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刀如何能不痴?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唐刀都醉心於軍營,從未品嚐過愛情的甜蜜。
雖然做為心理體格都健全的青年人,異性對於他也有著強烈的吸引力,但前世他成為西南軍區最鋒利的軍刺,祖國需要他,今生他踏上抗日戰場,每個日夜都在生死線上掙扎。
對於愛情,唐刀從未進行過奢望。
哪怕在松江之戰之前,他曾經感受到澹臺明月的愛意,但從未在戰場上退縮過的唐刀依舊還是退縮了,他怕那不過是澹臺明月對愛情的一種錯覺。
澹臺明月愛的或許只是英雄光環,並不是唐刀自己,這是女孩子最經常犯的錯誤。
但現在,他卻被勇敢的民國少女用洶湧澎湃無比熾熱的愛情之火灼燒著,燒的他如刀眼眉都柔了。
她說的足夠明白,你死,我埋葬你,然後陪你一起死去;我死,你埋葬我,等到戰爭勝利帶上你的愛人和孩子再來看我。
這樣一個女子,哪怕堅如鋼鐵,也會化成繞指柔的吧!
原來,說女人是水並不是特別正確的比喻,有些痴了的堅強戰士腦海中竟然在此時此景閃出了一個詞:鍊鋼爐。
女人就是如此可怕,光靠著話語,就足以把精鋼融化成‘水’。
只是,唐刀沒有回頭。
面對槍林彈雨都不曾皺過眉頭的戰士沒有勇氣。
他怕自己一回頭,看到她的眼睛,他會忍不住同意她的請求。
可是,他希望她活著。
不是因為愛情。
做為已經聲名遠播的戰地記者,她活著,比英勇戰死的作用要大的多。
中國需要她把士兵的勇氣傳播給每個人。
所以,在兩名通訊兵都有些眼巴巴的眼神中,身體明顯僵硬了超過兩秒的唐刀繼續前行:“不行!我拒絕!”
彷彿早已料到唐刀的回答,澹臺明月臉上露出悽然:“唐刀你個混蛋!你以為我跟著主力大軍就一定安全嗎?日本人在松江城下丟下超過一萬具屍體和近萬傷兵,還被你擊殺一名陸軍中將,如此奇恥大辱,他們又怎會放過兇手?
而現在崑山方向我大軍已經撤退大半,就算他們急行軍趕上也無法實現戰略目的,柳川平助定然會改變戰術,以覆滅松江全軍為己任。
我不怕死,全軍覆亡之前,我會用你送給我的槍和你一樣去戰鬥,並將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
但我希望我死後,我喜歡的人能把我的身體埋入泥土裡不要被日本人找到,為此,我甚至不怕死後猙獰的模樣被我喜歡的人看到,你唐刀唐中校難道連這點願望都不能滿足嗎?”
唐刀身體狠狠一抖。
腳步雖然不停,但他依然知道,自己遲疑了。
因為,澹臺明月說的很對。
自從他這隻來自未來的小蝴蝶來到松江,歷史固執的車轍就被改變了。
日軍第十軍沒法再向曾經時空中那樣給滬西大軍狠狠一擊,將中國精銳最後一絲士氣擊潰。那他們的目標有極大可能就集中在從松江離開的2萬餘將士身上。
無論是他將率領的這支3000餘人的偏師,還是松江主力,生存機率實際上都是差不多的,甚至對於他而言,只要他抗過日機轟炸,因為兵力少更加機動靈活,生存機率反而更大一些。
當然了,與其說是澹臺明月剛剛的分析讓唐刀遲疑,不如說是澹臺明月所說的給自己留下最後一顆子彈狠狠擊中了唐刀的心。
唐刀很清楚,松江守軍們是用手中的槍和子彈讓日本人流血,但澹臺明月是用手中的筆給日本人傷口上撒鹽。
對於澹臺明月這個不斷用前線戰地日記給中國軍民鼓舞士氣的戰地記者,日軍對她的痛恨絕不亞於中方官兵。哪怕是她死了,他們也很有可能會以侮辱她的軀體來打擊中方計程車氣。
這種行為雖然對於很多國家的軍人來說有些超出底線,但對於大多數日本人,卻是常規操作。
與其如此,倒不如真的像她說的一樣,跟在自己身邊更合適。哪怕是到最後一刻,他也相信自己可以保護她的。
無論生死!
