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西!海軍方面已經出動兩個飛行中隊對中國人實行轟炸,命令18師團加快行軍速度,最好能在午後就追上他們,拖住他們,等待主力合圍,我要在黃昏之前看到他們的將軍跪在我的面前。”
騎在高頭大馬上自從谷壽夫戰死之後再未露出過笑容的第十軍中將司令官,重現笑顏,再度無比自信的下令。
而比他更自信的,是還飛在天空之上的渡邊淳二少佐。
無線電裡早已傳來領先他們一步偵察機的偵察情報,從松江撤退的中國人主力正在沿著簡易公路狂奔。
卡車和馬車組成的車隊連綿數里,揚起的灰塵遮天蔽日,無數的小黑點在灰塵的遮掩下向著蘇州河方向狂奔,以期望用最快的速度渡過大橋。
可是,他們再如何拼命奔跑,能跑得過時速300公里的戰機嗎?區區80公里的路程,不用一刻鐘,他即可抵達。
側首看看身邊在朝陽金色的陽光下泛著冷冰冰金屬光澤的戰機,做為此次戰鬥機與轟炸機組成的轟炸編隊最高指揮官,渡邊淳二無比自信。
18架戰機的編隊雖然不是此次大戰中海軍出動的最強編隊,但其攜帶的18枚重磅航彈絕對能將任何人送入地獄的可怕武器,別說區區兩萬人,就是十萬人又如何?沒有戰機,他們就只能在帝國海軍戰機的機槍下瑟瑟發抖。
甚至,這位親自駕駛著96艦爆機的日本海軍少佐還認為司令官閣下太過謹慎了,別說中國人的飛機已經很久沒在淞滬上空出現,就算出現,孱弱的中國空軍又能派出幾架戰機?
按他的想法,18架戰機應該全都是九六艦爆才對,強大的對地攻擊能讓地面上的中國人無比絕望。
哪怕有區區幾架中國戰機來襲,擁有三架機槍的96艦爆對中國人的霍克II和霍克III型戰機也不吃虧。
日本海軍少佐的自信不是沒有來由的。
此時中國空軍裝備的主力戰機為霍克II型,屬於米國柯蒂斯公司30年研發的一款並不成功的戰機,這款老式戰機採用的還是雙翼,米國人自己不用卻是丟給了中國這個冤大頭。
最高時速不過320公里,可攜帶炸彈也不過220公斤,只擁有兩挺勃朗寧機槍的中國主力戰機對九六艦爆並不佔據優勢。
哪怕是遭遇中國更先進的霍克III,日本海軍少佐也不虛,不僅僅是18架戰機的龐大數量,更自信的是因為自己。
機尾上噴塗著三顆金星意味著他擁有著擊落過三架敵機的戰績,中國人不來便罷,如果敢來,或許他的機尾上又會增添幾顆金星。
“所有人,將高度降低至1500米,以便我等發現敵軍,即可第一時間發起攻擊,不要給他們躲避的機會。”渡邊淳二在無線電中下令。
“嗨意!”日軍轟炸機編隊的飛行員們紛紛在無線電中應答。
堅定的語氣和其指揮官一樣自信。
“少佐,前天兩架偵察機墜毀,證明中國人在大橋附近有高射炮陣地,我等是否該稍微警惕。”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闖入編隊公共無線電頻道。
顯然,這是屬於前日被打成半殘的飛行中隊某一成員的。
雖然迴歸母艦就被下達封口令,但對擊落己方六架戰機心有餘悸的飛行員不想再成為高射炮炮口下燃燒的火雞。
自信的渡邊淳二少佐連試探性攻擊都不用的戰術,在他看來,是極其危險的。
“哦?唐澤君,你這種擔憂也不無道理。”飛機發動機的轟鳴中,渡邊淳二的聲音顯得有些冷冰冰的。“只是,中國人能預測我們發起攻擊的地點嗎?還是,你認為就他們那點少的可憐的高射炮,能對我軍形成多麼致命的威脅?如果你等膽怯了,在我等實施轟炸時,在高空替我等掠陣即可。”
任何人在自信滿滿時被澆一盆涼水都會不滿的,渡邊淳二自然也不會例外,回應也自然不會有多溫柔。
無線電頻道里的質疑消失了。
正如同這位少佐所說的,光靠地面上那點防空火力,絕不足以對滿載炸彈的18架戰機形成威脅。
如果因為中國人擁有高射炮就躊躇不前的話,那還是不要打仗了,大家夥兒就在家裡帶孩子,豈不是什麼危險都沒有?
