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顯眼的,莫過於牆面上留下的大量標語。
似乎生怕日本人不能個個看懂,其中有幾條書寫在絕對不會被重炮炸塌的防空洞牆壁外的標語特地是用歪歪扭扭的日語寫的。
“柳川小兒,哥這會兒懶得陪你玩兒了,有機會再揍你丫的!”
“末松茂治你個大傻叉,有本事來追我啊!”
“國崎怔小憨憨,不去山西你到這兒來找打,你說你是不是個憨批!”
“谷壽夫,哦不,谷壽夫完犢子了,坂井德太郎你個倒黴孩子趕緊當第六師團師團長吧!求你了。”
“牛島滿,爭不過坂井德太郎這個倒黴孩子,你還混啥,找個地兒吊死算了。”
“牛島貞雄,你個蠢驢守在幾公里外有個球用,哥都走了,你現在來吃屁呢!”
第十軍數得上名號的中將少將,甚至連死去的谷壽夫,一個都沒跑,被中國人留下的標語挨個狂噴了一通。
而且,還挺符合每個人特質,用心之毒,遠超其所用汙辱之詞。
那當然,唐刀雖然精通日語,但要把憨批、傻叉、蠢驢用罵人詞彙貧瘠的日語給翻譯出來,也不是件容易事兒,差點兒沒把頭給撓禿嚕了。
幸好,澹臺明月這方面頗具語言天賦,配合著唐刀硬是用日語把他想表達的意思給表達清楚了。
“你好損!”也就是美女記者自己笑到不行,不僅說,還做小兒女姿態拿小拳拳捶捶唐刀肩膀以示你咋就這麼壞呢!但妹子咱卻好喜歡
把警備營一幫大老爺們看得目瞪口呆。
我擦,唐營長長得也就那回事兒啊!為毛美女記者就如此傾心於他,這麼多人看著呢!就直接上手了?
如果擱背地沒人的地方,是不是就不止如此?
偏偏唐大營長面對如此旖旎,卻還能臉不變色,一本正經的回覆:“日本人最喜我中華傳統文化,我這是滿足他們,帶他們學習民間俚語!他們應該感謝我。”
感謝你個錘子!如果我是那幫被你罵的日本將官,恐怕最想做的,就是錘死你吧!
邊上帶著人要把澹臺大記者書寫在紙上文字照葫蘆畫瓢用刷子寫上牆壁的趙大強差點兒被自家老大的臉皮給‘厚’死。
但他,好像笑得如同一頭叫驢!
趙大強沒想錯,被唐刀一個不拉點名的日軍將官們聽聞此事差點兒沒氣個半死,但他不知道的是,唐刀臨走時搞的這個標語,竟然在日軍普通步兵中獲得了共鳴。
比如國崎支隊計程車兵們看到說自家少將支隊長的,紛紛在心中無比認同。
不是個球,咱在華北所向披靡不香嘛!為毛非要跑這兒被人家打的滿頭包,中國人說的一點都沒錯,支隊長閣下妥妥是個憨批啊!
114師團計程車兵們則恨不得瘋狂點頭,這一仗打下來,寸功未建,損失卻慘痛的不行,末松茂治師團長可不就是個大傻叉?
而第六師團上下卻是無比驚慌,師團長死了?這不可能啊!但事實是,師團長閣下貌似真的有快兩天沒有出現了。
第十八師團的,包括七竅生煙的牛島貞雄自己,仔細想想之後,只能一臉黯然,好像,說他蠢驢,是再合適不過的詞語了。
驢你蠢別帶上我。
俗話說,殺人誅心!利用夜色悄然溜走的中國人簡直將這個詞語演繹的淋漓盡致。
但,面對著如此之多的標語,暴跳如雷的日軍各級指揮官們卻沒一個敢去拿指揮刀瞎幾把刮來表示自己對上司的敬意。
因為,中國人太黑了,誅心還不夠,還要殺人。
第一個想表達維護上司名譽的日本陸軍少佐的憤怒都還沒發洩完,他就踩上了地雷。
四分五裂的屍塊和噴塗在牆面上新鮮的血液以及用墨水在牆面上書寫的標語,簡直就是對第十軍最濃烈的諷刺。
除非是拿重炮來轟,要不,就眼睜睜看著吧!
