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一天前的戰場,讓士兵們真正知道了自己那些班長班副乃至排長們他們之所以能當基層軍官的理由。
他們有著堅定執行戰術的決心,同樣也有著和自己一樣無所畏懼的勇敢,並還具備足夠冷靜的頭腦。
他們是戰場上最優秀的那批軍人之一。
那這次夜間長達20餘公里的極速行軍,更是讓士兵們意識到,自己連長的選擇沒有錯。
幾乎所有的班排長,都成為各自戰鬥序列中主動負重最重的那一批人。
或者,不光是班長班副這些基層軍官,獨立營中不管是中尉、上尉、少校連長們還是中校營副,乃至他們的上校營長也不例外,負重皆超過普通一兵。
這種在危機中被培養出來的行為,在未來很久的數年中,最終成為一條不成文的慣例。
用唐刀的話說,位置越高,承擔的責任就越大,負重自然也是責任的一種。
獨立營的低中高各級軍官們必須得身先士卒,就和戰場上一樣。
因為,這次可不是輕裝行軍,而是搬家式的重灌行軍,新成立的獨立營目前所有家當都必須被搬走。
或許不光是家當,這次戰鬥中獨立營三個步兵連產生了40幾名傷員,而全軍都有輕重傷員待運,獨立營自然不能把傷員丟給野戰醫院了事,只能自己想辦法帶走。
各步兵連先自己想辦法,實在沒辦法的,由運送物資任務最重的輜重連幫忙運送。
別以為輜重連有五十多匹繳獲自日軍的馱馬和十幾輛大車運力就寬裕,不過一百五十多號人的輜重連要運送足夠千餘號人吃大半個月的糧食以及各類彈藥還有唐刀想盡辦法摳出來的藥品。
這三類物資,對於戰場上的軍人們來說,都是保命的玩意兒,一樣都不能丟。
另外還有一些從第六重炮旅團那裡繳獲來的鐵鎬和硬木、鐵板等用於構築工事用的物資。
這些物資跑路的時候看起來沒什麼大用,可若是日軍追來,需要重新構築防線的時候,那用途可就大了。
光靠在地上挖道戰壕,那隻能擋擋槍彈,日軍比中國軍隊強在那裡?並不是單兵訓練時間夠長,拼刺術和槍法都在中國軍人之上,已經在血肉磨坊的戰場上一遍又一遍打磨過的獨立營士兵們在這方面壓根不虛他們。
就如同前夜間的那場遭遇戰,獨立營贏在什麼地方?可不是因為有日軍沒有的衝鋒槍、駁殼槍這樣的連射型輕火器,那些輕火器固然在短兵相接的時候厲害,但日軍又不是傻子,衝過來幹掉你做不到,固守待援還是沒問題的。
決定戰場勝負的主要因素還是三個步兵連擁有六門迫擊炮,六門迫擊炮摧毀了日軍百分之七十的火力點,加上十幾名步兵班級精準射手和牛二、唐刀這樣的神射手助陣,將日軍的輕重機槍外加擲彈筒幹了個七七八八,步兵們才得以匍匐前進,以手榴彈和衝鋒槍、駁殼槍這樣的近程型自動連射輕火器解決了日軍。
如果日軍的先頭部隊同樣攜帶了步兵炮,最終勝負不好說,但想在40分鐘內解決戰鬥,那是想也別想的。
日軍能夠壓得中國軍隊喘不過氣來的最大因素,就是火炮。
戰爭之神的名頭絕不是白來的。
交戰雙方都還沒看清對方人影,一排要命的炮彈就已經將中方陣地炸成一片狼藉,彈片和氣浪,落在戰壕之外,那讓人連頭都不敢露,若落在戰壕之裡,彈著點兩側十幾米,不管你用什麼姿勢,基本上都是死定了。
所以,想在日軍覆蓋式炮火攻擊下生存,單兵級、班排級防炮洞是必須的選擇項。
光靠在戰壕側面挖個洞,把自己藏進去?一顆6.5公斤級山炮炮彈落在其上都能輕而易舉的將這種簡易防炮洞震塌,炸不死你,也能把你給活埋了。
鋼板和硬木以及非單兵用的鐵鎬之類的工具和物資,是構築此類防炮工事之必須。
運力再如何不夠,創造運力也得上。
為此,不光是步兵們要幫著運送糧食等物資,騎兵排也全員搖身一變成為運輸排,不光是戰馬兩側掛滿了彈箱糧袋,就連騎兵們身上背的也是。
