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佐閣下需要支援?
這對於負責這支齊裝滿員步兵中隊的鳥羽大尉來說,絕對是一次無比痛苦的選擇。
原因很簡單,一個多小時之前,遠方傳來過隱隱的槍聲和爆炸聲。
但因為距離過遠,聽得也不是很真切,他根本無法判斷是不是西川少佐親自率領的奇襲隊因為暴露和中國人發生短暫交火,還是主動對中國人的防禦陣地發起攻擊,亦或是中國人和其他的己方小規模部隊發生了戰鬥。
因為,除了他們這支由柳川平助司令官親自指定精銳特遣隊之外,聽說第六師團和114師團也分別派出了自己的尖兵小隊向松江後方穿插,同樣擁有軍事地圖的他們運動到這裡一點也不奇怪。
但無論鳥羽鳩山如何糾結煎熬,一紅兩綠的訊號彈求援訊號卻是西川少佐臨行前就和他約定好的,除了他和西川少佐以及隨行的通訊兵之外,再無其他人知曉。
至於西川長隆為何大晚上的就這麼打出訊號彈而不顧忌防衛大橋的中國守軍,那就不是鳥羽鳩山所能猜測的到的了。
鳥羽鳩山所率領的步兵中隊倒是攜帶有野戰電臺,但化裝成中國難民的奇襲隊可沒有,這些疑問,只有他見到上司再向其詢問了。
訊號彈這麼肆無忌憚的打出,就意味著上司已經向他發出了軍令,如果他不遵守軍令向發出訊號彈的方位運動支援的話,等回到師團部,等著他的可就是嚴苛的軍法。
看著陸軍少佐比他這個陸軍大尉只高一級,但尉官和佐官本就不是一個維度就不說了,更關鍵的是西川長隆可是師團長閣下身前的紅人,兩人不僅是出自同一所士官學院,更是由同一個老師教授過,算是同門師兄弟。
所以,日軍大尉再如何想謹慎小心,也只能在短暫糾結兩三分鐘過後,選擇命令全軍收拾裝備,沿著距離江岸邊數十米的小路,全速向直線距離大約兩公里外的位置前進。
雖然心急,但鳥羽鳩山畢竟也是參加過好幾場戰役的軍官,在全軍出發之前,依然按照陸軍操典條例,派出尖兵小分隊,前於主力500米先行偵察前進。
因為事先已經派出化裝成中國難民的尖兵偵察過,中國人位於大橋南岸的防禦工事最近的都距離此地3公里,而且以日軍對中國軍隊的瞭解,他們必然不敢輕易離開好不容易建好的工事,所以日軍也大膽的多,直接打出手電筒照亮前路,加快行軍速度的同時,偵察尖兵們也能周圍環境進行更細緻觀察。
畢竟,摸黑趕路,而且還是在中國人目前控制的區域,換成誰都會有點怕怕的。
鳥羽鳩山的戰場經驗很豐富,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西川長隆早已成了死鬼,而雷雄如何知道他們只有在緊急情況下才可動用的聯絡訊號,那得虧他想了大半晚上才想出的儘量不誤殺中國平民的那一招。
第一個跪下求饒的,正好是西川長隆貼身的通訊兵。
那廝因為長得瘦弱並顯得猥瑣,被負責挑選日本人計程車兵想當然的認為他很弱,留在檢查站自然就更安全一些。
誰也沒想到,正是這種簡單到純粹的思路,竟然發揮了大作用,留在檢查站的十幾號日軍的確算是日本人裡意志最薄弱的那一撥。
十幾個人,竟然有三分之一選擇了向命運屈服。
就比如那個通訊兵,既然已經不要臉皮的第一個跪下乞降,自然是無比渴求繼續活著,而為了活著,只有說出更有價值的情報才有可能。
因為不滿意一名俘虜的支支吾吾,從橋北趕來冷鋒毫不留情的提著一把中正式刺刀將其割喉,任由綁著雙手像一條瀕臨死亡的魚在四名俘虜面前毛骨悚然的扭動。
日軍通訊兵瞬間嚇尿了褲襠,不光說出了西川長隆以及鳥羽鳩山的名字、軍銜、編制、西川長隆少佐和鳥羽鳩山大尉約定三種聯絡訊號,甚至連死鬼少佐閣下最喜歡女人的JIO這種秘史都竹筒倒豆子---抖露的一乾二淨。
怪不得唐刀喜歡說日本是個變態民族,負責記錄的二丫差點兒沒吐出來。
黑暗中打著手電筒的日軍行動很快。
一個偵察小分隊在前,三個步兵小隊依次在後,每個步兵小隊之間又相隔30米,不足200人的隊伍拉長了超過300米。
這也算是鳥羽鳩山應對黑暗中可能遭受的襲擊策略之一,充分利用此地寬闊的地形。
當然了,讓鳥羽鳩山決心冒著風險前進的另一重要理由其實也是他們所處的位置的地形。
江岸邊上有些小丘陵,但更多的卻是平原和曠野,幾乎沒有人會選在這種地方進行偷襲。
這種平坦位置,襲擊者和被襲擊者的地理位置完全是平等的,甚至也因為這邊的江岸,對敵人無法形成有效的包圍。
受襲者完全可以利用黑暗很從容的遁走。