收到這個訊息的柳川平助呆立足足幾分鐘,完全沒有踏足已經撤離佔領城池的心情,冷冰冰的直接下令:“命令,留下114師團的一個步兵大隊,放火焚燬松江城,其餘全軍,向白鶴港大橋方向追擊。追上他們,殺了他們,此戰,我軍不需要戰俘。”
柳川平助知道,中國人用電報欺騙他了一次,再用這些惡毒的標語進行攻擊,不過是希望他憤怒。
而憤怒,就會讓人喪失冷靜,只有這樣他們才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其所有目的,都是為了逃生。
因為,他們並不是什麼機械化部隊,全靠一雙腿。
而如此龐大的一支軍隊,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離開又沒引起北城數公里外的第十八師團的注意,最少也要等到凌晨時分才行。
如此一算,他們離開松江城也才六七個小時,全副武裝之下,他們最多也就是距離松江三十公里,跑不太遠。
如果他在這座空城繼續耽擱,那這幫可惡的中國人才是真正的得償所願。
日軍主力迅速啟程,帶上所有能帶的,馬不停蹄的朝白鶴港大橋方向殺奔而去。
簡易公路上,車輪滾滾,人喊馬嘶,坦克車巨大的轟鳴聲更是響徹曠野。
半機械部隊的威勢讓人聞之戰慄。
不過兩輛大車寬度的主路都讓給了坦克和卡車、大炮以及各種馬車,步兵們自然就只能在路兩側的曠野中行軍了。
剛曬了兩天的曠野還有些溼潤,步兵們沉重的皮靴上沾滿了泥,步伐無比的沉重,那可遠比幾天前從金山衛到松江的行軍速度要慢的多了。
這其實也是源自內心的沉重。
整個松江攻防戰,到現在來看,對於日軍第十軍上上下下來說,簡直就是個大笑話。
如果可以的話,驕傲的大日本帝國陸軍甚至願意真正的在城下和中國人決一死戰。
當然了,這也就是現在是這麼想。早上的時候,絕大部分日軍可是無比慶幸中國人主動選擇退走的。
此一時彼一時,男人有時候也很善變的。
相對於追擊中的日本人沉重的腳步,中國人顯然就要輕鬆的多了。
松江守軍沒有日軍那種重達幾噸的重炮,最牛逼的重火器也就是75山炮和75野炮,還被日軍的重炮和飛機摧毀了十幾門。這種火炮最大重量也就是七百多公斤,而且還可以拆卸由馱馬運輸。
為保證撤退不被日軍發現,所有馱馬都被用毛巾纏住馬嘴,蹄子上也被棉布包裹,三名士兵負責一匹馬,兩人牽馬一人持刀,若馬兒忍受不住要嘶鳴奔跑,立刻殺馬。
其餘諸如迫擊炮和機關炮、平射炮、重機槍,有多餘馱馬就用馱馬運輸,如果沒有,人數眾多的步兵們就乾脆幫著炮兵部隊用純人工的方式抬著。
沒人會覺得這很累,因為士兵們都很清楚,順利撤退出松江,並不意味著自己就安全了,日軍隨時可能追上來,沒有這些重武器幫著反擊,輕步兵會被日軍輕易碾碎。
要跑路的中國官兵們當然不會走大路,同樣走的是曠野。
但川軍穿的是草鞋,67軍和松江保安團穿的是布鞋,那可比日本人重達幾斤的皮靴要輕鬆多了。
日軍裝備的皮靴是在戰場防備各種尖刺,曠野中有啥?有玻璃渣子嗎?還以農業為主要經濟來源的中國這會兒可還沒有那麼多工業垃圾。
窮,有一天竟然會成為優勢。
行軍速度雖然也如同柳川平助預料的那樣並不快,天色大亮之後,距離白鶴港大橋還有10公里,但在中午之前,全軍透過白鶴港大橋是沒問題的。
做為全軍的前鋒,唐刀見到了等候多時的雷雄,還有他熟悉的四行營弟兄們。
分別經歷了數場血戰的戰友弟兄,互相笑著行禮致敬。
熟悉的面孔又減少了。
但這次,沒有人哭。
很多人死了,但他們也活著。
只要這些活著的人還沒死,那些人就還活著。
現在,他們就要為繼續活下去而努力。
哪怕,日軍的偵察機剛剛從頭頂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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