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的飛機為什麼這麼早就來了？
其實，唐刀亦覺得有些意外。
曾經的時空中，日軍在久攻不下自身又傷亡慘重後，終於動用了飛機，不過不是投彈，而是貼著租界邊緣直飛對著樓頂用機槍掃射。
那沒嚇到倉庫中的中國守軍，卻是嚇壞了租界裡的西方‘紳士’們，一再向中方政府施壓，迫使他們勒令四行倉庫守軍撤退入租界。
是的，最終結束四行倉庫之戰的並不是中日交戰雙方，而是戰場邊緣的一票擔心自己被誤傷的吃瓜洋觀眾。
但現在，日軍雖然連續兩戰受挫，卻不過是小負，並沒有到可以讓他們不顧西方世界的警告就動用戰機投彈的地步，哪怕是機槍掃射，也同樣有將子彈射入租界的風險。
除非......
“長官，如果日本人一個區區佐官就能呼叫戰機對租界邊緣進行轟炸，那我對日軍指揮機構的放權還真是得刮目相看了。”唐刀篤定的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虛張聲勢？”陸軍中校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唐刀的話不無道理，但做為倉庫內最高指揮官，他必須得為手下400多號弟兄負責，還是那句話：可以死，但不能死的毫無價值。
而顯然，若是被日軍飛機投彈給炸死在倉庫內，不僅毫無價值，甚至還一定程度助長了日軍的囂張氣焰。
“唐刀兄弟，你有幾分把握？”雷雄快驚呆了。“日本人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什麼？”
他也聽出了唐刀的意思，那是說日軍戰機不過是來晃悠一圈嚇唬人的，你當日本人的航油是大風吹來的？
“日本人出動戰機，當然不會是做無用功。”唐刀側耳聽著空中隱隱傳來的嗡嗡悶響，目光冷冽：“他們恐怕是想看看我們的機關炮吧！”
到此時，陸軍中校終於下定決心：
“雷雄，派人上樓頂，觀察一下敵機的高度和距離是多少。
還有，聽命令再行動，誰敢擅自行動，軍法從事。”
雷雄雖然有些不甘，但軍令如山，軍中說軍法從事可不是開玩笑的，尤其是這種戰時，違反軍令掉腦袋都是頃刻間的事。
“報告，敵機高度約在1200米，距離我倉庫直線距離約1000米，已經開始空中盤旋，隨時可能進入戰場投彈。”一名資深的機槍手跑上樓頂，目測了好一會兒後，跑下來篤定的彙報。
聽到機槍手彙報，陸軍中校嚴峻的臉上反而輕鬆了許多，讚賞的看了臉色不變的唐刀一眼，目光重新投向向窗外的天空，輕哼一聲：“唐排長說得對，倭寇果然是在玩心眼。”
“啥意思？老雷，你聽明白沒？”一直沒說話的鄧英悄悄捅捅身邊的有點焉兒的雷雄。“為啥團副這就可以肯定鬼子在玩心眼？”
雷雄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回一句：“咱們四行倉庫有幾個方向可以讓鬼子投彈而有可能不丟到租界的？”
“由東自西吧！”鄧英仔細想想，有些不太確定的回答。
“那不就得了，鬼子戰機本就從東面的大海方向飛來，那他們還盤旋個鳥啊！有炸彈直接投就完了。”雷雄有些沮喪的攤攤手。
“狗日的小鬼子，就是個花架子，看來也不會降低高度了，老子也過不成癮了。”
“嘿嘿，雷連長，我看未必。”唐刀卻是淡淡一笑。
“鬼子都出招了，我們如果不陪著他們玩耍一下，他們豈不是玩了個寂寞？”
“哈哈，有道理！”陸軍中校少有的朗聲而笑，眼神中卻是顯出堅毅。
“命令，機炮連1號陣地將機關炮和重機槍由交通壕拖出樓頂進入工事，向敵機進行射擊，但必須給我記住，射擊不得超過30秒，就立刻重新撤到樓內，所有人不得戀戰。違者軍法從事。”
“弟兄們，幹活了！”一聽說可以過把幹飛機的癮，雷雄也顧不得和鄧英繼續扯淡，邁開大步就朝樓頂衝。
而早已待命的一個機炮班抬著重200公斤的機關炮順著交通壕進入工事，幾乎只用了兩分鐘，機關炮就準備就緒。
先是重機槍發言，接著就是親自坐上戰位的雷雄操控機關炮開始射擊，不過這次雷雄卻是不像先前，一口氣就把一個彈板打空，而是採用點射的方式對準天空中正在盤旋的兩架日機射擊。
兩架日機本就沒怎麼降低高度，在遭受到攻擊後立刻以常規戰術抬起機頭拉高高度，高速從四行倉庫樓頂掠過。
雷雄也不戀戰，打空一個彈板就立刻跳出戰位，吆喝著一票弟兄抬著機關炮跑路。
雷雄本身就強勢，又在機炮連呆了兩三年，威望極高。
雖然士兵們對打了幾梭子還沒怎麼的就抬著沉重的機關炮跑路頗有微詞，但沒人敢廢話，跑路的速度一點也不比上陣地慢。
軍令嚴苛在戰場上的作用終於得到體現。
剛抬著笨重的大傢伙來回折騰心裡還有點怨言計程車兵們在躲回樓內的一分鐘後，就知道他們的長官們是多麼英明瞭。
日機剛飛離大樓沒多遠，日軍的山炮開炮了，幾乎都沒有試射，一輪極速炮擊，短短30秒內就有近20發炮彈落在樓體上，整個樓頂被炸成了一片火海。
這，就是尹藤中二所謂的“打草驚蛇”。
利用飛機即將投下炸彈的威脅，將倉庫內可用以防空的機關炮和重機槍給引出來，然後用炮火覆蓋，爭取將中方守軍方面令戰車中隊都恐懼的機關炮摧毀，為步兵的進攻鋪平道路。
唐刀的判斷沒錯，這個時間段的日本人對曾經用堅船利炮敲開過江戶灣的西方世界依然顧忌，絕不會在還沒真正刺刀見紅的階段就用上如此破釜沉舟的一招的。
而終於讓陸軍中校下定決心相信唐刀的理由也沒錯，日機飛的高度太高了。
若日本人腦瓜子那一刻是真抽了，要冒天下之大不韙投彈，為了增加準確性，飛行高度最少也得降到500米。
因為，從1000米以上的高空投彈，最小的誤差也在200米，而100米外就是租界。
在那個高度投彈，除非他們能做到像四年後、在太平洋上狠狠戳了米國牛仔的屁屁之後再宣戰那般不要臉皮同時盲目自信。
否則，無法自圓其說的他們就有可能面對西方世界的兵鋒。
西方人看不起貧窮落後的中國，就能看得上日本？
那真是想多了。
東西方文化和意識別說在這個時代，就是百年之後，也依然有著一條註定無法逾越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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