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出列!”
“到!”冷鋒昂首挺胸站出佇列。
“冷鋒少校,民國十九年兵,軍齡七年,自四月前為我中華之軍前鋒進入淞滬戰場,兩月累計參戰十八次,後隨524團一營進駐四行倉庫與日寇鏖戰六日,戰功赫赫連升兩級晉上尉,再隨四行營守松江苦戰白鶴港,夜襲第六重炮旅團,晉少校!”唐刀盯著眼前自己麾下第一悍將,語氣冰冷旳念著冷鋒過往戰績。
“冷鋒少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做為一個軍齡七年的老兵,一個參加過大大小小戰鬥二十餘次的指揮官,哪怕昔日四行倉庫一戰中你眼見幼弟石頭戰死當場,你也謹遵上司之軍令,沒有盲目的去和日寇拼命,莪想問你,這次違令是為何故?”
冷鋒雙目向前平視,眼中淚光閃動,卻死死咬住嘴唇,一言不發。
唐刀的質問,猶如一把鋒利的刺刀,在狠狠戳他的心臟。
站得筆直的佇列中,有不少和冷鋒相熟的老兵,更是將頭低下,不敢去看冷鋒微微顫抖的背影。
他們當然知道冷鋒的禁忌是什麼,幼弟就在他面前戰死,他這個做兄長的卻無能為力,這對於這個堅強的北方青年,是多大的打擊啊!這是他不能提的傷。
很多次夜裡,沒有警戒任務的官兵都睡了,在這種戰時,能保證四五個小時的睡眠,都是一種難得的奢侈。
可冷鋒這個連長,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在駐地外圍或是戰壕內外巡察崗哨。
不知曉他過去的,只當這個鋼鐵般鑄就的少校連長盡職盡責的近乎苛刻,其實,只有瞭解他的才知道,他已經沒法像正常人一樣入眠,除非他將自己的精力消耗的一乾二淨才有機會睡上兩個小時補充體力,否則,他怕自己一閉眼眼前就出現幼弟慘白的臉。
能一人獨殺數名日寇的強悍,卻偏偏救不了自己的弟弟,那是這名強悍軍人永遠的心魔。
可唐刀偏偏就是如此冷酷,在如此多軍人們面前戳他從來就沒有真正癒合過的疤。
“他不只是冷酷,完全是殘酷!殘忍!”學子連裡至少有好幾個女學生瞪大著杏眼又給唐刀身上的標籤升級。
冷鋒,學生兵們基本上都見過,雖然他不苟言笑,但被分派一直緊隨學子連行動的一連官兵在他的指揮下、最大限度的給了這群從未走過如此遠路的天之驕子們幫助。
已經負重20斤以上計程車兵和軍官們力盡所能的幫著體弱的學生們背行禮,在晚上宿營的時候還送來了珍貴的牛肉罐頭,幫著生火,冰冷的寒風、濃烈的夜色中,至少會有四組輪崗哨兵在學子連的宿營地外遊動,清晨時分,白露寒霜就在一連士兵們的鋼盔和眉梢上
天之驕子們雖然驕傲,但不是不知好歹,這份情卻一直記在心裡,對面冷心熱的冷連長更是一直心懷感激。
而且他們到現在才知道,冷連長為何一直冷著一張臉生人勿近,原來,他弟弟竟然戰死了還在他的眼前,這得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啊!結果,還有如此冷酷無情的人戳人傷疤。
尤其是對於天生具有母性的女生們來說,幾個性子急點兒的女生當下鼓著嘴巴就想開口,還是身邊性子沉穩些的同伴連忙把他們拉住。
他們是青年,但不是愣頭青,知道這是軍隊不是學校,軍法之下那來的什麼民主,古時主帥斬帳下大將的事兒不是多了去了?而且看這位最高指揮官冷酷的模樣,殺幾個外來人用以震懾全軍不跟玩兒似的?可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那倒是這幫還未被社會毒打過的天之驕子們有點想多了,唐刀要砍人腦袋震懾全軍,那也得拿夠份量的,他們這些學院派精英在普通百姓眼裡是個人物,可在這幫天天遊走於生死邊緣計程車兵們面前,不過就是一個百無一用的書生。
當然了,大頭兵們可以無視百無一用的書生們,唐刀可不會,他可是知道這批精英們在未來的份量,只要活下來並且沒有選擇離開的,幾乎就是未來中國科學界、學術界的整片天空,唐刀可不會做那個蠢事。
