍曹眼神的示意下,另外三名日軍組成鋒矢陣型,而他自己卻是遊離於陣型之外虎視眈眈的看著唐刀。
“板載!”
隨著四名日軍猛然爆出的吼聲,三名日軍手持著長槍發力向他們對面十米之外的唐刀衝鋒。
尤其是那成陣型的三人,步伐竟然出奇的一致,牛皮靴的鐵釘在地面上的撞擊聲鏗然有力,配合著陽光下刺刀乍起的森然刀鋒,就像是三條噬向獵物的餓狼。
哪怕隔著很遠,人們都被這種狂暴的殺意刺激的寒毛直豎。
日軍對於自己白刃戰無比驕傲並不是那麼盲目的,他們有這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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