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胖大海極佳的空間想象力以及對東城戰場地形的熟悉,讓他計算出了最準確的炮擊座標。
圍繞著唐刀發射的訊號彈座標位置的炮擊誤差絕不會超過20米,所以,第一個倒黴的就是匍匐在牆頭沙包工事後的日軍射手。
第一顆從天而降的迫擊炮炮彈就在他身後不足3米的位置爆炸。
另一名日軍距離稍遠,沒被炮彈炸傷,但炮彈的威脅讓他本能做出判斷,抱著步槍就躲入工事深處。
唐刀最大的兩個威脅盡去。
伴隨著一顆又一顆炮彈在戰場上落下,其餘日軍更是再也顧不得再去追殺唐刀,紛紛尋找能避炮的位置。
只有石橋信義還失魂落魄的僵立在原地。
從第一枚炮彈落在城頭上之時,日軍大尉就知道,他輸了,輸得一塌糊塗。
他所有的計算,在現在看來,都是那麼的可笑。
那個可怕的敵人,竟然早就計算好了一切,甚至連炮兵都計算在內。
他只是想了兩步,但對手,卻是想了四步五步。
敗在這樣的敵人手下,他不冤。
只是,孱弱的中國為何會有如此強大的人,真是讓人不甘啊!
日軍大尉的思維也就停留在濃濃的不甘中。
幾乎算是刻意尋死的他成功了,一枚在他身邊七八米外爆炸的迫擊炮炮彈飛濺出的一塊巴掌大小的彈片斜著切開了他的脖子,被炸藥加持產生的可怕動能使得彈片猶如刀切黃油般從脖頸處掠過,隨後便是炮彈的衝擊波,身軀倒下,而頭顱更是詭異的向後翻折。
整個頭顱只剩下一點皮肉和軀幹相連,噴出的血花沒來得及綻放就被黃土吸收。
兩條腿甚至都沒如何痙攣,就歸於寂靜。
死法和橋本欣五郎基本類似,但死的卻是乾淨利落多了。
而他那位上司,生命力頑強的令人驚訝。
據後來的日軍戰報記錄:中國人突然而至的炮擊過後,第13步兵聯隊部護衛中隊包括石橋信義大尉在內當場戰歿13人,但令人驚訝的是,負責搜尋戰場計程車兵竟然發現,橋本欣五郎大佐還活著。但其傷勢太過沉重,在經過簡單止血包紮送往野戰醫院的路途中,歿!
11月8日夜,第六師團繼中將師團長谷壽夫戰死之後,再度戰死陸軍大佐一人。
而據調查暗殺他們兩人其實為同一人的中國人,早已不知所蹤。
據說,一向溫文爾雅的坂井德太郎少將閣下的怒吼聲連數百米外城牆內的守軍似乎都聽見了。
唬得在指揮部外駐防的護衛中隊將警戒範圍向城區方面擴大了200米。
萬一那個襲擊者還在呢?
襲擊者當然不在了。
若是等到白天,唐刀就算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唐刀早就計算好了自己的逃跑路線,只要他精挑細選出來的炮兵班那些小夥伴們手法不是那麼粗糙的話。
幸好,胖大海一幫人沒讓他失望,除了有三枚炮彈是在唐刀逃跑的路上爆炸,四濺的彈片和硝煙就差一點給唐刀送走,幸好還有殘餘戰壕讓唐刀躲避。
不過,雖是危險,但也徹底遮擋了唐刀身形,日軍徹底失去了目標。
而另外九枚則全部在唐刀身後,那也是日軍所處的位置。
十二枚狠狠砸下的炮彈,讓唐刀從幾乎不可能生還的戰場上,得以逃脫生天。
因他的命令而轟擊的十二枚炮彈驚醒了黎明之前的松江,無論中日兩軍,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緊盯著對面的對手,卻不知一名身材魁梧型的‘日軍’在夜色的掩護下偷摸的進入廢墟。
只是這一次唐刀不是要給日本人打悶棍,他只需要借條路離開,警備營還在等著他的歸來,兩個將軍也都還在等他。
或者說,還有個美麗女子在等他安然歸來的訊息。
是的,松江指揮部內,兩個大佬雖然都沒有人主動提起唐刀的名字,但入夜雙方停戰之後,一個來回踱步,一個陰沉著臉緊盯著作戰地圖,副官端來的兩碗肉絲麵,一直放到冰冷,也沒人動一口。
東城戰事最緊急時,坐鎮指揮部的吳總指揮可也沒如此過,過來給這位總指揮彙報前線戰事的一個少將旅長、見此情形在門外還拉著少校副官讓他勸著長官趁此機會休息幾個小時。
畢竟松江決戰才剛剛開始,這麼不眠不休下去,可別仗還沒打完,兩個最高指揮官的身體卻先撐不住了,那還怎麼搞?