再說了,中國人已經玩過一招地面伏擊了,那還有膽子再來玩同樣的招數。
被日軍少佐用冰冷語氣拒絕的日軍飛行員同樣只知道‘用兵不復’,但卻沒想到,固定的模式,從來都是用來打破的。
換成那些在地面上被狠狠打臉過的日本陸軍將領,就一定不會再這麼想了。
唐刀,就是把對付過日本陸軍的招數,同樣用到了日本海軍身上。
曠野中,先遣團還在趕路。
穿著粗布軍服改成馬甲的‘錘子’的生命力堪稱頑強,不過十來天的功夫,後腿遭受子彈貫穿傷的中華田園犬就已經可以自主行走,雖然還是一瘸一拐的,但不用牛二再用布兜將其背在身後。
自從澹臺明月抵達先遣團指揮部,給它餵了兩條自己都捨不得吃的肉乾,‘錘子’就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澹臺明月身後,而且那狗嘴裂的,別提多開心了。
惹得被唐刀命令擔任澹臺明月衛兵的牛二暗自吐槽這條‘色’狗見色忘義,他背它那麼久,也沒見這貨天天的咧著個狗嘴吐著大舌頭開心的不行,咋見了澹臺大記者就這麼狗腿呢?
不過,牛二也理解‘色’狗,不管是四行營還是警備營又或是先遣團,全是雄性生物,這澹臺明月美女大記者一來,就如同一道靚麗的風景,把原本凝重的赴死之路都顯得美麗了許多。
無論如何,他都得守得澹臺記者的平安,不僅僅只是長官的軍令,年輕的神槍手在心裡暗暗發誓。
緊跟在澹臺明月身後的‘錘子’突然停住腳步,狗頭扭向東邊,兩隻耳朵高高豎起,瘋狂發出吠叫。
那是源自生物的本能,傳入聽力遠超人類‘錘子’的轟鳴聲,讓‘錘子’感受到了巨大威脅,它在提醒自己的人類同伴。
日機來了!
牛二毫不猶豫的舉槍,對天鳴槍示意。
所有正在曠野中奔走的步兵,立刻丟棄身上的輜重,除去必要的槍支和彈藥,一切攜帶物,全部丟在野地上,向曠野中的林地或者是灌木叢中遁去。
這是唐刀的軍令。
雖然先遣團全軍是做為吸引日機轟炸機的誘餌,但不是說就這樣站在野地裡任由日機轟炸,步兵們儘量先避開日機可怕的航彈。
但這些躲避只屬於步兵,無法留給還在幾里外奔行的車隊。
如果說先遣團是松江全軍的棄子,那車隊就是先遣團的棄子,他們必須擔負著吸引日機攻擊的重任。
否則,這裡的三千人,將會都置身於日軍重磅航彈的攻擊下。
說白了,不是當什麼誘餌,就是單純的為了消耗日機的重磅炸彈,他們就是消耗品。
用生命來消耗。
馬車,下了公路,向曠野周邊逃避。
十七輛卡車,卻依然拖著樹枝和木架子捲起煙塵向前方狂奔。
被牛二拉著拼命趕往樹林的澹臺明月扭頭看向遠方的煙塵,眼睛猛然模糊了。
雖然她早已知道,知道十七輛卡車是最先拋棄的棄子,知道十七名駕駛員都是先遣團各部選出的意志最堅定的軍官和士兵,知道他們個個先留下了遺書。
可是,當眼睜睜看著他們在必死的路上堅定前行時,她依然悲從心來。
什麼時候,我的國,我的軍,才不用這樣一次次以生命做為和鋼鐵炸藥交換的消耗品?
她還知道,那個距離她不遠的臉如刀削斧鑿的男人,雖然面無表情站在樹林中看著這一切,但他的心裡,一定是無比的痛。
天邊,日機發動機的轟鳴聲已經隱約傳來,還算晴朗的天空上猛然出現的豆大的小黑點雖然還看不清,但黑壓壓的一片已經證明著日機可怕的數量。
而數量,更是證明著日本海陸兩軍,對這支撤退中的孤軍,已是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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