甚至,鳥羽鳩山還打著以一個步兵小隊為主頂住對方的攻擊,另外兩個步兵小隊由側翼迂迴對膽敢攻擊他們的敵人進行反包圍。
可以說,這名被迫在黑暗中行軍的日本陸軍大尉早已做好了所有應對,包括只有百分之二十可能的被襲擊。
但,這位陸軍大尉終究還是失算了。
中國人比他想象的要狠的多。
平坦的地形是不利於伏擊,但那僅僅是對於輕步兵,交戰雙方趴在曠野裡互射,那自然只能是戰況焦灼,擁有近200兵力的日軍步兵中隊完全可以撐到天亮或是利用夜色悄然溜走。
可惜,為了守橋,雷雄部裝備了極多的照明彈,比日本人還要多的多。
隨著一顆紅色訊號彈升上天空。
“嘭!嘭!嘭!”首先響起的不是熾烈的槍聲,而是不要錢一樣升上天空的照明彈。
超過十顆照明彈,將正在前進中的200號日軍步兵的身形在黑夜中照的纖毫畢現。
沒有所謂的伏擊圈,雷雄集合的所有步兵和火力支援部隊就在距離大橋大約3公里的位置等著,由五組偵察兵聯合組成的偵查分隊留在曠野裡,當全軍的眼睛。
當他們發現日軍偵察尖兵小隊經過,就意味著日軍主力已經不遠了。
藏在曠野中的牛二早就看到了日軍小分隊亮晃晃的手電筒,卻沒有發出警示,一直等到沉重的腳步聲抵達,這才發出敵軍已至的紅色訊號彈。
抵近至江岸的一個步兵排根據雷雄的軍令,向著100多米外瘋狂的打出照明彈。
“敵襲!臥倒!”鳥羽鳩山大尉的小臉在照明彈白色的光輝中臉色雖然難看但還算淡定,迅速趴進路邊的灌木叢。
日軍反應很迅速,一邊選擇藏身之地,一邊向著對面的曠野中打出照明彈。
灰藍色和黑色的軍服在黑暗中雖然不顯眼,但多少也能讓日軍看清來襲擊他們的人數並不多。
至少沒有他們想象的多。
鳥羽鳩山來不及去細想為何明明是西川少佐打出的求援訊號,卻半路上遭遇中國人的襲擊,更可怕的是黑夜中並沒有出現激烈的戰鬥。
也或許,這本就是件細思極恐的事。
他的注意力必須得著重於眼前的戰場。
當發現100多米外的中國人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多時,惡向膽邊生的日軍大尉做出了極其錯誤的決定。
隨著位於中間的步兵小隊槍聲響起,兩個位於前後兩端的步兵小隊開始向兩翼運動,開始了幾乎已經融入日軍步兵血液裡的中央進攻,兩翼突破的老套戰術。
於是,他們就糟糕了。
雷雄帶來的,的確是一個步兵連,比日軍步兵還少了四五十人,但還有一個擁有兩門迫擊炮、兩門機關炮、四挺重機槍、兩挺MG34的火力支援排,這些玩意兒連日本海航的飛機都敢對戰,何況是對一幫陸軍土鱉呢?
而鳥羽鳩山呢?有啥?為了給這個特遣中隊增加火力,牛島貞雄給每個步兵小分隊增配了一挺輕機槍,一個擲彈筒。
然後,就沒了。
步兵炮這種重火器,可不是單靠人力就能抬著走的。
也就是說,鳥羽鳩山麾下,能稱之為壓制火力的,總共就9挺輕機槍和9杆擲彈筒,如果對一個普通的中國步兵營,他這火力,絕對能壓制。
但在這裡,可就只能被吊打。
迫擊炮、重機槍和機關炮以及MG34都停留在500米外被臨時挖出來的工事裡,日軍的擲彈筒根本夠不上,但卻在他們的射程。
尤其是那兩個自不量力企圖攻擊兩翼的日軍步兵小隊,從進入曠野50米後,就被幾挺重機槍協同MG34機槍壓的連頭都不敢抬。
從遠方趕至的兩個步兵排要做的,不是盲目的對射,而是抵近,向趴在曠野中的日軍投擲手榴彈。
中日雙方作戰形勢來了次極少見的翻轉,一方不惜成本的消耗彈藥,另一方只能用意志和軀體對抗現代化的火器。
只能被動捱揍的日軍頑強的令人吃驚,竟然堅持了足足一個小時,巨大的彈藥消耗讓雷雄都心疼的腮幫子直抖。
但很顯然,更痛苦的是日方的指揮官。
中國人損失的是彈藥,但他損失的是士兵的命,本就不多計程車兵就在他的眼前逐漸減少,他必須做出最後的選擇,否則就是全軍覆沒之局。
中國人的重火力實在是太兇猛了,他知道從陸地上撤退最大的可能是再度落入中國人的包圍。
那就只能透過水路。
鳥羽鳩山只能痛苦的留下最後還倖存的80人中的30人組成阻擊防線,另外50人在他的帶領下跳下大河,丟下所有重武器,向河對岸游去。
只要給他20分鐘時間,他至少能帶上一個步兵小隊逃出生天,而不至於全部玉碎在這片血腥的河岸上。
但這裡,並不是全部的中國守軍,河對岸依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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