見唐刀身形顯出遲疑,澹臺明月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改變戰術的方式有了效果,連忙趁熱打鐵:“還有,我不光能用手中的筆記錄我軍將士的英勇,在關鍵時刻還能帶著通訊兵們當醫療隊搶救傷員,我在大學的專業可是醫科。”
得,這位美女大記者為了跟著長官,可也是費盡心思了,連醫生都能當了,長官若還像個茅坑裡的石頭,那就太那啥了。二丫和夏大雨悄然對望一眼,心中各自感嘆。
幸好,或許是感應到自己兩名通訊兵心裡的吐槽,唐刀丟下一句話:“二丫和大雨你們兩個陪著澹臺記者去收拾一下個人物品,20分鐘後到集合地。”
這是同意了?兩名通訊兵看著唐刀快步離開的背影,不可置信的對眼。
十秒鐘後,夏大雨已經跑到同樣呆立在原地的澹臺明月面前,笑嘻嘻的說道:“明月姐,我代表先遣團全體歡迎你。”
這狗腿的二丫嘴角微撇,但眼裡卻也是湧出喜色。
在戰火中璀璨的猶如天邊星辰的唐刀,在對他近乎於崇拜式的年輕士兵心裡,也只有澹臺明月這樣的女子能配得上他。
明月配星辰,完美。
誰說戰火中只有殘酷,再可怕的戰火,也摧毀不掉愛情的溫柔。
經過戰火歷練的松江守軍軍紀比之以前更為嚴明,雖然行軍一夜極度疲憊,但指揮部軍令一下,30分鐘後,三個警衛營和一個攜帶著12門厄利孔機關炮的防空營已經盡數抵達唐刀的指定區域。
那是松江全軍的最前沿,距離白鶴港大橋僅8公里的曠野。
空曠的野地中,警備營全體已經列隊站好,三個警衛營和防空營迅速加入。
輜重營因為需要將運輸的傷員和物資進行交付,已經提前向唐刀報備稍晚一些抵達。
唐刀站在佇列的最前端,身形挺拔,等著最後歸隊的六個騎兵連。
他們因為需要戰場偵察,基本都活躍在大軍周邊十里地之外,集結需要足夠的時間,所以唐刀給他們的軍令多預留了10分鐘。
伸手掏出懷錶,距離集結時間不過最後的五分鐘了,唐刀的眉頭不由微皺,如果騎兵們不能按時抵達,他整個戰術計劃的最後一環便不能實現。
軍法無情,哪怕他曾和這些勇敢的東北軍騎兵們並肩戰鬥過,他也絕不會因此徇私。
一直靜悄悄趴伏在牛二身邊的‘錘子’的耳朵支稜起來,狗頭看向遠方。
四行營聽力最出眾的‘偵察兵’聽到了來自遠方的聲音。
集結軍令的最後兩分鐘,‘轟隆隆’的馬蹄聲悶雷一般由遠方傳來,大地也因此而微微顫抖。
一直靜立於曠野中計程車兵們忍不住翹首望去,兩裡地外,一片黑影出現。
中國騎兵,在最後的集結時間,趕至。
唐刀戰術板中的最後一塊拼圖,完整了。
“報告!騎兵營因為分散較開,集結所費時間較長,故而來遲,請長官責罰!”率先進入集結地的顧少勳跳下馬,一路疾奔至唐刀面前,立正行禮,高聲喊道。
騎兵軍官或許是因為趕得太急,灰塵和汗水將臉龐糊成個大花臉,顯得極是狼狽,但此時卻也顧不得整理一下軍容就立刻上前報告。
不過,卻可以看出他對唐刀下達軍令的看重。
顧少勳軍銜不高,不過是騎兵少校,但他可是軍部直屬騎兵營的營長,平日裡中將軍長看到他都是和顏悅色的,見他都對唐刀如此,其餘站在佇列之前的少校警衛營長們心中無不暗自凜然。
知道眼前這個成為自己臨時長官的唐副主任,絕對是個狠角色。
但唐刀卻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狠’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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