對於唐刀的不滿,天之驕子們忍住了,可不代表有人忍得住。
“嗚嗚!石頭沒死,不准你罵冷大叔!唐叔你是壞人!”學著士兵們的模樣,在山上站的筆直的一個孩童抹著眼淚哭起來。
那是小石頭。
不過,可不是獨立營缺兵,連七八歲的孩童都收。
那是在獨立營要離開的時候,石頭的爺爺找到了冷鋒,哀求冷鋒將石頭和不過三歲的小女娃帶走,理由也很簡單,唐刀親自告訴從青龍嶺村撤離的所有村民,現在青龍嶺村已經成了一片焦土,而且為防止日軍報復,所有人不能再回村裡居住了。
為此,唐刀給了青龍嶺村每戶居民100斤大米和30塊銀洋,希望他們另覓他處,村民們是千恩萬謝,要麼去投親靠友,要麼是扶老攜幼向更深的山裡進發。
唐刀沒有低估日軍,據後來顧西水的特戰小隊報告,去撈金坑收完屍體,確認中國軍隊已經離開的日軍在簡易公路附近停留了三天,大部分日軍步兵在搬石塊,但卻有兩個步兵中隊以步兵小隊為單位,對周遭十公里的山區進行所謂的地形偵察。
其實,就是尋找當地村莊予以洩憤。幸好,唐刀早就勒令附近所有村民在一月內不得回家,日本人沒找到人,卻是放火焚燒,將所有經過村莊燒成一片白地。
對戰場上出現過的青龍嶺村更是搜尋重點,航彈已經炸了還不夠,還專門澆上汽油,將整個孤嶺上的廢墟和草木一燒而空。
老人偷偷找到冷鋒,說他年老體弱,沒法在陰冷的深山裡養活兩個幼童,他已經年逾古稀,死了無所謂,可兩個孩子還小,希望冷鋒能將兄妹倆帶走,去到沒有戰火的地方,將兄妹倆送給好心人收養,還非要把唐刀發的30銀洋補償費給冷鋒,說就當兄妹倆的伙食費。
老人說的是實情,以前有房子還有村裡人幫助,爺孫三個都活的如此艱難,現在沒房子沒地,在山裡生活,老人和孩子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
冷鋒沒辦法拒絕,可軍中又從無此先例,只得先找到澹臺明月,善良的澹臺明月聽聞後也保證能儘快找到一家好人家收養兄妹倆,有此保證,再經過向唐刀請示許可,冷鋒便帶著再也找不到爺爺哭的不行的石頭小兄妹倆上路。
想替孫子孫女找一條活路的老人在夜間就悄然離開,只帶走了10斤大米,其餘全部留下,連同那隻還有半月就生產的大黑羊。
想著大黑羊指不定還能產點羊奶給重傷員補補身子,雖然有些哭笑不得,唐刀也只能擺擺手算是默許小石頭帶上那隻頗有靈性的黑羊,為此,小石頭天天唸叨著他只見過一面的唐叔是個好人。
於是,獨立營的大軍中不僅有條正在不斷長身體的中華田園犬,有兩個娃,另外還有隻要生小羊羔的母羊,這配置,放眼古今中外,縱算不是頭一號,也是極其稀少的了。
這都是冷鋒自己攬的活兒,自然都得他一連負責。
為此,冷鋒還專門抽出人手照顧小兄妹倆,多出的負擔可就分攤到其他人頭上,就連冷大連長的肩上都多了最少五斤負重。
不過,不僅一連的官兵沒人因為多了幾個拖油瓶埋怨冷鋒不說,其餘連隊也羨慕的不求行。
那個連隊能有一個奶聲奶氣的小蘿莉,在他們行軍累了休息的時候,邁著兩條小短腿拿著毛巾給大叔大哥們擦汗的?毛巾擦上額頭的那一霎,再聽聽奶聲奶氣的喊聲大叔,疲憊盡去。
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娃的兵,看到小兄妹倆,眼裡的喜歡簡直濃郁的都快溢位來了。
比如二連就有個厚臉皮的,更是一得空就往一連跑,尤其是對三歲小女娃,喜歡的不得了,口袋裡不多的糖果基本都歸女娃娃了,就連大黑羊都因為愛屋及烏,吃了不少某連長從輜重連搞過來的精飼料。
說實話,那也不光是因為石頭和小女娃,那隻大肚子黑羊也是個羊物,人家可不吃白食,背上長期駝著兩個子彈箱,在山路上四個小蹄子邁得飛快,有時候突然一站警惕向四周看,那保準有情況,士兵們因此發現好幾個躲在山中的山民,完全可以當得直追‘錘子’的哨兵。
但現在,因為唐刀的冷酷,為了保護自己的冷大叔,石頭勇敢的站出來罵唐刀是‘壞人’。
因為,石頭沒死!