呂三江這個新科騎兵排長身上除了他本人的裝備,更是一前一後掛了兩個重達30斤的糧袋,其餘士兵也是有樣學樣,沒法像呂三江一樣拼命,以人力給自己戰馬減負10斤還是可以辦到的。
那倒不是唐刀這個指揮官黑心,要把好不容易挖來的騎兵排給生生累死。
而是呂三江這貨心疼他的那匹棗紅色戰馬。
按照下午時莊師散這個資料大師的精準計算,騎兵排每匹戰馬可負載280斤糧食和彈藥,在不奔跑的情況下由騎兵們牽行20餘公里是可以堅持的。
結果呂三江這廝心疼的不行,在行軍路上從戰馬身上硬搬了一袋30斤的糧袋給背上了。
用他後來的說法,顧西水能揹著么妹兒走十來公里,老子一定也可以。
事實證明,雖然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戰友情和愛情可以對標,但還未山窮水盡時的糧袋可還達不到這個高度。
呂三江這個唐刀極其看重的優秀騎兵,差一點兒就累死在半途中,如果不是他的棗紅戰馬看著搖搖欲墜的他固執的停足不前的話。
馬兒也是極其通靈的動物,看著已經汗出如漿面色蒼白卻無比固執的同伴,竟用嘴咬著糧袋逼迫呂三江停下。
直到這時,騎兵們才發現他們的排長快活活累死,連忙喂水又喂糖。
也得虧唐刀早有準備,在撤退之前,將繳獲自日軍已經不多的奶糖做為重要補充發下去,雖然不多,不論軍銜,不論級別,每人三顆。
但就這三顆奶糖,卻成為這場在未來很多軍史學家看起來極其不可思議的撤退行動的關鍵因素之一。
不少在戰後倖存計程車兵回憶起這一段甚至比戰場還要更艱苦的撤退時,無一例外的都提到了這三顆奶糖。
“香甜的奶糖一入口,不光是甜甜的滋味讓人覺得不那麼累了,還瞬間都覺得身上多了幾分力氣,真特良的神了。”
這當然不是他們的錯覺,就像未來給需要補充能量的人體注射葡萄糖一樣。人體所需要的熱量,有百分之七十是由糖分提供的,糖還不光是人體熱量的主要來源,更維持著人體正常的新陳代謝。
當一個人劇烈運動之後,只要及時地補充糖分,對於緩解疲憊和防止虛脫有極大的幫助。
在未來北方冰原上五聖山之戰中,中國一個單兵連一顆凍土豆都沒找到的情況下,竟然靠著戰友遺留下的五杆槍擊退了米國大兵6次進攻,時間跨度長達24小時。
能支援他戰鬥如此之長時間的,除了足夠的彈藥,更重要的是慰問團送給前方戰士的幾顆水果糖。就是這幾顆糖果,給了這名英雄士兵足夠的熱量補給,才有體力高強度戰鬥。
否則,光是飢餓,就已經擊垮了這名士兵了。
三顆奶糖,救了呂三江的命,他前胸和後背上的糧袋重新放回棗紅馬背上,一人一馬就這樣互相協助著將不可能變為可能,硬生生將超過300斤的物資僅用七個小時運回到25公里之外的JX防線之內。
而這樣互相幫扶的故事,自然不會僅僅只在騎兵排,在步兵連、炮兵連、甚至輜重連,處處都在發生著。
你累了,我背上你的負重,腳步不停,繼續向前。
你倒了,整個步兵班分攤你的負重,我扶著你揹著你,就是挪,就是抬,也要帶你向前。
向前,向前,揹負著所有軍需物資的獨立營終於趕在朝陽升起,光華滿天的那一刻,迴歸防線之前。
而那時,日軍的偵察機,已經從其頭頂上飛過超過半小時。
已經先行抵達的主力,在各處工事上已經佈置好高射炮和高射機槍。
若是日軍轟炸機編隊敢來,那就拼他個狗日的。
沒有人會退縮。
因為,他們前方兩公里,正行進著給他們殿後的英雄獨立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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