“去執行秘密任務的唐營長至今還沒一點訊息呢!”副官只得告訴少將旅長兩位指揮官無比焦躁的原因。
“這樣啊!有唐營長訊息,記得也通知我一聲。”少將旅長心頭也是禁不住一緊。
遲疑了幾秒鐘,只能轉身離開,放棄了想勸說的念頭。
唐刀大名早在數日前榮升四行營中校營長之時就名傳軍中,但只有和他相處並親眼看過他作戰的人,才能體會到他是如何優秀至璀璨的。
無論是城防設計還是令人目眩的倉城之戰,皆是出自他之手。
舉全軍之力一日夜生生累暈數百人的城防工事雖最終沒有扛住日軍大口徑重炮的轟擊,卻將守軍的戰損率保持在百分之三十以下,這在以往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67軍可是在華北和日軍打過好幾場硬仗,別說日軍動用重炮旅團了,就是他們師團裝備的105榴彈炮轟過來,一線部隊的戰損率都在百分之四十上下,整連整連計程車兵和辛辛苦苦構築的陣地一起被轟的稀碎。
而自己的75山炮射程卻在6000米左右,連人家105榴彈炮的邊都挨不上。
所以,只能放棄陣地,撤退!再撤退!
不經歷,你不會懂用血肉之軀和鋼鐵對抗的悲哀!
一路南撤!
諾大的華北平原,只用了兩個月,就全丟光了。
再撤,就是中原!
所以,華北戰場受挫的67軍這才來到東南戰場,這才來到松江,東北軍必須要向整個中國證明,他們不想再撤退了,哪怕是一步。
唐刀幫他們做到了,從日軍6日下午抵達開炮,到11月8日夜,整整兩晝夜,松江城破,但人還在。
位於南城區的少將旅長手裡至今還有4000之兵,這他得感謝唐刀,如果不是足夠優秀的城防工事,恐怕他手裡現在還有2000人就激動的熱淚盈眶了。
而唐刀親率的倉城防禦戰不是足夠慘烈,給松江全軍樹立了什麼叫死戰不退的標杆,而是其戰術運用之精彩,給少將旅長打開了新的思路。
原來,仗還可以這麼打。
丟失陣地不可怕,只要炮兵還在,咱們就來個光腳的怕不要命的,你有膽來,我就有種陪你一起挨炸。
以至於日軍的前鋒好幾次已經登上城頭,這邊只要隨便丟幾顆炮彈過去,日軍就潮水般退下,生怕被中國人再來次炮火覆蓋。
實際上,那有那麼多的炮火覆蓋,別說炮彈庫存不允許,動用全軍已經戰損三分之一的炮兵陣地,那必須得向指揮部請令,不到最後關頭,這種作戰方式已經不被允許。
但日軍依然怕。
這就是佔據優勢者的心理,老子都快贏了,怎麼能死呢!
唐刀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悄然成了松江城最要的人物之一,不光是兩名中將指揮官徹夜未眠的等他,好幾個有資格知道他去向的將軍同樣希望他安全歸來。
當然了,松江城還有更關心他的人。
澹臺明月大記者一直在通訊營所在的房間裡寫稿工作,但明明早已將寫好的稿子用電報發出,她也不肯回到她專有的休息間。
澹臺明月一直坐在牆角的小馬札上,就著昏暗的馬燈,擦她那把勃朗寧手槍。
無比認真,仔仔細細,一遍又一遍,哪怕連子彈,都擦得嶄亮。
但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她心神不寧。
昏黃的燈影,將她頎長的身姿投在地面上,伴隨著秋風的吹入,微微搖晃著,有一種說不出的憂鬱。
在通訊營長眼神的制止下,通訊兵們沒有去打擾她。
但他們卻知道,澹臺記者應該在等什麼重要電報或者是電話。
她所坐的地方,距離野戰電臺和電話都是極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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