“嗚嗚!哥哥沒死,壞蛋!”一旁扎著兩條小羊角辮的小蘿莉哭的稀里嘩啦的。
‘罵得好!’幾個氣得高高鼓起腮幫子的女學生紛紛在心裡給兩個小傢伙加油打氣。
不管士兵們怎麼想,反正唐刀是在她們這裡犯了眾怒。
只是,天之驕子們低估了唐刀的冷酷無情。
皺皺眉,唐刀聲音更顯冰冷,“一連所屬御下不嚴,任由部屬長官訓話時插嘴,你們四個排長,自己去領軍法,五鞭!”
“是!”一連佇列裡四個少尉排長大踏步走出,小跑著去警衛排那邊。
噼裡啪啦,就是一頓鞭子。
這一下,別說把天之驕子們都給驚呆了,就連石頭都不敢再哭了,甚至一伸手捂住了身邊小丫頭的嘴。
石頭年齡雖然小,但卻是少年老成,不然也不會有膽量忽悠兇殘的日本兵,他知道,四個排長大叔之所以挨鞭子,那都是和他剛才指責那位唐叔有關係,若是他和妹妹再哭鬧,搞不好,一連的大叔們都要挨鞭子。
連不諳世事的三歲娃娃都欺負,魔鬼啊!
冷酷無情已經不足以形容此時唐刀表現出的‘猙獰’,天之驕子們這會兒已經給唐刀的評價升級再升級,唐刀如果再那啥一點,估摸著也只有惡魔屬於下一等級了,那算是也到頂了吧!
反正,唐刀此時就是‘兇焰滔天’的那種人物,一大一小兩個孩童同時止啼,就是最好的證明。
見冷鋒緊閉著嘴不開口,唐刀又將目光移向錢大柱。
“錢大柱中尉,民國24年兵,隨同第43軍26師進入淞滬戰場,先經大場鎮血戰七晝夜,後隨43軍軍部參與松江保衛戰,倉城一戰,原步兵排幾乎盡墨僅存二人,因獨守陣地近一刻鐘終未讓陣地落入敵手而連升三級晉少尉,夜襲第六重炮旅團一戰戰功卓著晉中尉!
我問你錢大柱,你曾經的26師2團3營2排縱算孤軍獨守陣地幾盡全軍覆沒也無人抗令後退,如今你錢大柱又為何故?”
踏步而出的錢大柱張了張嘴,最終卻也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唐刀再將目光投向趙大強,趙大強不等唐刀喊到名字,向前一個踏步出列。
“趙大強中尉,民國19年兵,軍齡七年,隨43軍26師進入淞滬戰場,大場鎮一役與日寇血戰七晝夜,後隨43軍軍部參與松江保衛戰,作戰勇猛晉升少尉,覆滅第六炮兵旅團一役中戰功卓著,晉中尉!”……
不等趙大強開口,唐刀又一個個點名剩餘的主戰派尉官們,不斷說出他們的軍齡和參軍以來的戰功。
一個個尉官踏步而出,面對唐刀關於違令的質問,卻是無人能作答,哪怕他們的頭顱都是高高昂起。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無論他們有什麼理由,但違令停止前行,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還在皖南山中的時候,唐刀就召開過全營中尉以上軍官軍事會議,明確了獨立營未來的作戰任務:軍部令,全營抵達江北之後,將護送一批金陵大學學生教師去往北方,而後在徐州接受一批軍械,護送至正在北方與日寇奮戰的川軍第23集團軍處!
軍令既然已經下達,那全軍將按軍令行事,除非獨立營最高軍事主官再接軍令。
唐刀不在,那就由暫時接替他指揮權的雷雄承擔。
可他們這些人,違令了,這是無可爭議的。
“長官!”站在唐刀身側的郭守志見此情形,終於按捺不住,主動站出來想說什麼。
卻不料唐刀一擺手:“現在問的尉官之責,校官之責暫未開始,郭副營長稍安勿躁!”
自從警備營成軍以來,唐刀對67軍過來的副手郭守志一直很客氣,像這樣直接一句話堵死的,尚是破天荒第一次。
郭守志也只得重新閉上嘴巴。
唐刀看著以冷鋒為首的一個個尉官們,眼裡寒光閃動:“怎麼,你們膽敢違抗軍令,就沒膽子告訴老子原因?沒人說,那老子再一個個點名好了。”
“長官,幼弟石頭戰死,那只是我一人心痛,可日寇於我金陵城中肆虐,那裡可有我中華百萬民眾啊!我冷鋒失幼弟尚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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