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短暫的退卻。
危如累卵的形勢暫時解除。
只是,戰壕內計程車兵們的心依舊繃得緊緊的。
視野中的土黃色只退了不足五十米,不遠處又是一片土黃色壓了上來。
日軍竟然再次增兵,在一波攻擊之後。
剛剛停歇了一分鐘的日軍重機槍再度響了起來,掩護著得到補充的日軍步兵繼續向前。
不得已,機關炮工事裡的兩挺機關炮和兩挺重機槍對位於300米外的日軍重機槍陣地進行射擊,試圖幫助己方步兵減輕壓力。
可是,這樣做的結果只能是導致另一邊小河岸邊的日軍蠢蠢欲動。
“中國人的重火力點,也就這麼多,顧得了這邊註定顧不了那邊。”神田正種望遠鏡遮擋住的眼神愈發猙獰。“命令前線,進攻!中國人快撐不住了。”
小河岸邊被壓制住的三百餘日軍在警報器長鳴的催促下,有一半人跳入河中,一百多米外,又有近兩百日軍貓著腰一路小跑著向戰場靠近。
山丘上能向這裡射擊的機關炮和重機槍,卻已經不足先前的一半,無法形成火力密度的重火力,對小河中行進的日軍再難形成壓制。
而這,也僅僅只是幾秒鐘的事,眼瞅著一百餘日軍衝過小河,興奮的撲倒在河灘上,紛紛向30米外的中方戰壕投出手雷,炸得中方戰壕前一片硝煙四起。
而中方守軍雖然不斷開槍企圖壓制,但被嚴重阻擾視線的他們已經無能阻止又是一百多人衝入河中。
那也是日軍在付出了近千人的傷亡後,第一次有如此之多的兵力進入可以投彈的區域。
後方的日軍軍官們臉上齊齊露出笑容。
30米的距離,對於身體強壯的日軍步兵來說,全速衝鋒的話,不過是五秒鐘就可以跨越的距離。
300名全副武裝計程車兵,不,哪怕在衝鋒中損耗一點,250人,也能讓中國人疲於應付。
尤其是裝備了大量短槍的中國人,一旦進入這種白刃戰模式,等待他們的只能是被擊潰的命運。
日本人在得意,中國人在焦急。
“班長,怎麼辦,日本人要衝過來了。”土豆看著不遠處幾乎能看清滿是泥汙的臉的土黃色,緊張得聲音都在發抖。
他不是新兵,但在這樣近的距離看見殺氣騰騰的日本兵,還是頭一遭。
“慌個球!麻臉你們幾個,上刺刀,土豆你拿上老子的衝鋒槍,上好子彈,聽到老子的命令,就對戰壕上面開槍。子彈不打完,不能停!”因為腿部受傷只能坐在戰壕裡的老兵班長臉色嚴峻,卻是極為鎮定的對手下幾個兵下達命令。
日本人一旦衝過來,自然就是他們自認為最牛逼的白刃戰,老兵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他雖然已經無能白刃戰,但他手裡已經握好了駁殼槍外加在身側放了兩枚已經旋開蓋的手榴彈。
其實,不光是這個步兵班已經做好了最後準備。陣地上其餘各步兵班、排都已經在老兵和軍官的命令中默默握緊了手中的槍,準備迎接最殘酷的戰鬥。
因為,無人能退。
這裡的戰壕,總共只有一條,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三百餘日軍登上河岸,總共朝著戰壕這邊投出了三波手雷。
日式甜瓜手雷質量輕,主要應用於防禦戰,攻擊性遠不如中方裝備的裝彈量更高可以扔至更遠的仿德式長柄手榴彈,但它也有方便攜帶的優勢。
一名日軍單兵在戰時可以攜帶六枚,負重也遠比中方士兵要輕,自然也更利於長途行軍。
所以,就算是衝鋒狀態,日軍單兵少的攜帶兩枚手雷,多的攜帶四枚,幾百枚手雷投過來,雖然大多丟在戰壕之外,卻在數量的加持下也是極為驚心動魄的一件事。
戰壕裡的中國士兵自然也不甘示弱,紛紛以手榴彈回擊。
手榴彈可以扔得更遠,大部分在日軍所在區域爆炸,可日軍單兵之間距離拉得極開,又是匍匐在地,造成的殺傷雖然也有,卻是遠不如先前。
更要命的是,在分兵之前,兩個警衛營在子彈和手榴彈的儲備上儘管已經被唐刀下令加強,全軍大部分的彈藥儲備都歸了他們,可是,那也是有限的。
為了儘可能的多帶彈藥,警衛營士兵們拋棄了口糧袋甚至很多人連水壺都不要了,單兵最多的攜帶了八枚手榴彈和200發子彈。
看著不少,但在第一輪阻擋日軍近800人的‘萬歲衝鋒’中,中方士兵們消耗了最少三分之一的彈藥儲備。
‘想要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是不可能的,巨大殺傷的代價就是大量彈藥消耗。
而駁殼槍和衝鋒槍這種連射型火器,更是消耗子彈的大戶,為維持火力強度,別說200發子彈,就是2000發子彈也能在半個小時內打空。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日軍第一波決死進攻看似很愚蠢,但他們卻是用生命換來了中方彈藥堪稱巨大的消耗。
這一波日軍之所以能成功站上河岸對面,雖然表面上看著是因為幾處重火力點被迫將槍口轉移他處,實質上是防線上的中國士兵彈藥消耗太大,各級軍官勒令士兵們節約彈藥所致。
否則,光憑駁殼槍和衝鋒槍組成的火網,日軍也休想踏足河岸半步。
可惜,中方沒有任何補給,再無能保持第一波射擊中的火力強度。
包括手榴彈,也是一樣,哪怕到了如此危機的時刻,士兵們也沒有一不做二不休的把自己手頭上的彈藥儲備打空。
這是老兵們的經驗,無論多麼危急,也不能將自己消耗的一乾二淨,必須留有餘力。
老兵們的經驗,也是得以讓這場血腥的戰鬥支撐到最後的關鍵。
中方的手榴彈投擲沒能保持先前的密度,造成的殺傷也是有限。
在己方用手雷以及精準射擊的壓制下,跨過小河抵達河岸的日軍士兵也越來越多。
“喲西!中國人的彈藥快消耗完了。”趴在距離前線不足300米,腦門上纏著一條‘月經’帶顯示著武勇卻多餘扣上一頂鋼盔的前田雅興臉上露出興奮。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終於可以不用踏足那個危險的地方了。
神田大佐所說的讓他帶著督戰隊上戰場可真把他差點兒嚇尿了,他是少佐,未來的大日本帝國將官,怎麼能像那些大頭兵一樣死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
雖然沒真的帶隊衝鋒過,但日本陸軍少佐卻是親眼見過,帶隊衝鋒看著很牛逼很有民族自豪感,可帶隊的軍官被盯上的機率也極大,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僅是想想都蛋蛋發寒。
“命令,衝鋒!”為了自己不能踏足那片區域,前田雅興下達了全軍衝鋒的軍令。
他太渴望一戰定乾坤了。
“板載!”近四百餘日軍步兵在後方警報器的嘶鳴下起身,端起槍,吶喊著口號,兩條小短腿發力。
“給老子打!”摳門老周也與此同時打出訊號彈。
“咚咚咚!”戰場上響起令中日雙方同時膽寒的聲音。
“老周真的是摳門啊!到現在才拿出他的本錢,不過,這下可得夠鬼子美美喝上一壺了吧!”遠方的刀疤老趙額頭上的傷疤微微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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